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漪语声痛苦,只她埋首裴昭胸前,未能看清楚裴昭此刻的表情。
相比于心疼、怜惜之类的情绪,他微微拧眉,反有不解,但当下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裴昭手掌轻抚沈清漪后背,似乎试图安抚她心中的不安。
而沈清漪哭过这一场,又从裴昭的怀抱里得到慰藉,情绪确实有所和缓。
片刻仍未得到裴昭只言片语的答复,沈清漪抱住裴昭的手臂松一松,缓缓抬起头来,梨花带雨、泪眼朦胧去看眼前的人。她望向裴昭的一刻,眨一眨眼,顿时又有晶莹泪珠滚落脸颊,愈楚楚可怜。
裴昭向来是见不得沈清漪这样的。
他抬手擦去沈清漪脸上泪珠,指腹继而往沈清漪眼下一揩,终是轻声说:“不哭了。”
沈清漪吸一吸鼻子,开口带着浓重鼻音:“昭哥哥……”
裴昭解开沈清漪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扶她躺下,偏头吩咐宫人取水来。
沈清漪这会儿并没有那么多想法。
只是裴昭在身边令她安心,她便不想他太快离开。
虽然顺从裴昭重新躺了下来,但沈清漪紧紧握住裴昭的手不放。
裴昭坐在床榻旁,说得声:“朕不走。”
沈清漪闻言勉强扯出个笑。
裴昭安安静静看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太医说她生病,是因郁结于心。
郁结于心,上一次她生病也有这个原因。
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说要搬离芙蓉阁、不想再住在这里了。
他看得到她脸上、眼里的害怕与慌张,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哀求,明白她是真的在为某个原因而感到极度不安。却也正因如此,他想起依然在他那里的那枚荷包,想起她对自己说过,她没去过冷宫。
裴昭想到此处,眸光微闪。
宫人恰巧端着铜盆送温水和巾帕进来,他暂时收敛心思,屏退左右宫人。
温水打湿干净的巾帕,裴昭亲自将巾帕拧干,去帮沈清漪擦脸。
沈清漪伸手原本想阻止他这般,反而叫裴昭拨开手,说:“无妨。”
来自于心爱之人的温柔与体贴令沈清漪温暖不已。
她始终目光落在裴昭身上,单是这般看着,一颗心便逐渐被甜蜜情绪占满。
那些糟糕的念头,如拨云见日一般,忽而不再让沈清漪那样的困扰。她这一刻只是觉得,她有昭哥哥在,昭哥哥会护她周全,不会容忍有人肆意伤害她的。
裴昭替沈清漪净过面,帮她洗去脸上的泪痕,这才将巾帕搁下。
沈清漪手指捏住裴昭的衣袖晃一晃,见裴昭看过来,便柔柔笑着说:“谢谢昭哥哥。”
裴昭脸上却没有笑容。
见状,沈清漪迟钝发觉到一丝的不对劲,嘴边的笑僵硬过一瞬,消失不见。
裴昭似无所觉,手指拨开她额前碎发,不疾不徐问:“清漪,你方才说想换一个地方住,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要换个地方住?”裴昭语气里并没有任何责备之意,但沈清漪却感觉出一种压力。
她忽然语塞,无法立刻回答裴昭的问题。
尤其在裴昭的凝视之下,沈清漪想起自己隐瞒他自己去过冷宫的事。
一刹那心跳如雷。
方才感受到的几分甜蜜迅速褪色,沈清漪看着面容平静的裴昭,只是感到格外无法面对他。
“昭哥哥,我……”
害怕的情绪再次袭来,虽与之前的害怕有所不同,但一样让沈清漪红了眼。
她从捏着裴昭的衣袖改为握住他手腕,攀着他手臂坐起身。
沈清漪哽咽道:“昭哥哥,你这样,我很害怕。”
裴昭的心却一寸寸被失望填满。
他知道沈清漪在心虚,他知道沈清漪不敢面对他的问题,也知道,当初,沈清漪确实是撒了谎。
那时,他没有去深究这件事,因为内心深处不愿面对这种可能。
现下事实摆在面前,他若逃避便显得可笑了。
裴昭看着沈清漪这幅样子,又什么都不想再问她。
心里那些问题,多抛出来一个,便像是多消磨一分他们之间的感情。
“你还生着病,好好休息吧。”
裴昭轻叹一口气,掰开沈清漪的手,站起身要往外走。
沈清漪却因裴昭的举动而害怕到了极点。
她甚至觉得,此时让他就这么走了,往后她再想要见他……
转瞬之间,沈清漪的脑海里唯独剩下不能让裴昭走的念头。她在微怔之下,于裴昭转身的一刻,近乎扑上去从后面将他抱住。沈清漪跪在床沿,手臂死死缠住裴昭,惶惶中泣声道:“别走,昭哥哥,不要走。”
“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不应该瞒着你。”
“昭哥哥……”
沈清漪再度流泪痛哭。
裴昭因为沈清漪的话而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里。
沈清漪明白,这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一面哭一面道:“孙宝林上吊自尽的那一日傍晚,我……去过冷宫。”
“但是昭哥哥你要信我,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我当时很害怕,被吓得丢了魂,所以什么都没有做,直接逃了回来。”
“可是我不敢说……我什么都不敢说……我怕你会误会,我怕我没办法解释,我怕我撇不了干系,昭哥哥,我真的太害怕了。”她泣不成声,好半晌,才哀哀道,“我真的没有害过孙宝林。”
裴昭转过身来,低头看着身前的沈清漪。
他眼中并无之前的温柔,只是那样神色淡淡看着她:“朕,从来不认为孙宝林的死同你有关。”
沈清漪一愣,眼泪依旧无声滚落。
裴昭说:“所以,清漪,你去冷宫做什么?”
“我……”
沈清漪垂下眼,眼瞧着泪水滴落在裴昭衣摆,视线也变得模糊。
此时此刻,她内心生出一种向裴昭坦白的冲动。
坦白她的嫉妒、她的不甘、她对宋棠以及在这后宫之中所有妃嫔的不喜。
但是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有些想法藏在心里,仍有挽回余地,若坦白只会把人推得更远。
“昭哥哥,若我说我当时是追着一只小野猫往那边去了,你会相信我吗?”沈清漪闭上眼,不敢去看裴昭,说,“看到孙宝林吊死在横梁上,回来之后,我日夜噩梦,却谁都没有办法说。昭哥哥,我后悔过不止一次。可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被我从芙蓉阁打发出去的小宫人,偏生如孙宝林一般都那样自尽了。”
“这些日子想到这个,我总觉得是我害了他们。”
“若我不曾将他们打发走……”
“也许他们不会有事,也许不会这样。”
“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没有得到裴昭更多的回应,沈清漪手臂滑落,终于跪在那里,捂着脸自顾自痛哭。她已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裴昭却同样说不出话。
他望着沈清漪,心中闷堵,张一张嘴,终是半个字都没有能说出口。
抬手的、试图去安抚沈清漪的手,在触碰到她之前,又收回来。
裴昭在不言不语中,转身从里间出去了。
魏峰正守在外面。
一见裴昭迈步走出里间,他即刻上前去听候吩咐。
裴昭扫一眼周围无其他的人在,脚下步子微顿,吩咐魏峰道:“派个机灵的去隆恩寺替婉嫔捐些香油钱压压惊,别声张。还有……”说着他顿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就这样罢。”
魏峰躬身应:“是。”
这一次,裴昭脚下不停,离开了芙蓉阁。
·
外面天气甚好。
碧蓝晴空,阳光灿烂,入眼一片绿意盎然的草木透着勃勃生机。
裴昭看着这般本是寻常的风景,竟无端生出一种恍惚。他本是来看沈清漪的,现下既已看过人,无论好与不好,也都该回了。可想到这是毓秀宫,想到宋棠在这里,想着沈清漪那些话,他脚下便不自觉往春禧殿的方向走去,回过神时,人已到得春禧殿外。
宋棠知道裴昭去芙蓉阁看沈清漪。
只是,他看过沈清漪会往春禧殿来不在预料之中。
宫人没有来得及提前通报。
待得知这件事,从殿内迎出来时,宋棠便立刻瞧见站在殿外的裴昭。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宋棠规规矩矩福身行礼说,“接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起吧。”有些走神的裴昭被宋棠的话拉回思绪。
他没有如从前那般伸手去扶宋棠,却在免礼的同时自己往殿内走去。
宋棠从裴昭的言行之中觉察到他心情不太好。
是不好到连往日必定会做的表面功夫都无心在意的那一种不好。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从芙蓉阁出来。
这就有趣了。
见魏峰没有跟上裴昭,宋棠瞥一眼竹溪,示意她不必上前,自己转而追上裴昭的步子。眼见裴昭迈步走进里间,她也跟着进去。待裴昭在罗汉床上坐下,她想一想,慢一步走到裴昭对面坐下。
虽然裴昭心情不好,但情况不明,她总归先不问为好。
倒是这个人……心情不好往她这里凑是几个意思?宋棠稀罕的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陛下。”
宋棠执起茶盏替裴昭倒一杯热茶递过去,又将一碟果脯搁在他面前。
“这是头茬海棠果制出来的果脯。”
“臣妾让他们做的时候多下一些沙糖,便是不酸的。”
裴昭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
他看一眼那一叠果脯,没有去碰,只点一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宋棠对闭口不言的裴昭亦感到无言以对。
这么一声不吭,难不成是要她陪他一直干瞪眼吗?
宋棠还挺好奇裴昭和沈清漪之间发生了什么,尤其现下裴昭主动送上门——虽然裴昭心情不好往她这里凑有点儿离谱,但既然来了,想必是要在她这里找些安慰。裴昭在犹豫,她还是得推他一把。
“陛下为何愁眉苦脸?”
宋棠一双眼睛含着几分担忧望住裴昭,“是……婉嫔的情况不太好吗?”
说着她又皱眉:“可臣妾昨日去看婉嫔的时候太医恰好也在。太医对臣妾说的是,婉嫔的身体已较之前好转许多,不日便能痊愈。”她似心有不解,“才一日功夫,难道又恶化了不成?”
裴昭抬眼,看一看宋棠,见她一本正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由暗自叹气。
他不得不开口说:“婉嫔无碍。”
宋棠也去看裴昭,却因他这个回答柳眉倒竖。
“臣妾还以为陛下是为了婉嫔才这般,差点儿掂酸吃醋,幸好没丢人。”
裴昭瞧着她佯怒的模样,抬手便去捏一把她的脸。
宋棠瞪眼,口中喊着:“陛下,疼。”却并没有拂开裴昭的手。
裴昭下手其实拿捏着轻重,知道她是故意喊给他听的,但这会儿依然松开手。同一刻,嘴角几乎无可遏制想要扬起,他心里也清楚,在今日,比起面对沈清漪,在宋棠这里,他确实觉得轻松一些。
以前不是这样的。
换作以前,他看到宋棠心里只会不耐烦,看到沈清漪亦会十分欢喜。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沈清漪之间的确发生太多的事情。
裴昭心下又一次叹气。
他却未说话,而是双手十指交叉,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仰躺下去,一双眼睛随之瞥向窗外。窗外一株株的海棠树,累累果实沉甸甸挂在枝头,将树枝都压弯了。
宋棠依旧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裴昭。
透过雕花窗户照进来的几缕阳光无声无息落在他的侧脸,她仿佛在此刻看到从前那个少年。
那时不知他身份,还以为何处冒出个英俊少年郎,意气风发得叫人欢喜。
可惜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
如今越看裴昭,她心里越明白,曾在她心里停留过的那个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一个。她心里那个人甚至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世间,只是她将那些少女心思加诸在裴昭身上,以为他是那个人而已。
感情之事本就容易是一笔糊涂烂账。
所以她最计较的从来不是那些,也不会因裴昭、沈清漪的遭遇与境况而动摇乃至改变心思。
宋棠心下这么想着,起身走到裴昭身边坐下。
她伸手去捂住裴昭的眼睛,遮挡他视线,俯身在他耳边,低低问:“陛下在看什么?”
裴昭仍旧那样躺着说:“看你这春禧殿的海棠。”
“陛下,”宋棠仍是在裴昭耳边说,“撒谎不是好孩子。”
一句话换来裴昭一声轻笑。
他嘴角微翘,反问宋棠:“依爱妃所见,朕不是在看海棠是在看什么?”
宋棠没有回答,将手从裴昭的眼睛上移开。
两个人当即四目相对,她看着裴昭,裴昭也看着她,都不说话。
须臾,仿佛因等不到裴昭回答还被为难而心有不满,宋棠起身要走,被裴昭伸手拽住胳膊,将她拽得跌入他的怀中。宋棠哼哼两声,裴昭却帮她调整姿势,让她能陪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
宋棠倚着裴昭躺在罗汉床上,枕着他的胳膊,没有再逃走。
裴昭忽然问:“爱妃在宫里见过小野猫吗?”
这样一个看似全无缘由的问题,如果宋棠不知道裴昭和沈清漪之间的事,或许会听得犯懵。
但她此时反应十分的迅速。
自从接连有小宫人在孙敏上吊自尽的地方也自尽后,宫人之间生出些流言。
不久之后,沈清漪生病,直到今天也未好透。
沈清漪是去过冷宫的,亦瞧见过孙敏上吊时候的样子,甚至被吓得生了一场重病。如今,在这样巧合的时候,她又一次生病,怎么看怎么像是晓得那两个自尽的小宫人皆是被从芙蓉阁打发出去的以后,如之前那样被骇住了。
再到今日——
裴昭去见沈清漪,沈清漪身体好转,他却心情不好,还问出这么个问题。
是沈清漪承认自己去过冷宫了?
并且用了一个和小野猫有些关系的理由?
野猫,宫里是有的。
裴昭想确认,自可以去查,偏要来问她……是这样做才觉得好受些?
“臣妾虽未亲眼见过,但是听宫人说起过,野猫是有的。”
宋棠说着又问,“陛下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裴昭偏头,看向宋棠好奇的一双眼,无声微笑,手指捻着她一绺柔顺的乌发,漫不经心说:“往前不曾在意过这个问题,突然间想起来了,便问上一句。”
宋棠信又不信的,鼓着脸颊“哦”一声。
只是这个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裴昭情绪不像之前压抑,想来是做出决定。
“中秋将至,往年这个时候,都是会有些封赏的,爱妃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裴昭觑着宋棠,“倘若有,不妨说来与朕听一听。”
宋棠看一眼裴昭,轻哼:“臣妾还真的有。”
裴昭笑:“是什么?”
宋棠只道:“可是不合规矩,臣妾怕自个说出口,反而遭陛下的责罚。”
裴昭说:“朕赦你无罪便是了。”
“君无戏言!”宋棠笑着从裴昭怀里爬起来,临到要开口,又收起笑,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连声音都跟着放得很低,“臣妾想回家看一看爹爹娘亲和哥哥。”
裴昭佯怒道:“淑贵妃放肆!”
宋棠顿时从可怜变委屈:“陛下说,赦臣妾无罪的。”
“只半日。”
眼见宋棠委屈的一张脸变得神采飞扬,裴昭又说,“旁的赏赐再也没有。”
宋棠笑呵呵从罗汉床上下来,福身道:“多谢陛下恩典!”
裴昭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忍。
虽是她提出来的,但若晓得他的心思……
或许,这也并不是她要的。
·
裴昭离开春禧殿的时候,脸色比来时要和缓许多。
他走之后,宋棠的心情也不错。
妃嫔入宫以后,想回家省亲是非常难的,哪怕是高位妃嫔亦轻易得不到这种机会,低位妃嫔更是想都不必想。故而在裴昭问出他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她提出了这个,一来裴昭会那么问,定是有所打算,二来,她自己确实想回家看一看爹娘。
中秋本是团圆佳节,提出这个要求尚且合理。
她知道裴昭定会答应。
虽然不清楚裴昭准备在中秋给沈清漪什么样的恩典,但只怕要如她生辰那次一般。
裴昭要外人眼里,无论沈清漪多受宠,都是越不过她去的。
可惜呐。
裴昭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沈清漪,那个人可不见得把她放在沈清漪前面。
宋棠心底闪过这个念头,骤然一愣。
便是这样一句话,在电光石火之间,似乎把很多事情都说通了。
从孙敏到小宫人,那个人一次又一次对沈清漪出手,她之前便觉得,对方若想栽赃陷害沈清漪,手段未免拙劣,起不到效用。后来小宫人一事,更表明对方的目的,不在于要让沈清漪落下马。
在今日,她终于明了。
那个人在意的,竟然是裴昭与沈清漪之间的关系。
上一次,那个人引诱沈清漪去冷宫,再设计让裴昭知道沈清漪去过那个地方,而最终此事是压了下去的。这一次,她以宫人之死、以流言,逼得沈清漪受惊生病,痛苦不堪。沈清漪承受不住这份折磨,选择对裴昭坦白自己去过冷宫,并且,应当是提出了某种要求。
这些都是旁人所不知道的。
即使裴昭满足沈清漪的要求也不会有人晓得其中这些弯弯绕绕。
设计这一切的那个人却一定知道。
她可以借此确认,沈清漪和裴昭的关系并不普通。
那个人若“志向远大”,想要扫清自己往上走的道路上的障碍,总得先找准目标。啧,那么她这个迟早被抛弃的“挡箭牌”,入不得此人法眼,多么正常。
宋棠想着这些,便更觉得有趣了。
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得到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如果她不是,确实,这个人的想法全无问题。
何必将精力浪费在一个注定有人帮忙扫清的虚假“阻碍”上呢?
宋棠靠坐在罗汉床上,越想越失笑。
裴昭将她当沈清漪的挡箭牌用,到头来,沈清漪却做了一回她的挡箭牌。
她这个淑贵妃,在那人眼里只怕是能避则避。
毕竟,得罪她是自找霉头。说不得哪怕被她欺负几回,此人也是不会随便生出报复心思的。
那她是得好生配合着才行。
这种不必她动手,沈清漪自有苦头吃的好事,可求不来。
且又不是霍凝雪那样没有脑子的人。
唱戏都能唱得久一些。
宋棠想着如是种种,一边止不住嘴边的笑,一边伸手掂了颗海棠果脯放进嘴巴里慢慢嚼着,酸甜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她只觉得今年小厨房的海棠果脯做得当真不错,这滋味,愈品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