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蚩尤提出的借道的请求,榆瞒自然是断然拒绝,只是这拒绝的消息还未等送到林海,束陶却已经先一步和东夷对上了。
东夷族虽然骁勇善战,只是到底是势单力孤,对上数以万计的华夏大军,东夷自然讨不了好处。
只是华夏大军虽然恐怖,东夷族却也不是吃素的,这第一战,两方就斗了个旗鼓相当。
带着榆瞒的口信前往林海的沈玉衡一到林海,听闻的就是两方已经开战的消息。
“已经开战了?”
沈玉衡震惊的看着束陶。
束陶点了点头,却没有如同平常那般说话,只是缄默的擦拭着自己的长枪。
虽然身上的锐气不减当年,只是到底不像少年时那般莽撞了,若是七年之前的束陶,怕是早就沉不住气了,可是如今的束陶,却是死守着榆瞒的命令,仅仅只是扼守林海。
束陶沉默,沈玉衡自然也不会多说,她本以为还可以托一阵子,只是却没想到,开战的如此之快。
不过是七年时间罢了,好像一切都跟着变了似的。
第一次试探的交手让束陶和蚩尤都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揣测,而同时,这猛然擂起的战鼓却也引的这一片的部族都开始活络起心思来。
北上冰魄岭有毛民,林海之中有绿依,南郡有厉角,琅琊盆地有长股,还有那常年活动在暗处,神出鬼没的魅惑……
每一个部族似乎都已经开始考量起来,是不是要跟着东夷一起分一杯羹,或者是和华夏族一起,将这所谓的乱臣贼子绞杀。
一场即将蔓延到整个华夏大陆的战争,一触即发。
“要打起来了,华夏族和东夷族,开战了。”
思凡一脸沉痛的看着绿依族的其他族人们。
绿依族的族人身材矮小,又有得天独厚的绿色皮肤,是作为斥候的最好人选,然而也不知道是华夏军营的士兵们压根没有想到他们,还是不想让他们置于险地,竟然从未寻求过他们的帮助。
可是绿依族却也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部族。
他们虽然对于人族的繁华羡慕又嫉妒,可是那些士兵对他们的好他们却也是真真切切的记在心里的,如今华夏遇到了强敌,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底下的绿依族早就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一声声尖细的声音若是让旁人听了只会觉得脑袋生疼,然而上头的思凡听着他们的讨论,却是一阵欣慰。
果然是我绿依族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懦夫!
“华夏族的人是我们的朋友,如今我们的朋友遇到了难题,我们能袖手旁观吗?”
“不能!”
“我们能够作那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人吗?”
“不能!”
“那我们如今要做什么?”
“战战战!搞死东夷!”
绿依族的口号喊得响亮,只是互相之间心里也明白,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弱小,若是想要对抗东夷,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是能够帮上一点就是一点,不是吗?
束陶在听完思凡的提议之后,也沉默了许久。
显然,对于绿依族如今雪中送炭的行为,让他震惊却又心中温暖。
对于戍守华夏的将士们来说,绿依族这群小矮子就是需要好好保护的娇花,他们虽然是异族,但是性子纯粹,喜恶分明,将士们也颇为喜欢这个可爱的异族。
然而在这种时候,绿依族的主事人却来告诉他们。
他们想要成为华夏的斥候哪怕也许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没人知道束陶心中是怎样的震动,就连站在束陶对面的思凡,都不知道。
“你们也许会死。”
束陶的声音有些嘶哑。
“束陶将军,你们已经保护我们这么久了,现在,就换我们来保护你们啦!而且丛林可是我们绿依族的天下!别的不敢保证,让我们做斥候,绝对是一把好手!那些东夷族的家伙们肯定发现不了我们的!”
思凡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啪啪作响。
绿依族最初就是为了躲避战争才定居林海的,束陶没有忘。
可是如今他们却主动提出要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仅仅只是为了他们的朋友罢了。
哪怕也许绿依族还有其他的打算,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们能够在这个时候加入进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是不是你们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面对束陶这突兀的发问,思凡愣了半天,然后使劲的摇了摇头。
“那可不是!我们绿依族可不是傻子!我们聪明得很呢,我们对别人当然不这样啦,可是你们对我们好啊,对我们好的人,自然要回报啦!以前一直都是你们在我们危急的时候帮我们,现在换我们来帮忙啦!而且我们现在帮你们,说不定以后你们就会给我们更多的优惠呢!”
思凡大喇喇的说着,就连绿依族揣着的其他的心思,都毫不掩饰的摊开在束陶的面前。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本来就是个简单的道理。
束陶猛然想起,当年的卿姝公主不也是如此吗?正因为卿姝公主帮了他们那么多,所以他们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光之中,哪怕付出那么多的人力物力,都要不遗余力的寻找到玲珑珠配。
因为那是卿姝公主念念不忘的东西。
而他们还在卿姝公主死后修建香魂冢,日日夜夜的守护着卿姝公主的遗体。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说的便是这群不那么强大,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小自私的绿依族。
“你们回去吧,华夏军,还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
然而最后束陶也只是摇了摇头。
华夏还没有沦落到需要绿依的帮忙的地步。
不过是旗鼓相当而已,谁能够断定,对上东夷他们一定会输呢?
他们有数以万计训练有素的士兵,有尖利的枪和厚实的盾,还有前人总结留下的兵法战术,而东夷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有何可惧?
这和从前的战争没什么两样。
无非就是在他的战争史上,再次留下一趣÷阁罢了。
然而束陶却不知道,这却成为了他人生之中的最后一场战争。
在这之后,所有的一切只能够称之为战斗,而不是战争。
西方的日光渐渐沉没,东方的弯月早已高高悬起,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狂风暴雨在悄然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