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
连荣麟一声惊呼,上前抱住了钱小沫瑟瑟发抖的身子。
雷铭僵硬着松开了她,眼泪却无声无息地从钱小沫的脸上滑落,她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在迷雾丛生的森林里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出去。”钱小沫沉默良久,死死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小沫……”
雷铭有气无力,带着哀求的意味,呢喃了一声,手里却握紧了她的手腕。
钱小沫皱眉瞪着他,抽回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却又强忍着眼眶里的液体,“出去……”
这一次,她的声音在颤抖。
雷铭抿了抿嘴角,实在不愿看见钱小沫这么痛苦的模样,他想要解释,可是他又沒有办法解释。要告诉钱小沫关于神秘组织的事情,要让钱小沫知道这一切再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他真的做不出來…
“为了小沫,你最好还是先出去。”说话的人,是连荣麟。
雷铭沒有再说什么,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钱小沫一直背对着雷铭,她沒有看见,他眼眸里眷恋难忘的深情。
就算她看见了,现在的钱小沫也无法分辨出他的深情是真还是假了。
在卧室的门关上的那瞬间,她的泪珠,宛如断线的珍珠,不受控制的滑落。
和雷铭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但那是值得她珍藏一生的宝藏…
她不后悔嫁给雷铭,更不后悔爱上雷铭。
现在,就当是他们之间的缘分,走到了尽头。
她的一往情深,奈何不了他们之间的缘浅。
连荣麟沉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一时间,卧房内,只剩下眼泪跌落的声音。
“我想一个人静静。”钱小沫嗫嚅着嘴角。
连荣麟将水杯碎片包在纸里,淡淡地说道:“我再倒一杯蜂蜜水给你,你再休息。”
说着,他也离开了卧室。
门刚打开,雷铭就杵在外面,一动不动,像尊门神。
连荣麟关上门,直接无视雷铭的存在,扔了碎片,到了厨房,重新倒好了蜂蜜水。
他回头看了眼雷铭,雷铭还是站在卧室门外,背对着厨房。
连荣麟勾了勾嘴角,邪魅的一笑,拉开了厨房上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药瓶是透明的玻璃,上面沒有标签,里面却有很多白色的药片。连荣麟偷偷取出一片药,丢进了蜂蜜水中,药片遇水立刻融化,混在水里完全消失不见了。
连荣麟端着水杯回來,轻咳了一声,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钱小沫已经躺在了床上,单薄的身躯裹在雪白的被子里,睁着大眼睛,脸色异常的苍白,好像有人将她浑身的血都抽干了似的,身下的枕头却湿润了一大片。
“喝点水,你会舒服点。”
连荣麟扶着钱小沫坐了起來,亲手喂着她,看着她咽下了蜂蜜水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雷铭一直守在外面,要他进來吗?”
他是故意这样问的,好让雷铭听见钱小沫的答案。
“不要…”钱小沫果然立刻拒绝了,“我不想再看见他…以后,我和他再沒有任何瓜葛了…”
话音落地,钱小沫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而门外的雷铭听得真切,五脏六腑都被她的话震碎了。
钱小沫撇过头去,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曾经的戒指印都淡去了。
原來,沒有什么是不可能淡去的,尤其,是感情。
钱小沫深吸了口气,扣紧了自己的手,低垂着头,眼泪又是啪的一声落在她的手背上。
这一次,她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了。
哪怕在最苦难的那段日子里,钱小沫也沒有承认过,现在,她却只有这个念头了……
“我和他……已经、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
这样的话从钱小沫的嘴巴里说出來,等同于将他们的爱情判了死刑。
门外的雷铭紧皱着眉,肝肠寸断的懊悔…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却沒有勇气将门推开,只是那样僵硬着,彷徨着。
……“……我,钱小沫,会从你顾琪雪的手中,抢走这个男人……雷铭,我和你抢定了…”
……“我想用爱來救济你,來温暖你。我想要,你能接受我的爱。”
……“……我的心上,只能容纳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我已经,有了你,足够。”
钱小沫的情话还滚烫着雷铭的耳朵,可是,他却再度伤害了这个挚爱他的女人…
既然他不能解释,不能告诉她真相,现在冲进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雷铭咬着牙,无奈又无助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看不见此刻钱小沫脸上的憔悴与疲惫,也听不见钱小沫心里默默的那一句……
再见,我爱过的人。
雷铭,已经是爱过的人而已,是过去完成时的状态了。
他不知道,在自己刚才离开卧室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钱小沫的世界。
她的生命里,注定雷铭只是一个眷念着、撕心裂肺的过客罢了。
寒冬是万物死寂的季节,那年冬季萌发的爱情,注定沒有长久的生命力。
哪怕有春日的唯美,夏日的浪漫,可都是虚无缥缈的,秋风一阵,爱情自然凋零了。
如同雷铭在太古里送她的十一枝玫瑰,就算钱小沫将它们插在花瓶里精心呵护,可只是因为昨夜离开的时候,忘记了关窗,就被夜晚的狂风阵雨摧残得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了。
命中注定,不过如此。
她哪怕再舍不得,也到了放手的时候了。
钱小沫能鼓足勇气重新追求雷铭,是因为她知道那些都是误会,知道雷铭的心里还是爱着她的。可是现在,事实证明雷铭的心里根本沒有她,注定不能拥有雷铭的爱,再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放手,给雷铭自在,也……给自己一个自由。
钱小沫微微眯起了眼睛,只觉得格外的累,疲倦顿时袭上了她的心头。
连荣麟看出了她的不适,也知道是药效开始产生作用了,于是扶着钱小沫躺下。
躺下的钱小沫又毫无睡意,听着连荣麟关门离开的脚步声,她怕自己的哭声被雷铭听见,成为他讥讽的笑柄,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小手臂,双肩微颤,眼泪浸湿了鬓角。
迷迷糊糊间,钱小沫隐隐约约能听见客厅里有人争吵的声音。
她知道是雷铭和连荣麟,嗡嗡嗡的,她什么都听不见,也不想去听。
渐渐地,不晓得是钱小沫的幻觉,还是又來人了,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多了起來。
有男有女。
钱小沫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终在药效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熟睡了。
客厅嘈杂了一个小时后,又恢复了安静。
连荣麟收到封短信,说是锦麟地产出事了,他急急忙忙便走了。
可是当他下楼上车后,他又翻出了那封短信,匿名,又被屏蔽的号码……
“六点,东郊。”
连荣麟知道是组织的人在联系他,于是他一咬牙,驾驶着迈凯伦扬尘而去。
留在公寓里的雷铭,沒多久也收到了短信,同样出自组织之手……
“想知道我是谁,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短信内容表示稍后会继续联系雷铭,他按兵不动的思量着组织人员的心思。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彻底和顾琪雪断绝关系后,组织果然开始有动作了。
这要是不能说明顾琪雪是组织的人,又能说明什么呢?
但是,顾琪雪,组织,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雷铭还來不及想明白,第二封短信很快就來了,一个时间,一个地点。
是要见面,还是陷阱?
雷铭看了眼卧室的门,想着钱小沫,哪怕是龙潭虎穴,为了她,雷铭也必须去…
想罢,雷铭抓起了自己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连荣麟的公寓。
如此一來,公寓里,只剩下钱小沫一个人了。
她模糊间听到的男男女女的声音,果然只是幻觉。
光阴交错,客厅挂钟的钟摆匀速的左右摇晃着,很快,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窗外华灯初上,公寓里一片漆黑,钱小沫还沒有醒來。
五点半,这个时候,连荣麟应该已经赶到了东郊,而雷铭,也该赶到了西郊。
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两个相反地方,能遇见发短信给他们的人吗?
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发短信给他们的人,此刻已经站在了连荣麟公寓门外…
一双熟悉的黑色皮靴高跟鞋,一双为了作案不留下指纹的黑色皮手套,sherry紧抿着艳红的唇角,熟练地输入了连荣麟密码门的密码。
咯噔一声响,门,开了。
sherry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束窗外的亮光正好照在她的身上。
黑色大衣外套里,是黑色的紧身皮衣皮裤,腰上别着武器,依稀可分辨出匕首和枪支的轮廓。sherry沒有开灯,径直走进去,静悄悄的房间里,仿佛一个人都沒有,落针可闻般的死寂。
但是她知道,直走到底的卧室里,睡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今晚她的目标…
sherry站在卧室门外,轻轻地推开了门,看着床上钱小沫的轮廓,她长松了口气。
不错,连荣麟果然按照她的话,给钱小沫下了药。
sherry放心大胆地走进去,站在床边,掀开了被子……
钱小沫一点知觉都沒有,背对着sherry睡得昏天黑地…
sherry满意的笑了笑,确认床上的人是钱小沫后,她顺势摸出了腰间的手枪,装上了消声器。
“钱小沫,谁让你这么不识抬举,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坏我们的好事…不杀你,他们就会杀了我…所以……你死了也不要怨我…你还得感谢我,为你准备了毫无痛苦的死亡方式…”
sherry给枪上了膛,稳稳当当地将枪口对准了钱小沫,轻蔑一笑。
“再见了…”
话音落地,扳机扣动,咻咻两声,就像是穿梭在夜晚里的一阵风似的,轻盈不着痕迹。
窗外依旧是灯火璀璨,邻居家里开着电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晚餐,如同平常的日子。
可是,黑暗中刺鼻的血腥味,却在无声中哀嚎着……
这是,爱情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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