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信笺(1 / 1)

何伊人听她这话语气不善,自己倒有些讪讪的,“那也是太子妃的福气好,谁叫咱们没有这样的运气呢?”

“我就是不服这口气,”田妙姝恨恨说道,“明明年岁差不了多少,太子妃的娘家也强不到哪儿去,凭什么她就能入选东宫,咱们却只能做个卑微的才人良人,还得对着能做自己父亲的人媚笑承欢,老天爷真是不公!”

何伊人唬了一跳,忙捂着她的嘴道:“姐姐这话可别乱说,仔细被人听去!”

田妙姝看着她,渐渐平静下来,笑道:“我说着玩的,妹妹别放在心上。咱们已经入宫,以后的处境哪还由得自己选呢?少不得走一步算一步,往后再苦,也得慢慢熬着罢了。”

何伊人见她这样推心置腹,自己反而伤感起来,复劝慰道:“其实陛下年岁虽大了些,模样还是不错,有一股丰神俊秀的气儿……”

她自己脸先红了。

田妙姝吃吃的笑起来,“这还没侍寝呢,妹妹你就芳心暗许起来。这才是只见了陛下,若是见到太子,只怕你心头更得小鹿乱跳了!”

“我也只在选秀那日,远远地看了陛下一眼,你又知道太子长什么样了?”何伊人红着脸说道。

“我自然见过,照我说,太子才算得世无其二的俊秀男子,就算把全京城的公子哥儿加起来,也还不及他十中之一。”田妙姝含蓄的看着她。

何伊人听得悠然神往,一时倒忘了接茬,直到田妙姝打趣般地撞她一下,“妹妹动心了么?”

“姐姐别胡说。”何伊人回过神来,忙正色敛容。

田妙姝轻轻笑道:“其实这位太子妃傅氏,也还算不得顶顶出色,如今怀着身孕,那肚子更跟顶着一口锅似的,不能细瞧。据说太子妃生性悍妒,想方设法地霸着太子,不许他纳妾,照我说,太子只是没见着好的罢了。倘若他见了妹妹你这般标致的人儿,保不齐一颗心都扑到你身上,连太子妃都被抛诸脑后。”

何伊人愈听愈觉面红耳热,匆匆说道:“我还得回去向德妃娘娘回话,就先走一步了。”

田妙姝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新人们学完了规矩,渐渐也开始承宠,其中以新封的何才人最出风头,一则她容貌本就出众,二则,她还妙解音律——成德帝恰是喜好音律之人。往往政事烦恼之时,成德帝便叫她过来抚琴一曲,因此何伊人虽没怎么侍寝,陪王伴驾的时候倒着实不少。

一来二去,何伊人对御书房也很熟络了,她含羞向门口执着拂尘的内侍道:“烦公公为我通传一声,才人何氏已至。”

杨凡笑吟吟的打量着这位娇羞佳人,妥帖的回道:“才人且等等,陛下正在里头同太子说话呢。”

何伊人的心跳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太子殿下在里头吗?”

杨凡点点头,“估摸着差不多要出来了。”

须臾,一身穿玄色缕金线缎袍的高大男子拨开帘子出来,杨凡恭敬地屈身下去,“太子殿下慢行。”

何伊人见自己处在正中,怕拦着路,忙站到一边,也跟着唤道:“太子殿下。”

元祯不得不看向她,“这位是……”

杨凡笑着介绍,“这是新进宫的何才人,陛下特意召她过来抚琴的。”

元祯微微颔,起步离去。

何伊人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便有些痴痴的。这是她第一次见着太子,她先前还以为田妙姝夸大其词,谁知亲眼所见,她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俊朗无匹的男子……

杨凡弓着腰唤道:“才人!何才人!”

何伊人回过神来,就听杨凡笑道:“才人什么呆呀,陛下还在里头候着呢!”

何伊人忙红着脸赔礼,理了理衣裳进去,总算她抚琴的技艺纯熟,开头虽有些凝涩,后面还是一切如常。

一道进宫的四位世家女,彼此都不怎么相熟,见何伊人独得风头,更将她视作仇敌,只有田妙姝因着小时候的交情,还肯时常与她来往。

这一日秋高气爽,田妙姝闲来无事,便来寻何伊人说话,她见何伊人伏案沉思,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写些什么,便推门进去笑道:“妹妹做什么呢?”

何伊人惊觉有人,脸上霎时有些慌乱,强笑道:“没什么,临摹些古人诗句,聊作消遣。”随手将白纸黑字团成一团,扔进字纸篓里。

田妙姝瞧得分明,那上头只有寥寥数字,对仗并不工整,绝非什么古人诗文。她也不说穿,只笑道;“到底是妹妹勤学,又通音律,又练书法,无怪乎陛下这样爱重你,姐姐我真是自愧弗如。”

何伊人谦道:“陛下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究竟我也没怎么承宠。”

田妙姝拿扇子轻轻敲她的肩膀,掩口说道:“你呀,就是太不知足。咱们这些人里头,数你陪王伴驾的次数最多,你还推三阻四的,别是心有所属吧?”

何伊人被她一双眼睛滴溜溜瞧着,愈觉心慌,仓促笑着:“姐姐胡说什么,咱们都是陛下的人,哪容得胡思乱想。”

田妙姝也不逼问,而是做出十分亲近的模样挨着她,“妹妹我问你,你这些时日常往御书房去,可曾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几回。”何伊人勉强说道。

“可曾与太子说上话?”

田妙姝揪着话头不放,何伊人也不好阻止,怕显得自己心虚,只能以闲话家常的口吻道来:“太子在场,我作为后宫女眷自是要回避的,怎会没眼色与他搭话?”

田妙姝仿佛很有兴趣,再接再厉问道:“至少你已经见过太子殿下的面了,来,你告诉我,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何伊人诧道。

田妙姝嗐了一声,“那是我诳你的,我哪有机会能见着太子。”她亲热的搂着何伊人,“好妹妹,你便告诉我一声又如何?”

何伊人无奈,只能木着脸说道:“太子殿下生得很英俊。”

田妙姝对这个简洁的回答不满,急问道:“有多英俊?”

何伊人只好耐心为她描摹一番。

田妙姝听后悠然神往,“倘若太子殿下真如你所说的这般,若能得他一句笑语,或是悄悄见个面儿,我便死也甘心了。”

何伊人听得心肝直颤得慌,田妙姝这无意中说出的话,倒像是字字句句碰在她心上似的。

她掩饰着起身:“坐了半天了,也没人沏壶茶来,一个个也不知跑哪儿顽去了,等我禀报了德妃娘娘,定得好好收拾她们。”

田妙姝笑道:“咱们初来乍来,不把咱们当主子也是有的,处惯了就好了。”

她目送何伊人出去,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悄悄提着裙子走到桌案边,俯身拾起刚才扔掉的纸团。

展开一瞧,上头果然是零零散散的“祯”字。

何伊人从御书房里出来,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入了秋,天果然一日日凉下来,渐渐不大好受。

何伊人款款步下台阶,迎头一个小太监匆匆上来,擦着她的袖子过去,险些将她撞一个趔趄。她正要火,那小太监连忙赔礼:“奴才不长眼睛,冲撞了何才人,才人勿怪!不知才人可有伤到哪儿?”

这小太监认得她,想必不是有心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伊人不便作,皱眉说道:“我没事,你自去吧。”

小太监再三告罪,才上去同杨凡说话。

原来他识得御前的人,何伊人看在眼里,不禁庆幸自己方才的宽大为怀——她虽来宫中未久,也听说宫中势力盘根错节,有些人不敢得罪。

回到殿中,何伊人吩咐侍女打一桶热水来,自己站在屏风后预备宽衣,谁知才一振袖,里头忽然掉出一样物事。

那是一封短短的信笺,上头犹有墨香,字迹十分秀逸。

何伊人看着看着,脸色不禁大变。

信中人邀她今夜子时正于上林苑秋波亭中会面,曰有事商讨。

使她吃惊的不止是信的内容,还有那最后的落款,赫然是太子亲笔。她在御书房见过太子的笔迹,的确与此并无二致。

她不过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妃妾,太子能与她有什么要事商量,何况是在深夜鬼鬼祟祟见面——便不是幽会也成了幽会。

她素日往御书房来去多次,太子往往眼皮都不抬一下,如今偏写这样一封信来,难道以往都是故意避嫌、如今终于忍不住了么?

何伊人觉得脸上似火在烧,心中也剧烈的打起鼓来。

侍女在屏风外唤道:“主子,热水放好了。”

何伊人按了按滚烫的脸颊,清了清喉咙道:“我就来,你们都出去吧,我这里无需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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