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贺延碛戈壁西北方向,有一处三面包围的小山谷,谷中有泉,长满青草。乃是莫贺延碛戈壁少有的几处水源地,这里长期被一伙马匪所盘踞,再后来那伙马匪一股大势力吞并,这里便成为这伙新马匪的一个重要据点。
传说当年玄奘穿越莫贺延碛,几天几夜滴水未进,昏死过去。梦中,他听到一个高大的神仙令他继续前行。惊醒后,玄奘立即骑马赶路,那匹马将他带一片绿茵草地,旁边有一池亮晶甜美的水。说的就是雅满苏,也就是现在马匪占据的这个营地,雅满苏是突厥语,雅满为野生的的意思,苏就是水。在这个地方不远,就是一千多年以后被现的雅满苏铁矿。
此时此刻,几个留守的马匪正百无聊赖地躺在一处背阴清凉处,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小声说笑。突然之间一个正在闭目养神的马匪,皱起了眉头,好像听到了什么。他朝正在说话的几个马匪摆了摆手,道:“有情况,噤声!”他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会,说道:“是马蹄声,大当家的回来了。”
他站起身来,眉头皱的紧紧的,有马蹄声,是大当家的回来了没错,但是为何声音如此急切,戈壁不好跑马,如此奋力疾驰,难道是吃了败仗,被人追击?
他翻身上马,带着四名手下转过一个小的山丘,朝着马蹄声方向迎过去。不多时,他就看到果然是大当家他们。但眼前的景象,却让这五个马匪不敢相信。
出去的时候四百余骑,现在看去,回来的一半都没有,而且一个个丢盔弃甲,一脸惶恐。全然不顾惜马力,很多马都是一嘴的白沫,几近脱力,这到底怎么了嘛?不是说对方只有五十余骑吗?
昨天晚上也是这样,出动一百五十骑,还是偷袭,结果就回来六个,几乎全军覆没。他做马匪这么久,何曾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即使碰到最精锐的唐军,也不会败得这么惨,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他策马冲过去,才现大头领曹阿揽延受了伤,右肩中箭,伤口都没来得及包扎一下,还在往外渗血,整个上身都被血浸透了。曹阿揽延左手抱着马脖子,狼狈不堪,眼睛通红,眼神说不出的恨意和不甘心。
一定要杀了他!所有的变故都是因为他,那个一脸坏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白脸。不是因为他的撩拨,整支队伍如何会不顾一切的撞上去。而他原来计划只是远远跟随骚扰。
曹阿揽延这时也看到了这名叫做何蒲类的喽啰小头目,他的思绪一下拉回到了现实。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他赶紧下令:“帮我看看后面还有追兵没有?还有,赶紧回营地做好迎敌准备,多派哨探。”
何蒲类讪讪领命,命令一人赶紧回去报信,自己则带着三骑往骑队后面哨探。
何蒲类往前哨探了六七里,别说追兵,连跟鸟毛都没哨探到。倒是6续碰到几个落在后面逃跑回来的同伙,从他们的口中,何蒲类才知道大致生了什么事。他露出一个愕然的表情,表示不敢相信,但一路所见所闻又让他不敢不相信。
“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个枪法如神,骑术很渣,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这么厉害。”何蒲类在心里想着。
又往前哨探了两里,依然没有现情况,何蒲类一行人却被戈壁的太阳和浊热的空气炙烤得全身大汗。何蒲类抬头看了下渐渐西沉的日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回返。
对方不过才五十多个人,大当家他们也是中了那小白脸的计才弄成这样,真要照着大当家的计划进行,也不会败,说不定这时候大当家就能杀光对方。所以根本不需要太在意对方,只要不再上当,根本不需要惧怕他们,大当家这是被打怕了。何蒲类如是想着。
何蒲类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两三里,被他称为小白脸的萧去病正脚踩在马鞍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在他身边的还有高仙芝,顾小俊和李二狗。更远的地方,段秀实带着安西骑队外加三百匹战马正悄悄地往这边赶来。
待到何蒲类一行四人渐渐走远,消失在视野中。站在马鞍上的高仙芝放下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跳下马来对萧去病道:“辅臣,你说的这个千里镜真是神了,这么远的距离,某竟看的清清楚楚。此物用来行军打仗,真是绝了。”他停顿了一下,盯着萧去病道:“你到底还有多少宝贝,一并拿出来吧!”
“真没了。”萧去病摆了摆手,笑道:“中丞,我们现在跟过去么?”
说到这个,高仙芝一下收起了笑容,恨恨的道:“嗯,远远跟着,某倒要看看是谁纠集了这帮马匪,还有是谁要买某的性命?总要抓住他们的头子问个清楚。”
萧去病翻身上马,打趣道:“中丞,等过了这片戈壁,你可得找人教我骑术和射箭。说实话,我是前天第一次骑马,从未射过箭。你知道的,我自小跟师父生活在山上的。”
高仙芝笑道:“等明天,过了这片沙碛,某亲自教你。某自认,这两方面,还是有些能力的。”
“好勒,那在此先谢过中丞了。”萧去病高兴的大声说道。
一旁的顾小俊,李二狗却听得羡慕不已。御史中丞,开府仪同三司,四镇节度使,一方封疆大吏,安西万里实际主宰者,亲自教授骑马和射箭,这是多大的面子。但想想又觉得萧去病确实当之无愧,光说这两次,就全靠了他才得以一下扭转局势。
黄昏的时候,萧去病三人已经摸到马匪营地外围了。萧去病视力极好,站在马背上能看到三四里之远,比高仙芝用望远镜还看的清楚。要不说马匪就是马匪,悍勇虽然非常,但其组织严密性却比军队差远了。除了前面何蒲类等四骑,竟然再未向外派出过一个哨骑。营地周围虽然有两起放哨的,但全部都没精打采的,并不用心。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高仙芝并没有下令去拔除那两个暗哨点,带人来到山谷入口南侧,距离马匪营地三里处的一片小洼地,派李二狗回去给段秀实带路。只等天黑,也给马匪来一次夜袭,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去病和高仙芝坐在地上喝水吃干粮,顾小俊却骑在马上拿着望远镜东看西看看个没完。虽然身居高位,但对于身边的人,高仙芝却是一向随和亲厚,但凡什么钱财,奇物,都愿与他们分享。这也算是他的带兵之道吧,要不在安西这么艰苦,谁愿意死心塌地替你卖命?
当天晚上,时间大约在当地时间晚上9点。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萧去病来到这里之后,手机,手表的时间就已经不准了。萧去病只得在中午太阳最正的时候把时间调成12点。
萧去病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一片漆黑。天色竟然有些阴沉,月亮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升上来,星星也没看到几颗。这样的夜色对于普通人,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萧去病却可以调整气血到双目,只凭借这么一两颗的星光,把整个视野看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进化的力量。(也就是说萧去病只要把气血专注于双目,视力就能越所有正常人,看得远,看得清楚,夜视如白昼;同样如果把气血专注于双耳,则能把方圆三四里内任何细微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如果气血只是平常运行,萧去病的视力,听力则相当于正常人视力听力最好的那种。)
小心地从山顶(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土坡)潜下去,动作轻盈的像一只狸猫。很快来到安西骑队所在的小洼地,对过暗号,很快传来段秀实迎的声音:“怎么样?”
“都在里面,吵闹了一阵,现在都睡了,只有几个放哨的。”萧去病小声说道。
“好的。”段秀实吹亮了火折子,借着这点微弱的火光,两人拍肩膀叫醒了裹着皮袍正在小憩的其他人。一番准备后,大队开始出。
计划是早在路上就定好了的,高仙芝的意思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马匪来一次突袭,捉住他们的头目把情报问清楚。对于高仙芝来讲,倒不在乎这几个马匪的性命,而是要知道谁是躲在暗处的敌人。
萧去病自告奋勇打头阵去解决路上的暗哨,悄悄的掩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们的背后,捂住对方的嘴巴,一匕割断对方咽喉。同样的手法,一连八刀干掉四个暗哨点的八个马匪。
轻轻的将最后一个的尸体放下,萧去病学了一声鸟叫,后面高仙芝带着安西卫士跟过来。因为是暗夜偷袭,所有的人都没有着甲胄,只有一半人牵了马,人衔枚,马勒口裹蹄。高仙芝摘下嘴里的竹片,轻声道:“都解决了么?”
“都解决了。”萧去病指了指中间三顶大帐篷:“他们的头头就在中间这三顶帐篷的后面两顶里,前面那顶住的一些小头领,其他帐篷住的都是喽啰。”
高仙芝正要小声分派任务,萧去病赶紧道:“中丞,外面这一圈帐篷都交给我吧,我钻进去可以毫无声息地把他们全部干掉。你派其他人,肯定会出声响。”
高仙芝迟疑了一两秒,表示同意。萧去病再不做声,从最外面开始,轻轻地挑开帐篷进去,外面还有营火,里面却漆黑一片,就是萧去病也完全看不清。萧去病早有准备,取出火折子,并不吹亮,只靠一点豆大的火星,气血灌注于双目,就将整个帐篷看得清清楚楚。依样画葫芦,捂住嘴巴一刀割断咽喉,顷刻之间,十名马匪就在睡梦中被萧去病杀死。
高仙芝等人隐藏在营地外面的黑暗中,看着萧去病如鬼魅一般钻进一个帐篷,然后很快就出来,钻进下一个帐篷。一个个既是赞叹又是紧张,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四十张弩机平端举起,对准其他帐篷,手指放在悬刀上,随时准备接应。
好在这样情况并没有生,萧去病很快解决了外围所有的帐篷里的马匪。也许是长期的放松惯了,毕竟这半年多,在荡清其他马匪之后,又没惊动官府,他们就是这一带的地下王者,再无敌手。也许是这群马匪太累了,从昨天半夜起,就一直没有休息。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安西卫队也会来次夜袭。萧去病钻进帐篷的时候,所有的马匪都睡得死死的,就这样稀里糊涂做了刀下亡魂。
没用多久萧去病从外围一个帐篷里钻出,来到高仙芝等人的面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他身上传来,白色的道士服斑斑点点全是喷射的血迹。脸色有点白,萧去病深吸了一口气,将心情慢慢平复,然后轻声对高仙芝道:“中丞,外围一百九十六个马匪,全部解决了。小头目帐篷里有十个马匪,其他两个帐篷最里面分别有一个大头目,帐篷口有两个守卫。一共还有十六个活口。”
高仙芝和其他安西卫士有些惊骇地看着萧去病,虽然对他的神奇之处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他这么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杀掉了一百九十多个马匪,而且都是在对方睡梦当中。他们仍然被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很多人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