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穿越过来就害死两个太医,这可是朱由检同志绝对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包建严包大人,老爷子本来心脏就不太好,这两天皇上严旨一定要救宁王,包建严已经鸭梨山大了。结果朱由检死去活来还连带诈尸,老爷子没禁受得住这种刺激,突发心肌梗死,一会儿就过去了。结果竟被怀疑暗通东林党,与魏忠贤作对,不但死了白死,还要连累家人,真是比窦娥还冤!
此时的朱由检,正和蕊儿一起,走在前往乾清宫觐见皇帝的路上。一路大雪纷飞,把个紫禁城变成了银色的世界,宛如天宫一般。朱由检在前世是北方人,大雪见得多了,倒也不以为意。蕊儿则不然,她自幼在苏州长大,今年秋天刚刚随父亲进京城。虽然这些年尽是些寒冷的冬天,但苏杭之地也从未下过雪,至多是冬雨而已。本来二人都可以坐轿,朱由检见蕊儿喜欢下雪,为了讨好老婆,也就不坐轿了。见了大如鹅毛的雪片,蕊儿十分好奇和激动,忍不住不时地用手去接。雪片落在头上身上,也舍不得去掸,不多时就成了个雪人儿。如果不时碍着王妃的身份,她早就想大跳大笑,甚至在雪地上打个滚,快乐地撒点野了。
朱由检望着童心未泯的蕊儿,心里不由得感叹:对孩子来说,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场雪就能忘掉所有的不愉快。而长大了以后,见识多了,也就逐渐地麻木,逐渐地成为一个俗人。除了金钱和美女,真是没啥能打动自己的了。而今,自己从遥远的未来穿越至此,比起天蓬元帅错投猪胎,真是幸运得无以复加。美女自不必多言,现在身边就有六个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至于钱,作为皇帝宠爱的王爷,那还能少得了?可是即使如此,想到未来可怕的命运,想到眼下危险的处境,朱由检的心中还是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过去对那些达官贵人、亿万富翁只有羡慕嫉妒恨,现在才明白,谁他娘的都不容易!
蕊儿正高兴着,见朱由检盯着自己出神,还以为是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臣妾失礼了,请王爷恕罪。”
朱由检正瞎琢磨着,闻听此言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忙笑道:“这有什么失礼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礼数。下雪了,不玩雪岂不可惜。一会儿见过皇帝以后,咱们回到文华殿,饮酒赏雪,堆雪人,打雪仗,拉雪橇,滚雪球,让你玩个够,好不好?”
蕊儿哪里知道下雪还有如此多的玩法,欢喜得不住点头,眼神充满了期待。就连旁边的伊伊,以及刚刚跟了朱由检的梅剑等四姐妹,也都让他忽悠得心驰神往了。
其实朱由检还有若干玩雪的绝招,比如埋在雪堆里,突然蹦出来吓唬人,或者往雪地里撒尿,然后拿着冻成的冰溜子骗小朋友吃等等。过去他是很乐于玩这些恶搞游戏的,不过现在成了王爷了,自然也要注意身份。当着这么多美女的面,堂堂王爷在雪地里撒尿,他自己都觉得太龌龊了,只好憋住了没说出来。
不多时,他们已经穿过乾清门,来到乾清宫前。前世游览故宫时,朱由检倒也从导游那里了解到一点紫禁城的历史知识。这乾清宫乃是明清皇帝的正式寝宫,名义上皇帝晚上要在这里睡觉。不过实际上,皇帝们往往嫌乾清宫太大太严肃,很少愿意在这里过夜,不是去妃子们那里快活,就是找个其他的去处。比如康熙皇帝,就大部分时间呆在养心殿。再比如嘉靖皇帝,干脆躲出紫禁城,藏在西苑炼丹修道。如此看来,这当今圣上天启皇帝,还算是比较循规蹈矩的了。
不过刚穿过乾清门,朱由检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从乾清门到乾清宫之间的宽阔的广场上,堆满了成捆的木料,甚至还有砍伐下来,未经任何加工的原木,两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得过来。这些木料都用苫布盖住,此时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十几名太监正忙碌地从苫布上把积雪扫下来,想必是为了防止木料受潮。
再看这些木料堆旁边,还散落着不少木制品。朱由检仔细一看,木桌、木椅、木凳、木制工艺品,种类还真挺齐全,不过全都是残缺不全,像是被人故意用斧子劈烂,然后随意丢弃在这里的。
乾清宫要拆迁?朱由检感到莫名其妙,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乾清宫,依然是巍然屹立,看不出任何异常。
朱由检正在纳罕,乾清宫门前侍立的一大群太监中疾步走过来一位,扯着公鸭嗓道:“老奴王体乾,给宁王千岁、王妃娘娘请安!您二位可来了,万岁爷等得都着急了。”
朱由检基本上算半个历史文盲,自然不知道这王体乾是何许人也。但能侍候在皇帝身边,肯定也来头不小。就算比不上魏忠贤那么威风,也绝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于是他赶紧挤出一付笑容道:“那就有劳王公公,带小王夫妇前去觐见万岁。”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感到别扭:这王爷要是想自谦一下,还真不好措辞。说“本王”吧,好像有点臭屁;说“臣”吧,好像又太贬低自己了,毕竟这王爷天生贵胄,和大臣还是有区别的;想来想去,就只有自称“小王”。但一说“小王”,总是想起扑克牌;在扑克牌里,小王除了能管管“2”,好像也没啥大用了,就连个最小的“对3”都管不起,最关键的是,只要一出“小王”,基本上必被“大王”拍死,最大的作用,也就仅限于做把贡献了。
朱由检一边想着,一边跟随着王体乾往前走,身后还跟着蕊儿。三人穿过几重森严的护卫,拾级而上,登上乾清宫的须弥座,来到紧闭着的高大宫门前。王体乾却不再往里走,回身陪笑道:“万岁爷有旨,着宁王、宁王妃进殿,无须通禀。王爷、娘娘,请吧!”
朱由检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慌,心想里面坐着的可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全天下属他最大,自己前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当年在学校,顶多就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来学校视察。就这样,还得让一帮傻货提前一个星期撅着屁股吭哧吭哧搞卫生,拉条幅,摆花坛,写板报,忙得昏天黑地。学生会还得组织排练,比如领导问这个怎么答,问那个怎么答,非得练到天衣无缝,百分之百让领导满意才行。到了,人家根本就没到自己这个校区来,而傻货们除了骂几句“你丫吃饱了撑的,没事来瞎晃悠嘛”,也只能以更加猛烈地破坏卫生来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了。
现如今已经到了大殿门口,赶鸭子上架,不进去也不行了。朱由检只得稳了稳心神,高声道:“臣朱由检等觐见!”
喊完这一嗓子,殿内却没有任何反应。王体乾向着殿内一伸手,示意朱由检直接进殿。朱由检也只好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迈过高高的门槛,和蕊儿一起进入了乾清宫的大殿。
刚一进来,朱由检立刻吓了一大跳:这是地震了还是遭抢了?只见本来十分宽阔的大殿内,杂乱无章地摆满了各种木制家具器物,简直都没有个下脚地儿,就连盘龙柱上都斜靠着木梯,甚至是整张的木床。与殿外不同,这里的家具均是完好无损,用料考究,做工精巧,只是有的已经上了漆,有的还未上漆。殿内乌烟瘴气,空气污浊不堪,混杂着木屑和油漆的味道,呛得朱由检直咳嗽。地面上也满是锯末,且漆迹斑斑,时不时还有个没用完的漆桶,以及或大或小的木工锯、斧子凿子等工具。大殿正前方的御座之上,则是空无一人。
这哪里像是皇帝御极宇内的九宸之居,分明是个热火朝天的实木家具工厂嘛!
朱由检正疑惑着,突然听得大殿的一个角落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之声。循着声音找过去,才发现家具堆中,一个满头锯末,浑身是汗的年轻人正赤着上身,用凿子对着一张大木床的床头雕花,认真地进行细微的加工。看这架势,活脱脱一个前世的装修师傅。
不等朱由检回过神来,这个年轻人哈哈大笑着扔掉了手中的工具,健步走了过来,用搭在肩膀上的脏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戏谑地道:“怎么了五弟,几日不见,认不出朕了么?”
这就是大明帝国的主人、主宰天下苍生的天启皇帝?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朱由检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心目中的天启,就算比不上天启坦克,最起码也得有点君临天下的气度,往宝座上一坐不怒自威,张口就是“朕射你无罪”之类。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再怎么看,也还是个木匠!
不过仔细分辨,这个年轻人的容貌倒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身材更高大一些。此时殿外正大雪纷飞,乾清宫又大,比自己的文华殿冷了很多,但此人干活干得汗流浃背,一身赤膊倒也颇显健美,把身后的蕊儿臊得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并不是很健康。
过了几秒钟,朱由检才从震惊中醒过味来:既然自称“朕”,那不是皇帝还能是谁,别人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开这种玩笑啊!于是赶紧与蕊儿一起跪倒在地,行叩拜之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个年轻人,正是朱由检的亲哥哥,天启皇帝朱由校。如果不是不学无术,朱由检就应该知道,朱由校是历史上著名的“木匠皇帝”,登基以来宠信魏忠贤,任其胡作非为,自己却不理朝政,只对木工活感兴趣,手艺倒也非同一般。如果不是皇帝,朱由校可称得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木工大师。可惜他却偏偏是皇帝,于是就只能永远背上“昏君”的骂名了。
此时朱由校笑着一把搀起朱由检道:“你我兄弟,不要讲究这些礼节。这都是让那些老头子们看的,有个甚么用?”又转向蕊儿道:“宁王妃也起来吧。此次皇后将你指给了五弟,果然是有眼光,堪称国色天香,把朕的妃子们都比下去了!朕上了皇后的当了,要是不指给五弟你,朕就把你收了!”
朱由检听了心中一紧,心道我这皇帝哥哥别是一眼看上了蕊儿,要横刀夺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