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门,建派近两千载,千年前,一场大战突来,结束匆匆。数千修行门派遭屠九层九,最终仅剩这百十余山门,且是元气大伤。
而这虹门却是并无大碍,虽说也死了些弟子,与遭连根拔起的山门相比,却算不得什么。
可见这虹门实力之强,超乎想像。
虹门传承至今,历经数十代,光掌门便有十八位之多,狄秋便是这十八代掌门,卫长青便是得他亲授。
狄秋为人阴险毒辣,自身境界却是极高,授徒却是独有一套。卫长青不过三十,便已修成聚力之境。弟子天赋虽过人,无名师指点亦是途劳,可见这当师父的当真功不可没。
此时,狄秋立于数丈高楼之前。陈四于他身侧马匹前抱着自己儿子的温热的身体。
陈充受伤,又被马儿拖行百十余丈,九窍皆废,灵气全无,虽是肉体强韧,亦逃不过遍体鳞伤的结果。
横行霸道的陈充何时吃过这般大亏,一时想不通,怒火攻心,竟是昏死了过去。
卫南华觉得这百十丈的路很远,以至于他一走便是八年。
轩啸手中长剑已然换成无伤,剑尖点地,拖行向前,一路火花,看似绚烂,实则杀意逼人。
卫南华离那狄秋公一丈,却侧眼看了一眼轩啸,言道:“为何不用竹剑?”
轩啸直言,“无锋剑是用来救人的,这里的人没得救,既然要杀人,别让血玷污了它。”
“那就握紧你手中剑,饮尽虹门血!”
“好!”狄秋闻言大喝一声,言道:“虎父果然无犬子,长青得你南华一子,死当瞑目,我狄秋于世百十余载,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想今夜却有些后悔!”
卫南华不顾他言外之意,当下言道:“悔之晚矣!那归兮已然归西,你也随他去吧!”
狄秋精神突一恍惚,连眼神亦失去先前神彩,不过仅一瞬,他便恢复过来,言道:“你既然杀了归兮,定对当年之事知晓一二,长青已死,你还活着,须好好活着。若是你放下过去,我可做主,将当年卫家产业如数奉还于你,再将陈四这见利忘义的畜生交给你处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四听得此言,身躯一震,将怀中的陈充抱得更紧,眼中尚无悔意,怨气无端而来。
卫南华言道:“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若是要谈,先将我大哥杨稀伯放出来再说。”
不待狄秋言语,他身后便是一阵喊杀,人影闪动,数人倒地不起,气绝身亡。
一道人影自人群中飞出,“我杨某人何需他来放?”
声至,人至,九道星光随他而来,绕身而飞,不是杨稀伯又是何人?
人群杀出,将这平地高楼瞬时围得水泄不通,当中不乏聚力高手。
轩啸见那杨稀伯安然无恙,喜极熊抱之。连面无表情的卫南华此时亦是心生感触,颇感欣慰。不过大敌当前,他着实笑不出来。
轩啸问道:“大哥,这虹门既然困不住你,你为何不回绝命谷,害得我跟师兄好等。”
杨稀伯知道轩啸有此一问,想亦不想,便将其如数道出。
原来那杨稀伯仅用了十日便到了虹城。于城外竟碰上了打劫商旅的赤臂帮众,杨稀伯本想出手制止,旋地一想,这歹人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必有所恃。虹城周边匪类如此猖狂,这虹门竟然不管,让杨稀伯大感意外。
以他的境界,跟着这帮毛贼实再简单不过。跟了几日便发现,这帮匪类跟虹门弟子多有联系工。
几番查探,便得知,虹城本地商旅皆得山门庇佑,每月定时使人送上元钱,再由山门抽取一层交由赤臂帮,打点上下,没交无钱的那便自求多福。
叫人意外的是,虹门有一弟子是那城北陈家独子,与这赤臂帮主交往甚密,时常以茶赠之。
杨稀伯平日里没少十那窃玉偷香的好事,区区山寨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轻而易举便被他摸进了山寨,将那茶叶盗了出来,一看便知这乃当今最金贵的茶叶,这陈家跟匪帮的关系着实不一般。
虹城之中,想打听陈家底细并不是件难事,那八年前的血案,虹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实是公开的秘密。杨稀伯得知那陈四八年之前不过是个下人,如今将卫家产业改名换姓,归他名下。虾米岂能翻得出大浪?他身后必有人支持。
由于陈充的存在,心细如发的杨稀伯轻易便推敲出三者关系,虹门为主,陈家为仆,赤臂帮则是只被主子养熟的狗。
虹门不方便做的事,便由陈家出面,带着狗四处咬人。当年卫家就是如此惨遭灭门。
杨稀伯弄清这一切,花了足足一月,算算时间,卫南华伤势应该无碍,说不定已经起程了。
杨稀怕与兄弟二人失之交臂,决定于虹城候着二人。不想却被虹门之人寻上门。原来他在城中各路打听之时,早被虹门中人盯上,已跟了他多日。
杨稀伯心生一计,不作反抗,得见狄秋,便道明自己身份,扬言待自己兄弟寻来之时,便叫他狄秋身首异处。
狄秋闻得卫家后人要回虹城寻仇,不但不杀杨稀伯,还将他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过是禁了他的足而已。
果然没用几日,狄秋便差人让杨稀伯画二人画象。杨稀伯不允,众人欲对其拳脚相向。杨稀伯故作屈服,便一气画了数十副,交了出来。
不过此举倒是正中下怀,先前杨稀伯还担心如何让轩卫二人寻来此处,见弟子拿着画象去时,心中便安了心。陈姓奴才见义背主已是家喻户晓,可虹门这罪魁祸首还隐在幕后。狄秋当时便想到让赤臂帮出马,让二人不及入城便死无全尸。杨稀伯对轩卫二人极有信心,狄秋越沉不住气,他们便越容易找到这里。
只要轩卫二人一日不死,那杨稀伯便不会有危险,纵使狄秋要杀他,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杨稀伯已成狄秋与卫南华谈判的本钱,他只需耐心等待便可,每日好酒好菜,让他活得无比逍遥。这期间他还溜出虹门入得虹城,请工匠,助他将当初于艳芳斋楼顶被毁得大半的金针尽数修复。这一切,皆是神不知鬼觉。
杨稀伯一口气说了如此之多,心思缜密,推敲合理,听得那狄秋亦是吃惊不已。
狄秋暗道,这三个小子无一不是天纵奇才,今日齐聚于此,就算能将这三个小子宰掉,亦是要费一番功夫。若是被传到灵云其他门派耳中,遭人耻笑不说,姓杨的小子师从黄泉山,若他有个好歹,黄泉真人定会大举来攻。不过这一切都是小事,怕就怕当年之事的原由被人发现,我这条老命亦是不保。
狄秋言道:“你三人闲聊够了吗?”
“老贼,你眼瞎了?明明是四人!”此时,书生探头而出,大声叫骂。
众人大呼,原来还有个书生在场,为何先前并没发现?
连杨稀亦是吃了一惊,“我认得你,你是那日在流芳楼的说书人!说书怎的说到了这里,快快离去吧,今夜我兄弟三人要大开杀戒,你留下不太合适!”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让这小小书生别拖他兄弟三人的后腿。
听得杀人二字,狄秋眉梢一抖,言道:“南华,你父亲怎的说都是我的徒儿,你当叫我一声师祖,天大的事坐下来都能谈。”
卫南华终于正视狄秋,言道:“你这自私的老贼,有何脸面做家父之师,有何脸面做我卫南华的师祖,你若是我师祖,那我流云山逸仙派雷道子岂不是比你矮了一辈?”
雷道子之名一出,狄秋心中微震,这小子原来是拜在逸仙门下,那雷道子何时交了这般好运,竟教得出如此厉害的徒弟?
狄秋面色阴沉,只见卫南华再言,”老贼,我们之间当是没什么好谈,今夜,要么你死,要么我亡,绝没有第三条选。”
狄秋接连叫了三声“好!”,后退一步,大手一挥,众弟子如那恶狗疯狼见了四只待宰的羊,挥着兵刃,便朝四人冲杀而来。
轩卫二人不动如山,杨稀伯踏前,俯身弯腰,双掌齐发,九针再化星光,拖灵气长尾于后,极速冲入人群,惨呼惊叫不断,杨稀伯随后冲入人影,残影处处,双掌如刀,劈向之处,皆是血光四溅。
柿子当然捡到软的捏,虹门弟子见那杨稀伯宛若杀神,不敢近身。又见那书生抱头乱窜,毫不犹豫,舞着刀剑便追了过去。
这期间,始终无人寻那轩卫二人麻烦。
轩啸缓缓抬剑,平于眼前,遥指狄秋,言道:“老贼,我轩啸尚是初入天下,剑不沾血,今夜便叫你做我剑下亡魂第一人!”
狄秋闻言,哈哈大笑,言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虹门立世两千载,底蕴之足不是你这种山门野派的弟子能想象的,想要杀我?先问问他们吧!”
言罢,四道身影于他身后杀出,转眼便到了轩卫二人之前。
剑意生,灵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