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渐抬手,裴海就取了那巴掌大小的漆盒双手呈递到他手上,裴渐看了看迷你青铜小锁,“钥匙?”
裴海四下翻看,摇了摇头,“不曾见到,还请老爷看看,可在盒子底部?”
然而裴渐探看一番,遍寻不到。
孰不知后面的萧引秀忽地冷汗淋漓,这金拂云!欲要作甚?明明说不用再送,今儿又是唱得哪一出?
裴渐把盒子转身看也不看,递给裴辰,“给阿秀看看,可是你采买的?”
说罢,弯下腰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大海,金砖递来我看,成色如何?”
裴海双手举了一块送到裴渐手上,“公爷小心手沉,成色上佳,约莫二两重。”
裴渐单手拿过来,手腕用力,确实沉。
“阿秀,总不能采买金砖吧……”
萧引秀看到那漆盒,就知道是金拂云送来的,但她万万想不到,今日金拂云竟然还放了三块金砖在里头。
这些黄白之物,让她有口难辩。
裴辰不知缘由,翻来覆去看了遍,敲敲打打也找不到放钥匙的地方,“没钥匙?是送礼来的吗?”
看向萧引秀,“不年不节,这怕是贵重了些。”
萧引秀脸色不愉,但她向来丧着脸,一时也看不出心中所想。裴辰见她也不知,转身递给秦庆东,“二郎瞧一眼,这玩意儿蹊跷,你会开吗?”
秦庆东接过来,正要细细琢磨。
宋观舟在旁出了馊主意,“寻把短剑直接撬开,瞧着送来的物件,大多是闺阁女子所喜,应该没什么机密之事。”
她拄着拐,探头探脑。
“会不会是送给我的?”
秦庆东嗤笑,“怎么可能?你是有些什么人情往来,值当这般待你?”宋观舟轻哼说道,“萧苍送来的可比这大方多了。”
萧苍……
萧引秀听得心头更是不适,自己不成器的兄弟,如今每个月雷都打不动给宋观舟送东西,大的小的,贵的寻常的,全然不管公府姑父姑母,还有自己这个长姐。
次次都喊木二木三兄弟之一押车来……
气得她话都说不全。
而今宋氏还敢提,真正是不要脸的。
因宋观舟这么打岔,萧引秀没有看到姑父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再看过去时,裴渐忽地丢了那金砖落入箱子之中,砸得原本就碎了的瓷片一阵噼里啪啦。
萧引秀打了个冷战。
霜月在旁小心翼翼根本不敢看自家女主子的脸色。
“临溪!”
“老爷,属下在。”
“撬开那漆盒,我倒是要瞧瞧,这是怎么个事儿!”语气凌厉嫌弃,一双看过太多分崩离析的眼睛里,射出闪闪寒光。
萧引秀听完,身形摇了几下,霜月赶紧扶上去,承了她大半身子的重量。
“夫人——”
霜月压着声音,轻唤一句,意图让萧引秀打起精神,莫要让人看出端倪。金大姑娘多次送礼,这样式的漆盒,几乎没有旁人用。
临溪听得吩咐,从腰间直接拔出短剑,秦庆东把漆盒送过去,几人就这么立在外头,看着临溪的短剑戳来戳去。
不费工夫,只听得“咔”的一声,青铜小锁插销拨开,歪在一边。
临溪轻轻打开,瞧着只有一支精致簪花,再就是双折信笺,“老爷——”临溪双手举着盒子,交由裴渐过目。
裴渐这会子面容眼神都是冷峻含霜,轻飘飘拿过信笺,打开匆匆扫了一眼,萧引秀亲自看到他唇角起了弧度,冷笑起来,“什么时候公府女眷出府上香,我们的世子夫人都要同金家的大姑娘通个气?”
话音刚落,萧引秀噗通一声跪下。
“父亲容禀,这……,儿媳与金家大姑娘只是泛泛之交。”
泛泛之交?
又是金砖又是瓷器?其余锦缎绢纱不提也罢,但能看出皆非凡品。
堂堂世子夫人跪在花池旁边,实在不成体统,裴渐冷哼一声,让裴海抬着箱子,往正贤阁而去。
萧引秀几乎站不起来,裴辰这会儿几乎翻脸,指着她毫不客气,“这会儿知道怕了?我说贼子怎么选在二十八这一日到隆恩寺劫杀,还专门追着瘸了腿的观舟不放,这么看来,是有内贼啊!”
这话说得太重。
萧引秀抬头,“世子不可这么说来,我何曾把公府两房女眷性命置之不顾,这恐怕就是误会。”
“误会?”
裴辰瞧着远去的父亲,跟在旁边不动声色的裴海,“快些跟上,父亲给你脸面不在这里问讯,你也要点颜面吧!”
说完,跺了跺脚,小跑追上父亲。
秦庆东看了一眼萧引秀,再看宋观舟,谁料后者眨巴着眼,早早盯着自己不放。
这般事务,宋观舟定然不去凑热闹。
秦庆东更不可能跟着去,二人带着忍冬回了韶华苑,刚入门,宋观舟立在门前,抬起拐杖直指秦庆东胸口,“你知道什么?说!”
“莫要诳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秦庆东身形灵活,绕开她蹦到游廊上头,几步来到花架子下,朝着正在摆菜的丫鬟们,“今儿菜色不错,瞧着倒是合我胃口。”
许淩俏如今也不怯生,大着胆子说笑,“那二公子就多用些饭。”
孟嫂端着最后一个汤菜上来,道明真相,“今儿饭菜都是表姑娘亲自用小厨房做的,说是旧县风味。”
嚯!
秦庆东坐了下来,细看之后满眼称赞,“表姑娘厨艺上佳,我这还不曾吃了,已是口水四涎。”
许淩俏眉眼低垂,“是二公子不嫌弃。”
宋观舟拄着拐与忍冬也走到跟前,“姐姐,表哥今儿一人,怕是不曾用,庆芳,去请。”
小丫鬟乐呵呵的应了个好,就往荣福苑奔去。
许淩俏摇首,“兄长只怕是用过了,观舟你倒是时时惦记他这个书呆子。”
宋观舟挽着她一同落坐,“可不许说我们往后的许大官人,父亲藏书颇多,表兄喜爱细读,天大的好事儿。”
如今许凌白有了功名,就等着传胪盛宴,再后头就等着朝廷派官。
他闲来无事,除了京城同窗时不时的邀约,更多的是埋头读书,读姑父留下的几万遗册。
不多时,许凌白与萧北同来。
“听得是旧县风味,我也腆着脸来吃喝一顿,观舟莫要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