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被迫听着百里簇景强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然而他的声音却有些难过。
裴苍衣在那一瞬间心情也很不好受,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顿住。
他能说什么?我不后悔和你发生关系这个过程,我只是后悔这个扯淡的后果?
百里簇景抱着他平复了很久的心情,裴苍衣今天出奇地乖,他要抱就任他抱,他想上也差点让他上……
似乎乖的有些过头了。
以往这么乖,他铁定是要作妖,不是暗算他就是有什么其他小算盘。然而这次裴苍衣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靠在他怀中。
不对劲啊,太异常了,他不是不喜欢自己碰吗?为什么不推开自己?
而就在此时裴苍衣也艰难开口,“你…先放开我…”他发现自己一旦有想拒绝百里簇景的意思的时候,大脑就会一片空白。
所以他刚刚很是聪明的把百里簇景的形象替换成一头小狼崽。当他说话的时候,想象的是对毛茸茸的狼崽的拒绝,果然就能说出来了。
然而这需要欺骗自己的大脑才能做到。
404叹为观止,宿主不愧是智商逆天,这么短时间就找到了钻设定漏洞的方法。
它们的设定迟早被宿主钻成一个大筛子。
百里簇景却越发收紧了怀抱,“放开你,你又要去哪里?”
裴苍衣要气死了,他继续闭着眸子尝试欺骗自己的大脑,“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有办法…说出真实…想法。”尤其是刚刚吻那一下,几乎把他的理智烧得差点短路,好半天都没恢复过来。
百里簇景愣了一下,裴苍衣虽然有时会说谎,但是绝对不会扯这么低级的谎言…
那证明他说的是真话。
他半信半疑将人放开,而此时裴苍衣本就不牢固的衣衫也随着刚刚的动作散开,滑落到腰际。
其上桃花片片,那叫一个活色/生香。
百里簇景眸光瞬间转深,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化身为狼将人扑倒。
裴苍衣脸一黑,被放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拢好衣襟,然而百里簇景还是极其眼尖地看到裴苍衣腰间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百里簇景对裴苍衣的身体比裴苍衣自己还了解,哪里有什么再清楚不过,因此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出不对。
“等等,别动。”百里簇景止住他的动作,然后又将他的衣服扯下来些许,终于看到腰间那个印记。
一个赤红色的星星符号,衬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妖异美丽,可是这东西再美丽,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认主印记,会随着主人的特质形成特定符号。
魂魇兽脑袋上就顶着一个星星符号,证明是他百里簇景的灵兽。
可是为什么裴苍衣腰间会有一个?他没记得自己把裴苍衣当灵兽收了啊。
想到这里,百里簇景犹豫啦一下开口,看起来有些迟疑,“你…原身莫非是神兽?”
裴苍衣:“……”
你特么的才是神兽!你一家谱都是神兽!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百里簇景,“你脑子进水了?人和神兽分不出来?”
百里簇景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诡异,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那你……”
不对,还有一种情况,百里簇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眸看向裴苍衣,“师父,你是炉鼎???”
裴苍衣捂了大半年的秘密终于捂不住了,在徒弟面前掉马甲掉的彻彻底底轰轰烈烈。他一时心情也十分复杂,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说莫挨劳资还是说恭喜你上到宝了?
最终他选择凉凉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扯回自己的衣服穿上——
马甲可以掉,衣服不能脱。
百里簇景看他这个反应就明白自己猜对了,他这下是真的震惊到了。
谁能想到修为高到逆天的裴苍衣是炉鼎体质?
炉鼎一旦发生关系就会认主,身上会形成炉鼎印,从此只能被主人碰,无法抗拒主人的索欢。这是双修秘籍上清楚写的,所以百里簇景是知道的。
怪不得之前裴苍衣不愿意让自己碰,总是在意乱情迷之时忽然惊醒,而后又一次次将自己推开,原来他不是不喜欢自己,而是不愿意认主……
想来也是,裴苍衣生性骄傲喜欢掌控,让他认主比让天河水倒流还难,百里簇景也没想到他居然无意中彻底占有了裴苍衣,还是以这么不平等的方式。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欢喜大一些还是忧愁大一些,喜的是裴苍衣这下终于彻彻底底只属于他一人了,忧的是这炉鼎印在裴苍衣心中肯定是一个大刺,有这个在他确实很难接受自己的心意。
但是心中的欢喜像是温泉的泡泡一样越冒越多,压都压不住。
裴苍衣如此理性无情的一个人,明明知道做了之后会是什么后果,明明不喜欢被人压,但是昨夜还是闭着眸子答应了他的索求……那一刻他到底为自己放弃了多少东西?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想到这里,百里簇景心中忽然有一种极深的颤动,又欢喜又感动,他情不自禁地又抱住了裴苍衣,“师父,我好喜欢你……”这个人真的时时刻刻让他的心情大起大伏,时刻在天堂与地狱间反复横跳。
裴苍衣只回他一个字,“滚!”
百里簇景却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裴苍衣身体一僵,本能以为他又要狼性大发了,但是却没想到这个吻一触即离,温柔而不含情/欲。
百里簇景根本舍不得放开他,只是抱着他撒娇,“裴苍衣……我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了。唔,这个炉鼎的特殊性确实委屈你了……对不起……你之前为何不早告诉我?”他身材比裴苍衣高大的多,这么抱着对方撒娇,让裴苍衣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他很想将这混蛋玩意踢开,百里簇景却一低头又亲下来。
裴苍衣心中咯噔一跳,以为他又要发疯,却没想到他仅仅用唇亲了亲他的睫毛,
如同羽毛落湖面一般轻柔,让裴苍衣微微一僵。
裴苍衣眸光动了动,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他转开眸子凉凉道,“我从来都没打算告诉过你。再说了……”淡淡瞥他一眼,“提前告诉了你又能如何?你能放过我?”
百里簇景很是坚定地道,搂紧他的腰,“不可能,你只能是我的。”
“所以我抽什么疯要告诉你我是炉鼎?方便你控制我?”
百里簇景思索了片刻,而后笑了,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也对,幸好你没有提前告诉我。”
他知道自己本质是什么性格,想要便会不择手段得到,绝非良善之辈。
有段时间天天算计着怎么才能成功把人扑倒,偏偏半年前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的感情,只是想要得到,想要占有,想要看这个表面温润内里无情的人被他征服会是什么样子。
他以为自己对于裴苍衣只是征服欲在作怪,若是那时候一旦知道了他是炉鼎,定然会想法设法强扑了他,让他从身心都彻底被自己强占征服。
但是这样一来,他和裴苍衣注定再无可能,他注定只能对他求心不得,爱而不能。
现在这个时候刚刚好,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感情,裴苍衣也对他动了心。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自身问题,而是炉鼎认主这个不平等的关系。
想到这里,百里簇景半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师父,我知道你感到不公平不舒服,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与认真,低声诱哄一般。
裴苍衣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他看了这个半蹲在自己面前,为了让自己放松舒适而刻意维持比自己稍矮一点的红衣男子,心情有些复杂。
百里簇景也是一个十足骄傲的人,搞不好功力现在比他都深厚,但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总会刻意收敛起所有锋芒与狠戾,控制自己的野性,始终不给他造成太大的威胁感……
裴苍衣心中有些触动,看了他半晌,而后缓缓开口,“你能怎么解决?”
百里簇景眸光亮了一亮,目光更加温柔,“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学会尊重你的意见,绝不会利用你无法拒绝我而强迫你。只要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做,好不好?”
裴苍衣目光动了动,明显不怎么相信。
毕竟百里簇景基本上之前对他次次用强,若不是他功力高深早就不知道被压倒多少回了……这么一个本性嗜血喜欢强取豪夺的人,在得到了能彻底征服他的特权之后,真的能学会尊重他的意见?
但是换个角度想,百里簇景既然已经得到了随时能掌控他身体的特权,似乎又没必要像这样承诺给他什么……他若是只想要他的身体,基本上按倒就可以做,根本无须忍耐些什么。
面对特权,他反而收起了爪牙,拔下了刺,只为让他舒服。
裴苍衣被自己的辩证思维整得思绪混乱,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想这个问题才是正确的方法。他最后抿了抿唇,“我需要考虑一下,你先出去。”
百里簇景顿了一顿,本能不想离开他,但是……
他长吸一口气,“好。”将手中的药膏放进裴苍衣手中,“你不喜欢我为你上药,那你自己上药好不好?”
裴苍衣:“……”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将那药膏直接甩出去,“滚,不需要。”自己给自己那里上药简直太羞耻了,他才不会做这种事。
百里簇景眸光动了动,叹了口气,裴苍衣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代表,但是他又不能强行把人放倒,看来只能择机说服他了。
他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我一声便好。”
他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深深看了他一眼,“无论你考虑的如何,我都绝不会对你放手的,裴苍衣。”
裴苍衣眸光冷了冷:“……我若是不同意呢?”
“那我便对你死缠烂打,天天表白,缠到你同意为止。”百里簇景笑眯眯,“所以师父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哟。”
裴苍衣:“……”
百里簇景是真的很会对付他了,又霸气又会撒娇,软硬兼施的度拿捏的特别好,既表明了立场又不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只要他想,他真的很会讨人喜欢。
似是想到了什么,裴苍衣眸光动了动,忽然开口,“你真的喜欢我?”
“自然。”
“那你师姐呢?”裴苍衣半支着头看着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你不是应该喜欢她吗?”他看上去很是淡定,似乎一点也没有走心的样子,但是手指却微微握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头脑一热就忽然很想要问这个问题……但是,他是真的有些在意。
百里簇景一愣,“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裴苍衣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你在屋顶上吻了她不是吗?”
百里簇景眸中闪过一抹讶色,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你怎么……”
裴苍衣心中微微沉了一沉,莫名有些发堵,他抬手便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那夜我在你们不远处。”虽然没看到最后,但是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而现在百里簇景也并没有否认不是吗?
百里簇景眸光闪了闪,轻轻走了回来,“那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吗?”
裴苍衣心中的火腾地一下就燃起来了,他反而笑了,“希望,怎么不希望。不然我把你们两个扔一起做什么?”
百里簇景却猛然扑上来一把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他一口,喜滋滋地叹道:“师父,你这吃醋的方式简直忒清奇忒凶残了。我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这话简直就是渣男哄情人的必备语录,裴苍衣脸一黑,一掌将他拍开,“滚。”
百里簇景却死抱着他不放,“我好开心,原来你真的会为我吃醋。”
眼见真的要把裴苍衣气到了,他才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正色道,“我从来没有吻过她,我对她也没有超过同门的感情,我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不敢再啰嗦免得弄巧成拙,他亲吻完裴苍衣之后,不待他赶人便自己跑了,那飞扬的红衣如同雀跃的心情。
……
时间如流水,一晃过去半个月。
裴苍衣坐等了半天自己的月圆期也没来,等来的只有天天来报道的百里簇景。404告诉他估计是因为发生关系了的原因,所以他的月圆期可能发生了些异常。
裴苍衣也懒得再在那个山洞里闭关了,干脆又搬回了月回沧澜殿,只不过免了所有弟子的晨昏定省。
但是百里簇景当真是死缠烂打的典型,每天都变着花样地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裴苍衣有天早晨一开门,就发现一大捧开的泼辣的玫瑰被人用术法悬浮在半空之中,起起伏伏地那叫一个显眼。
裴苍衣不用脑子思考也知道这是谁送的,当即黑线万丈——
送花?把他当小姑娘了?
他在小侍童云竹欲言又止的目光中一把将那束招摇的玫瑰扯了下来,随后干脆利落地扔掉了。
在暗处隐着的百里簇景认真的思考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绝对不是裴苍衣拒绝他的心意,而是礼物送错了,他可能不喜欢玫瑰。
因此,裴苍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收到了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花,百里簇景大概也觉得悬浮在空中太招摇了,因此他想了一个极为巧妙的方法,做个花篮挂在魂魇兽脖子上,然后命令它每早蹲在裴苍衣门口等着送花。
因此月回沧澜殿门前就出现了下面神奇的一个景象,每天辰时一刻一只毛茸茸的蓝色小狮子方方正正地蹲在门口,脖子里挂着一个花篮,里面放着不同的花儿,眼巴巴等着开门。
裴苍衣一打开门就能看到红的黄的紫的黑的乱七八糟的花儿,那叫一个炫彩缤纷,晃眼得招摇,裴苍衣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疼,一挥衣袖,那些娇艳的花儿瞬间被大风吹的只剩花枝子,魂魇兽在花瓣雨中幸福得打着喷嚏。
几乎把所有的花种类送遍了,裴苍衣却依旧不为所动,而且一天比一天脸黑。百里簇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他喜欢哪种花。
裴苍衣看他一眼,气笑了,“你看我像是喜欢花的样子吗?”他又不是女子,喜欢个屁的花。
于是百里簇景就悟了,他冥思苦想裴苍衣到底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想了一晚上之后他终于想起来了,裴苍衣似乎很喜欢吃,他那时候领着黑衣童子点了一酒楼的菜。
于是第二天百里簇景一头扎出去不见了踪影,随后又好几天没回来。
就在裴苍衣以为他终于要放弃的时候,当夜,他将要入睡之时,门口忽然多了一个人,飘飘走了进来,然后一把抱住他,“师父,我好想你……”
裴苍衣被他惊得神清气爽,刚想一掌将人拍开的时候,百里簇景已经很君子的放开了他,然后从储物空间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看他那珍而重之的样子,裴苍衣也好奇了起来,结果打开一看,是一盒粉嫩如樱的糕点,四小块,呈桃花状。
是天香楼的招牌糕点——水晶桃花糕。
百里簇景催促他吃一个,裴苍衣无语,实在不明白半夜十二点将人拉起来吃糕点是什么操作。
是怕自己不够胖吗?
于是很是干脆地拒绝了,并告诉他自己要睡了,他可以圆润的离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百里簇景看了他半晌,眸中划过一抹失落,腻歪着不想走,“这个糕点的火候十分的不好控制,我做废了将近几百个才勉强做出这一盘能看的来……”
他没有说这个糕点是人家天香楼糕点大师的不传之方,他威逼利诱废了好大的劲才让那大师答应教给他。
裴苍衣眸光微动,所以这货这几天是去学做糕点了?
他十分复杂地看了百里簇景一眼,颇有一种看张飞学绣花的惊悚感。
百里簇景在他面前那叫一个会撒娇,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还十分委屈地说自己不小心被烫到手了,然后把爪子伸到裴苍衣鼻子底下给他看烫伤,,
大有一副伤口好疼好疼,要师父给吹吹才能好的架势。
裴苍衣黑线万丈,“活该。”
这厮当真是故意让他心疼的,之前发着狠往他剑尖上撞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一个小小的烫伤就大呼小叫可怜巴巴地跟他撒娇。
但是他还是拿了一个水晶桃花糕,吃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于是把一整个吃掉了。
“怎么样,好吃吗?”百里簇景一直看着他,暗搓搓地等他的吃后感。
说实话,吃多了就有些甜了,不过看百里簇景那期盼的眼神,他想了想,十分违心地道:“尚可。”
百里簇景看了看他的唇,又看了看那水晶桃花糕,眸光微微深了一深,忽然道:“师父,我也想尝尝什么味道的。”
裴苍衣挑了挑眉,“想吃就吃,我又没拦你。”
百里簇景笑了,“师父同意了?”
他想吃个糕点还需要自己同意吗?怎么,想让自己喂他不成?
裴苍衣凉凉地看他一眼,刚想要说什么,百里簇景忽然抱住他,轻柔而不失力道的环住他的腰,随后吻了下来。
裴苍衣:“!!!”谁让你这么尝了?!
交换了一个深吻之后,百里簇景很是给力的起了反应,看向他的目光如同狼崽看见肉骨头,身体紧绷高热。
裴苍衣心中沉了一沉,就在他以为这小狼崽要强扑过来的时候,百里簇景十分克制地将人放开,喑哑着表示自己可能要去泡个冷水澡了,随后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裴苍衣心情微微有些复杂,没想到百里簇景似乎是真的在努力克制自己。
心中有异样的柔软在波动,眸中神色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