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师傅解释着:“是啊,就是把冰敲碎。其实薄的冰甚至可以不凿,那建奴出兵必是前有军马,后有楯车,上了冰面就会踩塌落掉进冰水,他们去觉华岛绝对是自寻死路。”
“万一冰很厚呢?”金士麒胡思乱想着,他还是有些担忧。
“几寸的冰罢了,最厚不过一尺。我龙武水师年年凿冰、年年安然过冬,这是常识!”田师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金士麒又开始担心敌人也造出大船、建设了水师,他们岂不是会抢滩登陆?毕竟对方是“渔猎民族”,即便建不出大船,小船也可以呀,木筏也可以呀,皮划子也可以呀!
他暗自想着:“如果给我一千工匠,三年时间,金钱木材无限,我都能造出一支小舰队了!”
说话间,金府诸人已经到了山海关关城。
关城的气氛明显紧张了,处于一种“临战准备状态”。城门内外车马川流不息,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肃穆。
金府诸人逐个递出腰牌,交给守门的兵士检查。金士麒也把腰牌递过去,那两个兵士却不敢沾手,匆匆过之后便都站直了身子、欣喜地望着他,“啊,是金大公子,箭神哎!”“真的是啊,眼睛虽然不大,但很亮!”
“是我!”金士麒朗朗一笑,“兄弟们,努尔哈赤老妖怪就要打来了,你们怕吗?”
“怕。”守门士兵齐声说。
“……”这不是金士麒想要的答案。“放心,那老奴敢来,我就站在城楼上给他来个一箭穿心呐!”箭神金大公子把右臂抬起来,指着东边的城楼。
他不是在吹牛,此刻的金士麒真有“万军之中狙射敌酋”的能力——前提是努尔哈赤站在50步之内,乖乖不动,中间不隔着别人,他也不能装备盔甲和盾牌。
金士麒放下右臂,又问士兵们:“你们有信心了吗?”
“有……有点吧。”一个兵士回答,“但万一老奴死了,他儿子攻了城就要屠城了。”另一个兵士吓得一声惊叫,“太可怕了!公子你可别乱射啊!”
“你以为我只能射一支箭吗?”金士麒怒道。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我几天工夫就能造出一千支“必胜之弓”,产生一千个神箭手啊。这就是科学的力量,我都懒得跟你们说!
……
那位兵部主事孙初阳大人,据说是在宁远任职的官僚。前几天才到山海关来公干,眼下就在兵备司的衙门里等候着。
金士麒、孙管家和田师傅匆匆进了那衙门,只见门额高悬、人员肃穆,到处都规规矩矩的,他才有点忐忑。
金士麒来到这时代一天多了,他接触的人大多身份低于他,几乎每个人都对他“公子、公子”地叫着……除了一个不要命的敢咬他一口。即便田师傅这种深不可测的武术高手,也要装作恭敬的样子;即便是赫赫有名吴三桂父子,金士麒也敢指点笑骂!现在他终于见到一个有身份的官僚,还指名道姓地要见自己,金士麒自然有些顾虑。
他轻声问孙管家:“管家叔,孙大人这兵部主事,是几品官?”
“六品。”
“我爹呢?”
“从三品。”
“哈!”
管家一把扯住他,严峻地说:“我说公子,你别唐突了大人。凡武官见文官低三等,即便是老爷见了孙大人,也要礼让的,更别说你无职无品。你见了孙大人,可要恭敬地磕头喔!”
“磕?”金士麒胸口一闷,心想:在前世,亲爹亲娘对自己那么好,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自己喂养到了20多岁,还给自己交了房子首付,他们也从未让自己磕个头啊!这莫名其妙地跳出个大人,就要磕头,真是侮辱人格啊。
金士麒等人转过一道大门,迎面便到一位中年官员正站在门前,正微笑着望了过来。
那便是孙大人了。没想到他竟迎接到门外来。
“孙大人!”金士麒忙快走几步上去,然后双手抱拳、磨磨蹭蹭、慢慢悠悠地俯下身去。那大人忙道:“金公子不必多礼。”
“那好吧。”金士麒又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近距离了这孙初阳大人,是个40多岁的干瘦的小个子,高高的颧骨和稀疏的胡子,表情倒是很和善。
孙大人召唤金府三人入内,主次坐了,他便笑吟吟地对金士麒说了几句客套话,什么将门虎子、相貌堂堂之类。随即又道:“方才听闻金府公子与吴都司的公子比试弓箭,可惜孙某被军务耽搁了,未能一睹二位公子的英姿,甚为遗憾。”
金士麒忙欠了身:“雕虫小技,大人……那个错爱。”
“哪里是小技。那吴三桂小公子我在宁远见过,他策马如飞仍能箭不虚发,没想到今日输给金家公子,真是出乎意料啊!”
“是啊,是啊。”金士麒略有羞涩,“吴贤弟他自己也出乎意料……”
“大公子啊,我与令尊结交多年,知他有子如此,我也是深感羡慕!”
“嘿嘿,大人过奖!受之有愧啊。”
孙大人皱皱眉头,又问金府管家:“管事先生,贵府二公子稍晚会来吗?方才本座邀他来,就是想见识一下那神弓小将!”
“啥?”金士麒愣了。
孙大人问道:“你那个比箭的弟弟,他是叫士骏吧?”
金士麒呆了,感情这孙大人找的不是自己啊。“大人,那个战胜吴三桂的……嘿嘿,是小子我啦!”
“哈。”孙大人笑了一下,指着他,“大公子你的风流才情我早有耳闻,但你会射什么箭啊。”
一句话,让金士麒有一种胸口中箭的感觉。这时候,田师傅忙站了起来,“孙大人,今日侥幸胜了吴公子的,确实是我家长公子。”
“田老哥,我记得你是个本分的汉子,怎么也跟着开起玩笑了?”孙大人呵呵笑着,笑了半天,才发觉有点不对头,眼前这几位仍然是很严肃的表情。他清了下嗓子,“哎?莫非真是你?”
“嗯。”金士麒点点头,心里有些酸楚。
“喔,也好。”孙大人也有些愧色,“公子别在意,鄙人孤陋寡闻了。”
“不敢不敢。”
“既然是大公子你,那……反而更好。大公子,我有两件事情与你相商啊!”孙大人悄然走进一步,“其实不是相商,而是有求于大公子你了。”
“啊,大人请吩咐。”金士麒忙道。心想:怪不得对我这么和善,原来有事求人啊,不是借钱吧……
“不敢。”孙大人忙说,“第一件事情,是向公子借兵。”
“兵?”金士麒一愣。
“我要去宁远!”孙初阳大人一语掷地,众人皆惊。
孙大人的声音有些颤抖。“鄙人值守在宁远,现在大军来袭,我必须赶回去。只可惜身边只有几个仆从,几百里路实在凶险,不能枉死于路上。鄙人知道金将军府上有精兵三百,还记得金参将曾说如果战事临近,贵府兵将也会支援觉华岛。”他竟对金士麒一拱手,“如若公子出关,烦请送某一程。”
金士麒知道,他老爹金冠驻守的觉华岛,就在宁远城南的近海,这两地倒是顺路。但那三百私兵能否轻易调动,金士麒这冒牌公子心里也没数,他谨慎地问:“大人,咱这山海关会不会派遣大军支援前方?”
孙大人摇摇头,“高第大人虽下了令,但诸将皆推诿,这个说兵不够,那个说马不足,还有人立刻告老卸职……无人敢出关啊。”
哇,百尺雄关里养着一群窝囊废啊。金士麒黯然道:“可是大人……”
“鄙人岂不知此去甚危。但那宁远城本是鄙人所修设,城上火炮俱为鄙人所督造,件件如骨肉一般,孙某岂能割舍!再者,前有恩师徐大人倾囊相授,后有经略孙大人知遇之恩,鄙人宁肝脑涂地,死而无憾!”提及生死,孙初阳的双目中也晶亮闪烁了。
忽然间,金士麒心中一跳,“孙大人,我……我知道你是谁了!”他惊喜道:“孙元化?”
“公子!”金府管家立刻站了起来,他忙向孙大人深深一拜:“我家公子唐突!直呼尊上名讳,还请大人见谅。
田师傅也忙道:“他昨日里脑后被砸,今日又染了些风寒,因此混混僵僵……”
孙大人却摇摇头,“无碍。公子只是率直罢了。”
金士麒可以肯定这位就是孙元化了。古人就是麻烦,名、字、号、别称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还不让人随便叫,早知道这孙初阳就是孙元化,金士麒会对他更热情了。
金士麒前世学的是物理,职业是教师。他虽然对古典兵器什么的没有太深入研究,但也喜欢引用一些做讲课例子。之前给学生讲“重力”,就用了射箭的例子;讲大气压和气体膨胀,用了火药;讲弹性形变,用的是扭力投石车;讲能量守恒,用的是铅弹变形;讲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用的就是火龙出水……
他在备课查阅资料的时候得知了这位孙元化。孙元化是明末的武器专家,编写火炮铸造和运用的书籍,还按照欧洲人的技术改善了宁远城的防御体系。此外,他还是大科学家徐光启的弟子,是这个时代少数懂得西方数学的人。
“缘分啊!”金士麒欢喜万分。而对于此时的金大公子来说,这位孙大人还有一个更大的价值:他是兵部主事,官虽不大,但却主管着关辽军的兵工制造!
金士麒之前对于自己的未来发展方向,还只是一个笼统的想法。就好象一个人发誓:“我要发财!”但具体如何发财却没有实际的计划。
昨日里,他制造那柄“必胜之弓”,是被吴三桂那混蛋逼出来的。但在制造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满腹的物理和数学知识、以及前世的一番见识,就是自己最大的“金手指”。在明末这个征战的年代,他完全可以靠兵工起家,上可保家卫国,下可发家致富。稳步扩展起来,逐步走向……霸业!
今日见到这孙大人,他更是欣喜,感叹这是上苍的眷顾。这孙大人是明朝军工体系中的一位主官,而且坐镇最重要的关辽军中。如果放到后世的欧美国家,他将是多少大军工企业拼命拉拢的贵人啊!
金士麒忙站起来朗声道:“孙大人,我不怕死,我愿领兵送你去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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