盛檐(1 / 1)

洛阳城,晋王府。

今日的尉迟元铭着着一身黑蓝色的衣袍,独自坐于书房案前,手中拿着酒壶默默喝着酒,酒香正浓,一阵下去竟有了些许醉意。

明明是白天,此刻的书房,却是四周都被窗户帘幕遮盖,几楼微弱的光亮从缝隙中透入,屋中也只点了几盏灯火闪烁着光芒,所以这书房是如此的阴暗昏沉。但是那人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放下酒壶径直躺在地席上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咚咚!”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尉迟元铭听到声响,缓缓睁眼,揉了揉额头问着:“谁?”

“殿下!莫琛求见!”

“进来吧!”尉迟元铭听到后,便直接让他进来了。

“是!”

“枝桠”一声,莫琛推门而入,尉迟元铭起身坐好,看着他。

莫琛瞧着这四周昏暗杂乱的模样,以及浓烈的酒味,也是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殿下……其实您不必这样!”

“为何不必?”尉迟元铭斜眼抬头望向他嗤笑一阵拿起酒壶继续喝起酒来,“当我面对那些朝堂上的人们,总是想怨怨不得,想怒怒不得,偏生我又不能再像幼时一般痛哭流泪,也就只有如此了!”

莫琛叹气,也是很明白的。

“行了,不必再多说!话说云南战事,元科处理得如何?”

“楚王的那个提议朝堂上大部分朝臣都不太认同,这点殿下也知道的,但是盛将军却是意外的赞同!我今日去军校场,齐王元胡和楚王元科正在那里操练兵士,是一群很特别的人?”

“特别?”尉迟元铭听着,细微思索一阵,便也是懂了。

他轻笑一阵,只道:“为了那个位置,自然是要做许多特别的事情,这种事情历朝历代也是见怪不怪了!不过我也是没料到他在朝堂之下当众说出引起议论,也是此前未有!当然,他若是要迎难而上做那第一人,事后成功了便足可见实力!只是,也不知他是否可曾有仔细思考过,也许点了一把火便能燃了整片山林,莫要引火上身无处可逃了!”

说罢,尉迟元铭又是拿起酒壶喝了几口,一双布满血丝周遭浅黑充斥疲惫的歪头斜眼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锦绣江山图,露出像是嘲讽又像是迷恋的模样。

莫琛不语,他知他这主子对人心事故很是明了,但却仍每日借酒消愁,他又能劝解什么?

一壶酒全都喝忘了,尉迟元铭便将酒壶放下,又从身旁拿了一壶过来,刚想打开红布塞,突生的想起了什么,问道:“话说我这次回来,怎么不见窦建易那个老东西?”

“回禀殿下,他被任命为巡抚,奉命前往川蜀巡视监察去了!”

“川蜀?”尉迟元铭一愣,竟然瞬间挺直起身起来了。

莫琛看见尉迟元铭这么大动静,也是惊了一阵。

“殿下……”

尉迟元铭转身从书柜中拿了卷羊皮图纸来摊开,那是一幅地图,画着的大昭天下和边境各国的所有疆域。

“云南和巴蜀邻近,而云南此刻正在发生叛乱,如果以现在的情况我大昭军队还未及时应对也确实就会快危及到那边了!而这会儿窦建易偏偏去那里巡查,或许不奇怪,但是他……”说着说着,尉迟元铭勾了勾嘴角,眼中泛着厉光。

“是齐王的人啊……”莫琛默念道。

“有些人……或许要遭殃了!”尉迟元铭摇头叹息道。

辗转一阵,又是成都。

成都城外一处人烟稀少的街道有一座院舍,院舍外边过来了一人,竟是陆惜秋,手中握着宝剑还有那封信笺。

“就是这儿了……”

他抬头看着那处院舍,屋檐上有一只鸽子立在那儿,就是刚才给他送信的鸽子,错不了!大门是敞开的,露出院落中的景观,陆惜秋踏上台阶径直走了进去,四周空荡荡的格外寂静,他在那儿等了一会儿后,一处房屋门被打开,有人从里面出了来。

“惜秋!”

惜秋回头,瞧着那人,笑着一点头。

只见那人着一身简单的白色劲装黑色披肩布衣长靴、墨发束起打扮简单干练,气质颇为潇洒容貌六分温润俊秀中有一丝风流以及两份冷傲淡然,乍一看是一个风流侠客或者将门之子,细腻观赏几分又颇有书香君子之气。眉眼浓韵墨瞳含着秋水,细唇微张含笑,身如柏松身姿挺拔。无论怎的,这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模样确实能令人见了心动得紧。

“盛檐!”陆惜秋一阵欣喜的模样,过了去。

盛檐,便自然是眼前这人的名字了。

“总算是又见面了!”盛檐也是大步走了过来冲他笑了笑。

“嗯……话说……你这是提早回来了?”

“是啊!”盛檐随意的一耸肩,“原本想的是在江南呆上一年,可是临时出了些事,留我居住在药庐的顾大夫要举家搬迁还是渡海去琉球岛!虽说这半年多我在那儿调养身体好了很多,但我一个人留在那儿也没意思,就提前回来了!”

“原来如此!”陆惜秋点头,“不过你气色比起当初那会儿确实好多了!”

盛檐听着,低头笑了一阵,叹了阵气:“现在好了些许又如何?还是无法根治,说不定哪天就又出什么状况搞得我性命垂危了!我这病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这十几年来,总是好了坏、坏了好!”

陆惜秋没说什么,因为也说不了什么,像是那种什么“你一定可以好起来”“别担心”“会没事的”之类的话,从小到大,也是说得够多了其实······

小时候的陆惜秋有几年是跟父母住在城外边的,六七岁的时候被送去学堂读书,不为别的就想让他学些知识!于是也就碰巧认识了跟他同岁的盛檐,虽说初次见到时印象有些不好,但后来关系渐渐好了起来还交了朋友,于是也经常在下学堂后一起往来。他们渐渐知道盛檐是个药罐子,经常需要吃药治疗,据他母亲盛涟说盛檐有心厥之症,经常会泛喘、厥脱,大夫看了说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而且难以根治!但只要好好养着一般不会有太大问题。

两三年后盛涟去世,临终前把盛檐托付给了陆惜秋的父母,盛檐也就成了陆家的养子,陆惜秋和盛檐、暮染、陈亮、陵江、李瑾烨几个孩子总是聚在一起游戏、习武,所以那时的陆家总是特别热闹!

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陆惜秋父母去世,他们还年幼无靠,为了安全起见回了剑阁去,长大之后便就经常去闯荡江湖!

其实······若不是因为这病,不能经常劳累奔波,剑阁五杰可能如今是六杰的。

陆惜秋只能是拍了拍盛檐的肩膀,叹道:“所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苦难之事,无论有什么事情能够平安便好!如今一切也就这样,回来了就好!话说你有什么以后的打算吗?”

盛檐望着天空,面色平淡:“是啊~这样其实也挺好了,也不用去奢望些什么其他了。不过打算着实没什么······我是着实无什么大志向,只想着此生安稳就好!就我这样也干不了什么,得过且过,偶尔出去转转不就,要是身体又不好在家里躺尸也可以~”

二人又是笑了一阵,将那院门关上进到了方才盛檐出来的那屋中去,摆设简洁雅致、宽敞明亮,桌案上早就沏好了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飘荡着清香。

“对了,刚才说瑾烨也没有在剑阁,他去干什么了?”陆惜秋坐下,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盛檐,问着。

盛檐举起茶杯放在面前闻了闻茶香,轻轻抿了一口,轻声说道:“只是跟你们往常那般受人所托去解决一些事情,应该几日就能解决了!倒是你,来成都取个东西留了那么多天都不回去,是真怕回去的时候就给你约了一堆姑娘来啊?”

“额······”陆惜秋听着满脸尴尬,只能揉着脑袋笑着。

盛檐摇摇头,笑道:“我说,反正剑阁可是你的,要不然怎么让你当老大?你完全直接来一句,要是再整那些无聊的就把他们全都扔出剑门关摔死!”

“啊哈哈哈!”陆惜秋瞬间笑趴,“别别别,也就只有你敢说这种话!”

“只可惜我体弱不能习武!要不然就能说到做到!”盛檐嘴角扬起弧度,又是一阵叹息。

不过他们说这话也就随便戏说两句,都是早就认识清楚对方的。

随后陆惜秋自然是将他从那日出了剑阁之后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盛檐,没有什么遗漏的,盛檐也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也算知根知底不用隐瞒什么!对于这发生了的一连串的事情,盛檐着实是对此惊讶的很。

只见他神色凝重得很,却又露出一番意味深长的笑意:“天哪······这般乱七八糟的,你也挺强的还能跟他们继续耗下去!你真没有想过你被骗了吗?”

陆惜秋嗤笑一阵:“你不用说,我也觉得怪莫怪样的,搞了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所以你还能继续留着是想看看这出好戏到底演的什么?”盛檐眼神锐利的看着他问。

“算是吧~也是庆幸我运气还好没真的遇上一群戏精~!哈哈!”陆惜秋微微点头若有所思,“其实到底前后联合起来想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况如何看了一清二楚,我这几天也着实开了眼界!我倒真的觉得我在看戏,到底什么感觉也说不出来了!”

盛檐点头,又道:“这样也好,没什么大事!不过真的没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砚山掌门居然会·····算了!我比较关心的是你那遇到的两次刺杀······真的不会有事吗?我觉得你应该再去拜托左捕快好生查查!”

陆惜秋瞬间也是沉了面色:“是······其实令我想的最多便是那几个人,不过官府的时候是因为他们想找左捕快报仇我只是恰巧在那里罢了!而之前的那次完全是冲我来的,那人一直跟着我,到了没人的地方后我就直接自己动手了,虽说最后制服了但也害我淋了好久的雨······当然,这是次要的!主要是我刚抓住那人左捕快就来了把他带走了。”

盛檐一听,疑惑顿起:“就那样带走了?你事后没有再去问问吗?什么想要偷袭然后抢劫勒索到底只是一面之词,你真不担心有其他的什么?”

“并不是!”陆惜秋摇头,“其实我倒也想但是大牢重地也去不了,我们之前是帮了官府不少忙的,只是再怎么说也是平民不是什么捕快,县衙之事不是可以随便干涉的!”

“是啊,到底是平民……”盛檐勾了勾嘴角。

如今江湖上纵使侠客万千,无论你有多大名气多大成就、多少人知道你,可是终究只是个平民百姓,只是没有一般的平民百姓普通罢了!

陆惜秋瞧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自是明白,毕竟自己也隐约担心的,他也是道:“不过,左捕快说县令为了让我放心些,特意给我瞧了那人的卷宗,记了这人的籍贯名姓和一切犯罪记录,看上去是并无可奇怪的地方!”

还特地拿卷宗……

盛檐墨瞳一转,抱起双臂神色凝重:“若不是那位大人在巴蜀为官二十年,出了名的清正廉洁的老好人,那是真的不能放心啊……”

面对某些事情,总难免会有诸多猜疑。

想了一阵后也不愿聊这些了,正好一壶茶也喝光了,盛檐便拿起一旁的大水壶重新沏了壶茶,那一刻间竟是清水流动和紫砂茶具碰撞的声音。

“话说,你打算何时回剑阁?”盛檐问他。

“也不用多久了!”陆惜秋答道,“瞧着唐掌门的那些事情也快要解决完了!也废不了多少事,就算有也是他们自己的家事!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外人不好掺合的,完事之后我们先去找瑾烨吧!其实说到底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真的让我隐隐之中感觉到不安,我们找到瑾烨把一切处理清楚后便回去!”

“嗯……”盛檐点头。

剑阁天险难入,在古时侯天下战火纷飞群雄逐鹿之时也曾作为一方国土的军事要塞,巍峨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便是武功独步天下的大侠未必也可以轻易进入,所以在那里自是安全的。

几杯清茶饮下,陆惜秋着实感觉精神好了不少,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很多,脸颊也被茶香散发的热气温暖得红润了。

不过此时他也着实喝得够多了,也就放下了茶杯。

“你在回来的时候可曾听闻与川蜀邻近的云南此刻正在发生暴乱?”

“自然是听说了!川蜀云南邻近,若是军方那边有什么闪失,这里自然是要遭殃的!估计有些人这会儿都在想着要不要先出去躲一阵子,等平定了再回来!”盛檐抬头,意味深长笑了笑。

陆惜秋叹了阵气:“起义暴乱古来就有,野史戏曲之中早已司空见惯,究其原因大多也是为人所逼生计苦难迫不得已!大多数压迫的导火索来自的就是朝廷腐败、贪官污吏,战火一起自当也应当由朝廷所来解决才是,话说朝廷那边自然也立刻采取了措施,许久之前就开始运粮运物点兵点将的,只是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为何久攻不下,可最后累的还是一方百姓,闹的人心惶惶,想着下一刻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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