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盏安全灯温柔的白光毫无死角的照亮了整个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光线明亮却不让人觉得刺眼。靠墙的四周摆满了熟悉的仪器和工作台,整个房间在乳白色的基调下仍然显得十分整洁,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这个至少两百平方的房间除了一张门,居然连扇窗户都没有。
最靠里的长桌上摆放着大小各异连接着输液、空气净化管道的培养罐。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培养罐中有着形态奇特的各种怪异植物,它们有的看起来像蘑菇上面发出了嫩芽,还有的小树苗不足三十公尺却挂满了草莓、樱桃和金橘。甚至还有一只活生生不停收缩着鼓膜的牛蛙背上长出了一株绽放的兰花,就在盯着这只奇怪的大蛤蟆想看个清楚的时候,这个害羞的家伙却往旁边蹦了一蹦,鼓胀的大眼睛贴在了培养罐的透明罐壁上。
……
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充斥在心头,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又好像处处都怪异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吐槽。翻找着穿在身上的白大褂,一张蓝白相间的工作牌一样的卡片从口袋里被掏了出来。那是一张让人觉得十分亲切又略带腼腆的年轻面容,黑色的短发、棕色的眼睛,一寸相的下面印着“9573联合研究所、基因实现部、龙白光”以及一串十几位数字和字母组成的编号。
“龙白光……?”疑惑的念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穿着白大褂的我突然意识到卡片上的青年可不就是自己么……只是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挠着头,不明所以的年轻研究员一边观察着培养罐中的各种奇妙生物,一边按照往常一样做着例行的观察记录。直到走到了长桌的尽头,在这些奇奇怪怪的植物中仍然让人觉得特别显眼的东西出现在了“龙白光”的视线中。
那是一串鲜红如血的荆棘之环,由四条通红的荆棘有序的缠绕首尾相连而成!
“不对!”掏出口袋中的卡片,看着上面亲切的面容,却突然感觉如坠深渊。“我是安德烈·格萨雷斯……安德拉芮的领袖,打破命运的深渊之子!”
恍惚间,手中的卡片不见了、身上的白大褂也变成了精灵的绿色绸衫和黑色的兽皮短裙,长桌和奇怪的植物变成了田间的血池。
这原来是一个梦!
意识到了这一点,安德烈轻轻的松了口气。虽然这个梦境有些奇怪,但既然只是梦,那么梦中的自己就算是统治整个魔界、强娶精灵女王、奴役嘉兰迪雅百族,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未来的魔王么,在梦里面偶尔任性一下不也很正常么……
只是,在普通的梦境中,已经意识到这是在做梦的时候梦境中的人通常马上就要醒了,可是这一刻深渊之子却完全没有类似的感觉,若不是这或许是印射了他前世日常的实验室和血色荆棘形成的强烈反差,整个梦境几乎让他完全分辨不出虚幻和真实的界限。
弯腰捡起静静躺在血池之中的血荆棘,安德烈仔细的把玩着上面对他来说毫无威胁的棘刺,梦中的触感居然也是如此的真实。
“龙白光就是我前世的名字吗?”安德烈呢喃着得不到回应的话语。
就在无所事事正准备主动探索这个真实梦境的时候,安德烈手中的荆棘突然缠上了他的右腕,它如同攻击得手的蛇一般开始紧缩,那些原本柔软无害的棘刺也在这一刻变得尖锐无比,它们撕裂了深渊之子的皮肤、深深的扎进了他的手腕……让安德烈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动脉甚至已经被割破了!
伴随着清晰的痛楚,鲜红的血滴从荆棘之间滴落,慢慢的汇聚成半开龙头一样的水流,在如镜面般印照着天空重云的血池之上牵扯出层层涟漪……直到血流又渐渐的归于平静。
深渊之子感觉到荆棘之上的棘刺又变得像开始一样柔软无害起来,它们甚至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治愈了自己的伤口,只是这出血量似乎也比对别人更凶狠一些,刚才他所失去的血量可不止几颗血珠那么简单。
安德烈还在思考这个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般人在遭受了如此真实的痛楚之后早就该从熟睡中清醒过来了。而这个时候,吸收了他鲜血的血池却出现了奇妙的变化……朱红色的液体中涌出了黑色的魔力气息,仿佛拥有了灵魂一般的魔力在池底不断的游弋翻腾。
深渊之子正觉得这类似灵体一样的东西似乎有些眼熟,却眼前一黑……
天亮了!
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略显干涩的眼睛,安德烈突然才记起床上原来还有其他人。
利维娅羞涩的跪坐在石床之上,低着头等待殿下的示意,准备服侍尊贵的深渊之子起床,只是慌张的魅魔已经忘记了昨晚她和她的殿下都是和衣而睡的,深渊之子根本不用她服侍穿衣服。
摸了摸床边的石头柜子……没有!
昨晚放在那上面的血荆棘不见了。
翻身下床,床底和柜子边上也没有……
焦躁让安德烈不由的皱起了眉。
“殿下,您是在找那顶荆棘之冠么?”
“你看到它在哪了?”急于验证那清晰的印在自己脑子里的梦境,深渊之子略显不耐。
“它……在您的头上……”魅魔少女小心翼翼的回答到。
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发现这个东西真的在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自己的头上,安德烈觉得也许刚才那个诡异的梦境就是因为这个家伙被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你给我带上去的?”深渊之子试探着问到。
“奴不敢!”利维娅以额头触床的姿势跪拜着她的殿下,只是惊慌中魅魔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殿下的床上。对于某些上位魔族来讲,跪在床上本身就是一种不敬行为。
好在安德烈并不在意这些,他觉得魅魔应该也不会毫无理由的做出这种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即便真是她给自己带上的荆棘冠,以她对自己的忠诚,深渊之子觉得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被这串荆棘的诡异魔力所迷惑。
但如果它拥有操控梦境能力的话,这顶奇妙的荆棘之冠很有可能同样能够给其他人制造幻觉,或者是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活动,安德烈还清晰的记得当时手腕上如刀绞一般的刺痛感。
“那么你知道谁对于梦境相关的知识最为了解么?”
……
“殿下!这一定是伟大的深渊意志的旨意!”魅魔中阅历最为丰富的莫瑞甘十分肯定的以自己的性命向安德烈起誓,而她身边其他的魔族头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安德烈突然觉得自己指望这些家伙能够就梦境中的那些场景说出个什么因为所以来才是真的脑子有坑。当然,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深渊之子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分毫。
好在除了这帮一切都可以用深渊意志来解释的“狂信者”,精灵中的德鲁伊大师们对于梦境的研究则更为深入。
德鲁伊的秘术——翡翠梦境。那就是他们在需要的时候通过梦境与森林中无数生灵沟通的一种手段。在与森林的庞杂意识相容的那段时间里,森林中所发生的细微点滴、松鼠将它们的坚果藏在哪个树洞里、鸦雀巢中有几枚鸟蛋……这所有的一切对于优秀的德鲁伊来说都不再是秘密。
“被不怀好意的邪物侵入梦境其实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事情。不过反过来说,既然它没有对您造成任何的影响,那么您大可按着梦境中的经历来试一试。如果它真的要伤害您,在影响您梦境的时候它完全就可以施加一些更加隐秘或是致命的手段,不至于让事情这么的麻烦和隐晦。”
虽然玛瑟里恩得出的结论和自己麾下那群魔族头领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其说法却明显的让人更加信服。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无聊梦境,一觉醒来戴在自己头上的血荆棘也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深渊之子看着身边唯唯诺诺的部下们,在恨铁不成钢的同时,还是觉得应该亲自去血池那儿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