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蹦着高,“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嘛,方县令的三千金,你们再拦着我靠近摊子,我叫你们都挨板子!”
“哈,就是县令来,也别想叫我们吃不成凉粉,更别说你家主子只是不受宠的三小姐,她嫁的还是年家的败家子,而你更只是个佣人。”
“不,你们说的不是真的!”春妮捂着耳朵,这不是真的!她姐说方珍和是方家最风光的小姐,嫁的男人也是年家最有前途的二少爷。
如今听到完全不同说法的春妮,心里成了一团乱麻,再没精力找团圆麻烦,推开围着她的汉子往后跑了,她要回年家找她姐问清楚。
团圆要收摊了,有个汉子指着最后一碗凉粉,“姑娘,这不还有一碗嘛,你卖给我吧,三文我也买。”他以为团圆留着最后一碗凉粉是要卖高价。
团圆说这碗她是留着送人的,想吃凉粉,明天再来,汉子遗憾地走开了。
卖包子的妇人走过来,问团圆怎么不把这碗卖出去,自己家人想吃,可以等明天,这做生意就该趁着有人买,使劲卖,卖的一点不剩才对。
边说着,她边帮团圆收拾摊子,问团圆叫什么,哪个村的,也说了自己的一些情况,很是健谈。
这妇人跟她男人是大王村的,就是演木偶戏的木长山所在的那个村,两个人也姓木,她男人叫木有喜,她是叫木莲。虽然刚开始她男人笑话团圆,可后来木莲帮自己洗了碗,木有喜还叫这边坐不下的汉子去那边坐,团圆还是感激两个人的。
团圆把那碗凉粉给了木莲,木莲没想到团圆是特地留给自己的,直说不要,“大妹子,你这是干啥,我就帮着刷了几个碗,可不兴这样。”
木莲把两只手插进兜里就走,团圆干脆把凉粉放到了她家摊子上,木莲端着要还给团圆,团圆学着木莲刚才把手插进兜里,“大姐,就是一碗凉粉,你就拿着吧,今天要没你帮我,我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都看到了,就是没碗,你拿的荷叶也够用。”木莲并不觉着自己帮了团圆大忙。
一个要给,一个不要,两个人一直争到秤砣来接团圆一起回村。
“大姐,我得走了,你别再跟我争。”团圆快步上了秤砣的牛车,木莲追在后边喊破了嗓子,团圆也没停下。
牛车驶出那条街,秤砣看装凉粉的盆是空的,很是不高兴,“团圆,你可真行,竟然一碗没给我留,再这样你做老实叔的驴车来镇上,别坐我家马车了。”
“你说了不算,婶子说的才算。”团圆说是这么说,她手里却突然出现一碗凉粉,“看你急的那样,你的份我早留出来了。”
知道团圆有空间,秤砣对于团圆能凭空变出东西,一点不吃惊,他抢过凉粉,赶着牛车就吃上了,“团圆,刚才的话,你当我没说。”
“合着能坐你家牛车的是凉粉才对。”团圆没好气地拧秤砣耳朵。
牛车刚停在老槐树底下,团圆就迫不及待地跑进了院,叫着“姑”朝李青梅扑过去。
十三岁的团圆和李青梅差不多高,不过她还是一头扎进李青梅怀里,李青梅只来得及僵硬地张开手,却不知道该抱团圆还是摸摸团圆头,毕竟她的两个闺女从来没有这么扑过来抱过她。
团圆抱了李青梅挺久,才在李青梅的衣服上磨蹭了两下脸,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姑,软声问:“姑,你是怎么猜出今天会很热的?”
李青梅又是在林家练出来的。在林家,李青梅起早起来洗好衣服晒上,就得去酒坊,要是碰上下雨天,林家没人会出去收衣服,都是等她回去收,要是来不及,只能再洗一遍。久而久之,李青梅学会了看天气。
“姑,你能教我吗?”团圆也想学,这样她就可以根据天气,来确定第二天做多少豆腐最合适。
“你想学,姑就教你,今天凉粉都卖完了?”李青梅看装凉粉的盆是空的。
团圆高兴地拿出剩的荷叶,只剩了几片,说道:“姑,当然都卖完了,还不够卖呢,幸亏你给我准备了荷叶,不然我真忙不过来。”
李青梅告诉团圆,接下来几天都可以多做点凉粉,天会比较热。
“我听你的,姑,你做好吃的了!”团圆嗅了嗅鼻子,眼睛亮的像阳光一样晃眼,分析起来,“这是炸东西的香味,裹了面糊炸的,面糊里头还加了鸡蛋,炸的这样东西很清香。”
李青梅被团圆逗笑了,“团圆,你在院里就能闻的这么清楚?”
“姑,我可是咱们村的小厨娘,凡是跟菜有关的,我都特别在行。”团圆快步进屋,想看看李青梅炸的到底是什么,这么清香。
李青梅跟在外面进了屋,就看到团圆拿起她炸的栀子花看,见到她进来,团圆“咯吱”咬了一口炸的栀子花,“姑,这花是五瓣的,这难道是栀子花?”
桃源村山脚下有许多栀子花树,这个季节,开满了栀子花,白晃晃一片,就如云朵停在了桃源村,可团圆从没见村里人炸栀子花吃。
“是栀子花,我和你巧婶子一起摘的。”李青梅在村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李巧。
李巧性子软,当年李大妹那样对她,她对李大妹还是很孝顺,所以在村里人都还怀疑李青梅改好没有的时候,她就带着李青梅上山挖野菜。
“团圆,你爷爷快回来了吧?”要是爹快回来了,李青梅就要炸剩下的栀子花。她先炸了一些给李巧家送去了,盆里还有裹好了面糊,没有炸的栀子花,栀子花炸出来直接吃是最好吃的。
团圆说爷爷快回来了,让李青梅烧火,她来炸栀子花。
让裹了面糊的栀子花花瓣舒展开,一朵朵放进热油里,立时美不胜收,就如出水芙蓉一般,等栀子花炸一会,清香味就出来了,团圆站在锅边,嘴里都是甜丝丝的香气。
李秀才一进院,就看到闺女和孙女一起做饭,立时眼圈就红了,这就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圆满的家,有儿有女,还有孙辈,热热闹闹的。
圆满的家对有些人来说是奢望,对另一些人来说是日常,这就像是一桶水,你拎在手里觉着沉,可要是没有这桶,这水是在河里,在江里,它哪有分量?
有些东西拥有的很多,人就会不珍惜,要是少,又跟指间沙一样一点点流走,人会拼命攥紧手,去紧紧抓住。
李秀才望向院里的石榴树,等眼里的酸涩消失,他才进屋。
炸的栀子花摆在中间,饭菜上桌,李秀才叫团圆拿酒来,刚进屋的李青梅却又要出去,李秀才叫住她,“青梅,叫团圆去,你不知道酒在哪。”
“爹,还有一道菜呢,正好当下酒菜。”李青梅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