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循声望去,就见松树林深处走出来三人。
三人当中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那公子的相貌和身形他看着隐隐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在那公子的左边是一个胖大的彪悍和尚。他手中提着一柄奇怪的兵器,一端是月牙叉,另一端是铲,看重量能有五六十斤重。在那公子的右边是一个雄壮的莽汉,肩上扛着一柄开山大斧。
这三人正是秦锋、鲁智深和縻貹。
“杨制使,好久不见!”
三人走上前来,秦锋拱手打了个招呼。
杨志疑惑地又打量着秦锋,好奇地问道:“小官人怎识得洒家?”
秦锋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十几个军汉,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制使且跟我来。”
杨志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自是不惧,跟着秦锋向前而去。
走出去百余步,见到不远处的松树下拴着四匹骏马,几人方才停了下来。
秦锋回头看着杨志,微笑说道:“几个月不见,制使可是不记得我了?”
杨志闻言,皱起了眉头,就听秦锋继续说道:“上年杨制使路过梁山水泊,我和孙安兄弟与指使见过。”
听到这里,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浮现在眼前渐渐与身前的公子重合。
原来他就是那梁山之主秦川啊!
只是当时秦川明明戴着面具,他并没有见过对方的相貌。为何他会觉得眼前的公子有几分熟悉呢?
“原来是秦头领!”
杨志压下心中的疑惑,冲着秦锋唱了个喏。
秦锋拉过旁边的鲁智深介绍道:“这位兄弟姓鲁名达,他原是延安府提辖官,只因三拳打死了恶人镇关西才剃发为僧。江湖人称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哈哈笑道:“杨志兄弟,咱俩都是自家乡里。俺之前听过你的名号,只是一直无缘相见。”
杨志回道:“俺也在江湖上多闻师兄的大名。”
虽是初次相见,可在外地遇见故乡人,没来由的便多了几分亲善。
秦锋等两人见过,又指着縻貹说道:“这位是縻貹兄弟。空手可搏虎,一柄开山斧江湖中难寻对手。”
杨志再次和縻貹抱拳。
看着梁山三人,杨志心中猛地跳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便再也压抑不住,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秦头领,之前那七人可是梁山之人?”
秦锋听到杨志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杨志兄弟,若是我要劫取这生辰纲,便是鲁达哥哥和縻貹兄弟就足够了。何须如此枉费手脚!”
对方的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却是事实,杨志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只是他们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于凑巧了!
“生辰纲虽不是我梁山所为,可我知道是谁劫了生辰纲。”秦锋看着杨志突然说道。
杨志双眸中寒光一闪,恨声追问道:“是谁?”
秦锋笑道:“杨志兄弟勿要着急,不妨与我先看上一场好戏。咱们骑马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却说晁盖七人设计取了生辰纲,也顾不得烈日当空,几人推着江州车直往晁盖庄上赶去。
因怕被人注意到,几人尽是挑些生僻的小路而行。
白胜平日里好赌成性,哪里见过这么许多珍宝,不时偷眼瞧着江州车上麻布缝隙中露出的珠光宝色,心痒更是难耐。
“保正哥哥,不如找个地方,把这些宝贝与兄弟们先分了吧?”白胜惦记着之前赌场的欠债,还想着拿出几件珠宝去翻本。况且此地距离他家不远,便想着先自分了财宝离去。
晁盖头也不回地呵呵笑道:“白胜兄弟休要急躁,路上人多眼杂,且待到了我的庄上,再作计较不迟。这十万贯的财物,你我兄弟七人均分便是。”
吴用点头说道:“保正所言有理,还是赶路要紧,免得多生事端。”
又行了一阵,七人都有些疲惫,又口渴难耐,便寻了个隐秘的树林,停好江州车,歇息下来。见此处离得白胜的家——安乐村不远,晁盖便让朱贵和刘唐去村里买些水酒来解渴。之前在等待杨志时,几人曾在安乐村中住过两晚,对于周围的环境都比较熟悉,也不怕迷路。
过不多时,朱贵和刘唐各自提着一坛水酒走了回来。
吴用从车子取来两个椰瓢,众人轮流用舀着酒吃。
几口水酒下肚,清凉通透了不少,七人彼此对望,不由地朗声大笑了起来。
晁盖环顾着众人,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兄弟七人因这生辰纲而聚义。今日功成,兄弟们可还愿常伴晁盖左右?”
话音刚落,朱贵最先说道:“小弟愿追随保正哥哥。”
杜迁、刘唐紧跟着表示赞同。
公孙胜看着晁盖微笑着说道:“贫道本就欲投保正,如何有不愿之理。”
白胜被几人抢了先,急忙说道:“保正哥哥,你是知道的,俺早就投奔了你。承蒙哥哥不弃,哥哥去哪里,俺便追随到哪里。”
吴用了解晁盖的心思,见几人都表了态,抚须笑道:“保正之言差矣。我等兄弟并非因这生辰纲才聚在一起,而是皆为保正。”
晁盖见状心中欢喜。
他站起身来,大笑道:“好!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吃酒!”
说着,他又舀了一瓢酒灌了下去。
这时候,却听吴用又说道:“各位兄弟,此番我们成功劫取了生辰纲,可仍有一事需要早做打算。”
晁盖放下椰瓢,疑惑地问道:“学究所言何事?”
“此番生辰纲被劫,必会惊动官府。倘若露出马脚,我等六人无牵无挂随时可走。只是保正累代家资......”
吴用的话还未说完,晁盖已毫不在意的挥手打断:“曲曲金银,算得甚么!只要与兄弟们长久相聚,便是散尽家财,晁盖也愿意。”
“保正大义!”
公孙胜钦佩地望着晁盖说道:“贫道以为学究所言甚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保正还须多留条退路。”
刘唐满脸惋惜地插口说道:“听闻那梁山水泊倒是个好去处。倘若能占了梁山,我们兄弟大口吃酒,大秤分金,那多痛快。”
晁盖瞧见杜迁和朱贵的脸上都有些尴尬,接过话说得:“这天下又不止一个梁山水泊。若有其他去处......”
正说话间,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踉跄一下。幸好吴用眼疾手快在一旁扶住,笑道:“保正可是这酒吃得急了,有了醉意......”
吴用话未说完,霍然变色,急声叫道:“酒里下了药!”
他只觉得手脚发软,再也扶不住晁盖。
“咣当”一声,晁盖跌倒在地,正打翻了旁边的酒坛。
吴用的这说得太迟了,七人陆陆续续倒在地上。
晁盖挣扎了几下,双手发麻无力。听着脚步声响起,他以头点地,使劲侧目望了过去。
看清最先那人的相貌,他惊出一身冷汗。
那人竟然是青面兽杨志!
几个汉子跃到江州车前,也不搭话,推着车子就走。
杨志站在晁盖身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冷声说道:“晁保正,杨志素闻你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英雄好汉。你用那些下作的手段麻翻了俺,可曾想过会有报应?”
吴用几人虽看不清楚,可也听出了杨志的声音,一个个惊骇莫名。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今落入杨志的手中,易地而处,杨志岂会放过他们!
即便他们现在口中能言,恐怕也说不出什么道理。
“刷”的一声,杨志抽出了腰刀。
晁盖蓦然张大了眼睛。
莫非我晁盖今日竟命丧于此!
我不甘心!
寒光一闪,腰刀直落下来,插在晁盖额头前的地面上。
就听杨志说道:“你们没杀洒家,今日洒家也饶你们一命。他日再犯在俺的手上,定不留情。”
说完这话,杨志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就见秦锋、鲁智深、縻貹和时迁,还有几个推着江州车的梁山士兵等在路边。
杨志来到近前,恭敬地向秦锋躬身说道:“多谢秦头领。若非秦头领,只怕俺也找不到这些贼人。”
秦锋指着时迁,笑道:“杨志兄弟,你应该谢的人是时迁兄弟。若非是他一路追踪,设法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咱们可都看不到这场好戏!”
“谢过时迁头领!”杨志听完,又向时迁拱了拱手。
时迁连忙还礼。
“秦头领,你为何不让俺结果了晁盖那厮?”杨志的神色间有些恼恨。
若非秦锋之前一定要自己保证不会杀了那七个天杀的鸟贼人,他早就结果了晁盖等人。
“留着他们还有些作用。”秦锋笑了笑说道:“不知杨志兄弟今后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