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查抄王家啊!那寿昌县侯右龙武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萧去病带人去查抄奸贼王鉷的府邸。”
“嘁,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这事满长安城谁不知道?”
长安城的酒楼食肆,所有集市但凡人多地方,这两天谈论的事情无不都是萧去病和王鉷的争斗,终于以萧去病的大获全胜而结束这个话题。
萧去病孤身一人来到长安,立即被权倾天下的京兆尹御史大夫王鉷视为仇敌,被王鉷连同李林甫联手打压。双方的一番争斗,从萧去病西市被刺杀开始(他们也认为是王鉷干的),到平康坊教训王鉷的儿子王准,再到萧去病被禁足,斧头帮围攻萧宅。
就在所有都认为萧去病这下完了,如同所有李林甫和王鉷的对手那样,要么被整死要么被贬谪。谁也没想到的是,前一天还被欺负很惨连吃食都买不到的萧去病,竟然在第二天就神奇般的逆转。
虽然这件事本质上来说还是王鉷那边自己作死造反作乱,但经过人们的多方打探,人们也了解到在这件事上萧去病再次立下大功,几乎是踩着王鉷爬到了现在的高位。
一时之间人们对萧去病的看法瞬间生巨大转变。
在这之前萧去病就算被从西域来的胡商传扬得再厉害,但毕竟是孤身一人,即使认了杨贵妃做姐姐,却仍然无根无基。相比王鉷和李林甫就好像孩童面对巨人,没有几个人会把萧去病看成是和王鉷、李林甫和杨国忠那样同等级别的选手。
所以何可儿的父亲何建在第一时间知道萧去病被王鉷盯上了,当即就拒绝萧去病与他女儿再有来往。虽然萧去病的官阶比他高了十多级,而且又是皇帝和贵妃身边的红人,但他还是对萧去病十分不看好。
何建的看法也是大多数长安人的看法,但谁能想到萧去病这个孩童,竟然在两位巨人的联手打击下,只用了几天就将其中一位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同时还让另一位巨人对他毕恭毕敬。
到这个时候,整个长安,甚至是整个天下,已经无人再敢对萧去病有所轻视。与此同时,关于萧去病的事迹来历,还有斗倒王鉷的大快人心就成了这两天长安城唯一的主题。
说起这两件事,每个人的情绪都是激动里带着许多亢奋。王鉷搜刮天下用以邀宠,获得权位的同时自然怨满天下,萧去病也理所应当地被视为英雄而被赞美被鼓吹。
要是有人提起这两件事有不知道的,立刻就会被周围人大声嘲笑。反之若是有人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的内幕,就会受到很大的恭维,倍有面子。
眼前这位三十多岁中年富家子此刻就是打听到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特意在中午人最多的时候,在西市人最多的一家酒楼向人卖弄。
“那你们知道一共抄出多少家产来了吗?还有在昨天下午一名长安县小吏因为私拿了三样饰,十两金铤被萧将军的亲卫现,后来禀报萧将军被下令当街活活打死了吗?”
“那你快说说,查抄了多少?”
果然此言一出,一旁几张桌案上很多食客立刻停下了筷子,纷纷将目光看向此人等待下文。
“听好了,我家十七郎正好在长安县任主簿,他昨天亲口告诉我的,金银珠宝和铜钱还没开始清点;先说大宗的,用来存放绢帛的大仓库就有十二间,粗略估计至少有一千万匹,另外还有一仓库四五千斤的胡椒……”看到吸引了酒楼里几乎全部食客的注意,中年富家子这才才开始兴致勃勃大声讲述起来。
唐朝货币制度钱帛兼行,绢帛就是法定货币(金银不是),而且比铜钱还好使,按照市价一匹普通的绢帛大约值开元通宝四百大四百五十文。也就是说王鉷家里别的不算,光这十二仓库绢帛就差不多四百多万贯,比唐朝岁入的一成还要多。
他一语既出,周围喝酒吃饭的食客立即嗡嗡嗡地大声爆开来。
“竟有这么多!王鉷这狗贼真该千刀万剐!”
“说的就是,这些钱财可都是从我们身上搜刮而来的……”
“这就叫天道昭昭报应不爽,谁知道这狗贼是个什么下场吗?”
“我听我大兄说好像是腰斩弃市,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还有他弟弟王焊和斧头帮帮主邢縡以及万骑果毅曹羽都是八刀剐,他儿子王准被判乱杖打死,万年县尉薛荣光贬为庶人流放岭南,除此以外还有很多王鉷的下属都是贬官下狱流放……”
“没说的,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看他们一家不得好死!”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人的眼睛里都放出光来,能够看着一个这样作威作福权势熏天的大贪官瞬间倒台,身死家灭总是让人愉悦的。
在这间名叫花月楼的酒楼二楼的一角,一名红头的粟特胡人起身关上了门窗,下面大堂里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他回到座位上,兴致明显不高,语气颇有些愤愤然:“真是没想到,王大夫和右相加一起都没斗过这个萧去病。”
“此人颇为不简单啊,我们之前都是太轻敌了。”一名黑头的奚人吃了一口菜,眉头微微拧起:“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只不过是个身手好一点的猛将罢了,哪知道他的身手却好到没边。我们将在长安的二十多名一流高手悉数派出加上十多名二流高手,又是用强弩偷袭竟然被他全部杀手和活捉。此人武艺如此高强,我看即使是大统领亲自出马也不是对手。”
叹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如果只是身手好也就罢了,此人竟然还精通练兵之道,这才多久啊,就将两千飞龙禁军练成了这样不输于曳落河的劲旅。现在又开始整治训练龙武羽林两军,假以时日必为我们的强敌。
除此之外他还特别会讨贵妃娘娘开心,据宫里的眼线传出的消息,他每次和贵妃娘娘在一起总能逗得贵妃捧腹大笑。还因此认了贵妃做姐姐,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嘛,义父是贵妃娘娘的义子他是义弟,算起来义父还要叫他阿舅,而我们都要叫他外公。
这还不算,听说他还打算经商,不但在西市和平康坊开了两家最大最豪华的酒楼,而且还要成立什么商社,做长途贩运的生意,这不是跟我们抢生意吗?
甚至连做菜他也比其他人都做得好,平康坊醉仙楼开业的那天我也去了,一道普通的羊肉不放香料竟能做得喷香扑鼻鲜嫩无比,老实说我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据说也是他教授的。你们说他每样都做得这么好,这还是人么?”
三人当中的那名契丹人依然有些不以为然道:“我看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武力高强些,运气好一些罢了。那王鉷若不是被他弟弟连累,又岂会这么快就倒台。别的不说就说之前西市刺杀他,他不是就被我们骗了,咬住王鉷不放吗?还有这次他要追查军械流向,还不是被我们提前将所有线索掐断最后不了了之,由此可知在谋略和智慧方面他其实水平差得很!”
那奚人点点头:“话虽如此,他对付不了我们,但我们却也拿他没办法不是?暗杀杀不了他,论起受宠信他与义父也是不相上下,而且这次安西军立下如此功劳,又一次带来如此多金银财宝,高仙芝只怕这次也被封为郡王与义父平起平坐了。他在外有此强援,在内有贵妃娘娘这个靠山,又有皇帝宠幸,再想对付他只怕是难上加难。”
那红头粟特人一点也不担心:“想这些做什么,反正不日义父就要入朝了,凡事交给义父和严先生就好,他们总会有办法的,消息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
另两人点头称是没再说什么,三人各怀心思吃了一些东西,先后下了酒楼往三个方向走去。那黑头契丹人一边走着一边研究萧去病这个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却说不上来,到了最后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他来到了醴泉坊波斯寺,开始准备做祷告。
ps:上一个故事讲完,正在构思下一个故事,写细纲,脑子有点乱,今天就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