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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三,质询(1 / 1)

第一道天劫打下,于锦的八卦盘震得像个扁平的闹钟,不住地颤动着,连她脸上的肌肉都被打得收缩,控制不住地痉挛。

浅紫的电蛇在她身体表面乱蹿,她身体里翻江倒海着,然而还能很清醒地计算下一道天劫在什么时候,有多大的幅度。

到了化神期,中丹田将会开辟预警机制,即使于锦这个功能早在几十年前已经被开辟出来,但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化神时获得那种苍天主动下赐的能力,跟她在危机时刻被动得到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在她这种似是麻痹却未曾真的麻痹的状态中,第二道天劫很快下来了。

于锦舒了一口气,她的天劫虽然来得不期然,却不是那种粗得变态,力量大得变态的劫雷。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那妥妥的一轮挂。

那条怪异的虫子在第二轮天劫下来时就已经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待到第三轮下来,它完全变成了一颗焦炭。

但它也当真厉害,卿离没说错,这虫子必是被天道所不容的东西,这明明是于锦的劫雷,却一直打在它的身上,要不是由它来给于锦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她的状态必然是更差。

于锦原本以为这劫雷打得三轮就该歇下,毕竟,这世上有数可查的修士,除了寥寥的几个,能过三轮劫雷,那已经是天姿与气运均是双绝的一时人杰。

然而,第四道劫雷很快就下来了。

第四道劫雷比前三道粗整整两倍,于锦此时闭着眼睛,在竭力稳定着那快要翻盘的八卦盘,根本无暇他顾。

否则,真被她看见那小树粗的劫雷,不得吓得立刻停摆?

她也没有功夫看见,在第四道劫雷之后,那焦炭一样的虫子剧烈地扭动了一下,随即僵死不动。

第五道劫雷来得更加地又急又快。那虫子的黑炭爆开,成了一堆看不出原先模样的碎炭。

直到第六道劫雷,在足能映出人毫毛的电光中,黑虫被劈成了一截飞灰。

真正的。挫骨扬灰!

当然,这一切只有离得不远的卿离看到了。

她这时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这虫子汲取了西山茶母的力量,又不像西山茶母一样呆蠢不可移动。它现在只是小成气候就这么难缠,来日,若它真成了什么大能量的东西。想要对付它,肯定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

西山茶母是天地间第一个生灵,天道向善,它的茶性自然也是偏温和浅淡的,然而这虫子寄生在这里不知多久,不止没有染上茶母的“善”,还如此地邪性,将茶母也染得沾上了这么重的邪性。

而且天道又这么恨它,连下六道劫雷,就只为将它打成飞灰。想也知道,这东西的出现必不在天道的测算范围中……

卿离散着她的思维,霍地心惊:如果这虫子真不在天道的测算当中,那它的出现可是意味着什么?

它到底是不是某种祸事的引信?

然而,她再想什么也没用了。

以她的见识,自然是知道天上的劫云不但没随着虫子的消失而消散,反而越加浓厚,它仿佛在蕴量着什么更大的爆!

与此同时,卿离还现,虫子死后。西山茶母突地又缩回成了原先的大小,那个先被它纳入体内的存正也同时被“吐”了出来。

这人被“吐”出来后,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看不出生死。而那株半黑半绿的西山茶母开始片片枯萎。茶树几乎是瞬间就萎成了一树的枯枝。

此时此刻,在辰象峰外面,知非面色惨白,他红润的双颊像被抽干了水份一般,瞬间就足足苍老成了八十岁的老翁。

“知非师兄!你!”知非的旁边,一直在照顾他的师弟惊得失声叫起来。

知非犹作未知状:“怎么了?知亦师弟?”

知亦面色复杂:他也是元婴修士。大概明白知非现在的变化跟他之前死活要赶回来的那个原因有关。

他默默地凝出一块水镜放到知非面前,同情地看着他。

知非恍惚地去看水镜里那似曾相识的面孔,蓦地苦笑一声,长叹道:“时也,命也!”

知亦平时跟他关系极佳,不忍心他变得如此消沉,不由安慰道:“师兄不必太心急,我们平云宗要什么没有?师兄且请稍待,我这就为你去请医修。”

说着,他就要往外跑。

知非叫了一声:“慢着!”

他缓慢地打开储物袋,原本白嫩肥厚的一双手上青筋遴恂,布满老年斑。

知亦只以为他应该是预料到应有此劫,为自己准备好后路,因而,他尽管焦急,却耐心地等待着知非的动作。

岂知他抠抠摸摸地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块乌蒙蒙的镜子,塞到他手里,温笑道:“这镜子你先帮我收着,过一会儿等里面的人出来后再交给她,只请她留下我儿一命。若是这镜子她看过之后不要,你就把它收回来吧。”

知亦听了一半,听着话头不对,忙截断他,怒道:“师兄瞎说什么,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若没有丹药,我这就去找医修!”

知亦被选中来看着知非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天姿不差,这才能修炼到元婴期,然而做事不是一般的没有主见。这对要跟天挣命的修士而言,是相当大的缺陷。

不必提知亦的师长为扭转他的性子做了多少无谓的努力,但说他的这个性子让现在的知非尝到了好处:他只是轻声又叫了他一声“师弟”,这为人处事太过老实的人便真的无奈地住了步。

他哀求地看着他,将镜子硬塞进他手中,无声地对他说了句话,随后,就像被风化的老树干一样,开始一寸寸地龟裂,化成了一堆枯干的碎片。

知亦捧着手里那枚镜子也成了一颗化石。

知非活着的时候在宗里左右逢源,结善无数,而他的死,居然连一点水花都没有引起。

其实。要不是他自己坚持,以他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根本不会有人答应他还在这里坚守着。

因而,他在赶来辰象峰时。明明他是个主人,却偏偏排在了所有人后面,这也使得他死得无声无息。

也许,并不是无声无息,茶母空间里。存正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这颤动的时间点来得太过巧妙,连卿离都没有注意到。

因为,随着茶母的消逝,由她的能量所维持的茶母空间也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等在辰象峰外的那些人终于看到了正在遭受雷劫的正主,在锃亮的雷光之下,有人终于想起了被遗忘多时的知非,他们张惶地开始寻找知非,想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因为知非可是于锦的知遇之恩。

他们很快找到了还在呆的知亦,那块镜子已经被他收起来。

面对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询问,知亦牢记着他师兄最后的遗言。不管什么人来问都说:“不知道。”

如果于锦在这里,应该是会明白,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知非其实是想维护她的,但是,她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时候,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不然,如果她没有鬼的话,为什么会专门设置一个分开的身份?

平云宗里众人都开始寻找一开始跟在那“卿离”身边的女子。但他们显然是找不到的。

卿离是什么人?早在茶树死时,就明白,这里面的秘密瞒不住了,这事自然要少一点风波为好。

她早在一开始就让那分。身隐藏好了,而“于锦”更有先见之明,她甚至没有跟着大队人马走到这里来。

不管平云宗的人会认定事情有多谬误,只要没有现场被抓到,这事便有回旋的余地。

尤其更妙的是,淳意那老头现在还不在。就是他在,这丫头跟淳意的直系后代好像还有不浅的关系,这一点倒是很能利用……

于锦真不知道,在她生死一线,甚至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活下来的时候,她旁边这女人已经算计到了之后的无数步该怎么走。

她身处雷劫之中,其实比其他人更能明白,这雷劫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

那第七道可怕的雷火劫只像一道小火苗一样在她身上蹿了一蹿便不知道哪去了,第八道,第九道……

这劫雷更像是以她的身体为载体,在完成了什么仪式一般走了个过场。

认真说起来,这看似最可怕的三道雷劫还比不上她没有准备好时就迎来的第一道。

但这样的情况,在不明真相的人围观者面,于锦这样的成就已经够骇人听闻。

她满满被劈了九道劫雷,不光那身绿色的衣裙仍然是绿波微荡,而且居然只是头乱了一乱,像是出去吹了个风一样这样轻松!

当然,这个模样自然是于锦装出来的:即使她像她猜测的那样,只是被台风尾扫中的小虾米,那也足够能吓唬人了。

要知道,有多少修士渡一次劫就成了焦炭?那型和造型更不必说的千奇百怪。

好久之前,听说修真界还有过类似八卦杂志一样的刊物,曾经他们作死地总结过大能修士们渡劫后乱七八糟的造型。

当然,这样不知死活的刊物肯定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毕竟这里是没有法律的修真界。

于锦早在挨雷劈的时候就有了被现真身的觉悟,在看到那一串人时,她负手而立,装出了一片高手气派,实际她的内心是忐忑极了的。

这个装13恰恰就掐中了平云宗众修的点,他们虽然奇怪,但在见到这姑娘前都曾被自家长老耳提面命过,要他们千万不能唐突了这姑娘。

而唯一能证明真相的知非又死得连灰都不剩,这才使得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戏怎么唱。

难道开口质问于锦为什么会偷摸在知非洞府里?

可宗里还有人不知道知非这个太有辩识度的半弟子?谁知道他们师徒两个联合起来在搞什么鬼?

再质问于锦为什么分真假两身弄鬼?这更没有道理,在束予他们赶来的时候,于锦完全可以赶在他们前面走到辰象峰。要知道他们之前可还在偏殿里给存真和知非看病耽误了很久!

知非如果有什么对他们不放心的,要去吩咐于锦做事,尽管让人不太好想,但这也不是太难理解的事。

束予等了又等,不见左右主动搭话,只得暗骂他们不识眼色,亲自挂着笑迎上前:“于道友晋入化神,可喜可贺啊!”

于锦不认识这老头,但看他站在众人的前面,也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事情不明,她也不随便乱开口,一边戒备一边绷着脸道:“前辈谬赞了。”

看在束予眼里,于锦这个样子就是太稚嫩,刚刚渡劫下来,面上即使表现得再好,身体也虚弱。一般的修士肯定会像她一样,戒备所有离得太近的强大生物,但她既然是平云宗的客人,居然会把平云宗想得那么不堪,以为他们真像那些下作的宗门一样,只要比自己修为高,就要趁机拉拢或者暗害?

束予下意识“忘记”了自己还要跟于锦套关系的事实,轻咳着不再向前,捋须笑道:“小道友不必太过自谦,化神九道雷劫,除了老夫听过的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说,就数道友更加厉害。”

从“道友”到“小道友”,越叫越亲热了,这是在演哪一出啊?

于锦越觉得自己像是进了荒诞剧里,她出现在这里这么诡异,这些人不但不在第一时间叫着要来抓她,反而还像是很推崇她,这世界是玄幻了吗?

她终于想起了整件事里最为不对的地方:“请问知非前辈在哪里?好像,我没看见他。”

尽管她还弄不清状况,但也知道,要不是知非出了问题,那这事肯定不会是像现在这个局面。

束予笑容微顿,敛眉沉重地向于锦道:“还没跟道友说,知非他,刚刚受了暗算,已是身亡了。”

“啊?!”于锦惊讶地话都没办法说出来了,这转折也未免太过骇人了吧?

“他可有什么遗言?”于锦连忙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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