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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_15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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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北条在跑的时候,是跑往大厅的右边。

右边有一个收银台,收银台里有一个已经吓到魂不附体的老头。

而那个老头,是胡家兄弟的亲爸爸。

胡少飞的刀架在秦三脖子之后的下一秒,北条的刀也摆到了胡老头的咽喉处。

这样的局面,已经开始糜烂。

每一个稍有智商的人,都明白,这一晚,无论是哪一方,都已经绝不可能达到自己最初的目的。继续拖延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

损人不利己,这是傻子,不是流子。

无利不起早,见好就收,这才是流子。

于是,在双方利益微妙平衡之下,这一晚的局势,只能走向暂时的缓和。

只是,最终主持大局的人居然不是双方人马中最为老道的燕子与一林。

而是胡少飞和北条。

在胡少飞的建议之下,以人换人,过往不究。

北条表示了同意。

这一战,唐五方面主动发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杀至,付出的代价是头号干将秦三的负伤;而胡氏兄弟被动迎战,却又能够见招拆招,以大哥胡少立的重伤而免去了全盘溃败的结局。

胜,只是小胜;败;却未完败。

个中曲折,当下惊险,绝非文字能表其万一。

不过,最为奇怪的是,包括我在内,谁都没有想到。

多年之后,在这一战中,得利最多的那个人,居然是我,姚义杰。

那个一辈子如同影子般活在唐五的背后,从不显山露水的秦三,在那一晚,只用三刀就活生生砍断了一代大哥胡少立的一条手。事后,胡少立被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整条手臂已经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相连。

这是何等的狂野与血性,又是如何的惨烈和野蛮。

就像是一首诗。

一首只有当刀砍在骨头上的刺耳摩擦声中才能吟响的恶魔之诗,在地狱的火光和鲜血的诅咒下,散发出妖异而独特的邪恶美丽。

这首诗依旧还在我市的江湖上流传。

只是,善忘的人们啊。

他们永远都只会记住他们愿意记住的东西。

到了那个时候,诗歌的传说依旧,“三哥”的称呼也依旧。

可,故事的主角,却已不再是那个逝去多年的影子。

而变成了另外一位日正当中的“三哥”。

那就是我,姚“三哥”。

橘色的灯光温暖而静谧,但我的内心却感到一阵又一阵彻骨的寒冷与烦燥。

这件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我无法判断唐五今晚的动作是巧合,还是真的为我报仇,又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我只明白一点,今晚过后,我和他,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脱谁。

唐春雷,我用了那么大的心力去摆脱这个人,但,最终,赢得却还是他。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九镇的冬天,在一九九一年的这个深夜,真的来了。

夜已深,我看着窗外,耳边除了雷震子沉重平缓的呼吸声和远处病房中某个病人偶尔传来的哀嚎之外,万物阑静。寒风从窗缝中钻进来,刮在脸上,依然很冷。但,已经不能再给我的头脑带来半点清明。脑袋里像是被灌进了一桶浆糊,令整个人变得麻木而迟钝,唯一能够清晰察觉到的,只有掌心中坚硬而温润的触感。

我的手上正把玩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半尺来长,刀柄是由两片黄色的半透明有机玻璃镶嵌在钢板上组成,因为长期拿在手上把玩,玻璃两侧外缘处被摸起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毛边,中间部分则反倒焕发出了一层微微的油光。刀身狭窄修长,钢材谈不上多好,刃口却也被我精心打磨到闪闪发亮,每每用拇指指肚轻轻拂过时,能够明显体验到它的刺骨锋锐。

这是一把在那个年代的路边摊上随处可以买到的廉价匕首,也正是当年在大桥上万夫莫当的何勇捅进闯波儿肚子,之后又被闯波儿插在了夏冬手掌心的那把匕首。

那一晚,从夏冬手上取下来之后,我就悄悄将它收了起来。这些年间,我从来没有使用过它,但几乎每天我都会把它随身带着,有空了就取出来玩一玩,看一看。它就像是一位忠心耿耿的朋友,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沉默寡言的同时又不断提醒着我不应该再犯的一些错。

半个多小时之前,始终昏睡未醒的雷震子突然开始折腾了起来。最开始,只是发出一阵阵似有似无的轻微呻吟,我还以为是麻药的劲过了而已。后来,呻吟声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人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扭动不停。一摸上去,两个手心冰凉,额头却又滚烫,鼻尖上亮晶晶地一片,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层毛毛汗,又惊又怕之下,我只得把医生喊了过来。

睡眼惺忪地医生一肚子不高兴却又不敢发作,拉着个臭脸,哈欠连天地检查了一番之后,交代护士给雷震子又打了一剂不知道什么针,雷震子这才慢慢安静了下去。

当病房再次恢复宁静之后,我曾试图继续思考,却发现经过此番折腾,自己的精神力无法再像之前那般集中,脑子里面一阵阵地发胀,整个人非常疲惫。闭上眼睛,放松精神使自己入眠吧,却也完全做不到,总觉得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将自己吊在半空中,心里虚飘飘地不踏实。

过去的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在云遮雾罩的背后又都隐隐透出了几分凶险,这实在是让我有些心力交瘁。

百般无奈之下,我只能瘫坐在沙发上,呆呆望着窗外黑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彻底放空的样子。

我本以为整个夜晚都会像此时此刻一般,在我的极度疲惫和百无聊奈中缓缓度过。却没有料到,就在这样疲惫无聊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居然冒着冬夜寒风找上了门来。

更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此人的到来,这个烟云诡秘的漫长夜晚,才正式开始登场。

门外突然传来了阿标几人的说话声,刚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还没等我起身,病房大门已经被人打开,癫子走了进来。

癫子告诉我,有一个人和他一起过来的,想找我谈谈,现在正等在医院大门外。当他说出了那个人名字的之后,我感到了莫大的惊讶与不安。我想不通,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此时此刻来找我,有什么目的,又于事何补?

但我还是决定要见一见。

因为,那个人是胡少飞。

简短了解了几个关键问题,确定胡少飞身边只有罗飞罗兵两兄弟,并且三人身上都没带家伙之后。我站起身来,跟着癫子一起走到病房门口,径直停下脚步,斜靠在门框上,看着癫子消失在了通往医院大门的走廊尽头。

过了半分钟左右,癫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在他身后跟着三个人,除了走在最后面的老熟人罗家兄弟之外,还有一个二十二三岁样子的年轻人。

就在这一刹那,看着迎面而来的这四个人,莫名其妙间,我突然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觉得癫子变成了一个太监。

刚认识癫子的时候,除了喝酒时偶尔表现出来的豪放癫狂之外,癫子本就不怎么喜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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