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罪恶的开始
九年后
陆俨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五点。
窗帘紧闭,外面的光完全透不进来,屋里漆黑一片。
陆俨在床上静坐片刻,便在黑暗中起身,动作很轻,很利落,没有开灯,就凭着对屋子的熟悉度和隐约可见的家具轮廓,穿过客厅,拐进厨房。
这一路上,他随手按开了两盏灯,一盏是客厅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另一盏是厨房的小吊灯。
陆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灌了半瓶,又将前一天剩下的炒饭放进微波炉里热了,随即端着炒饭坐到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翻看手机。
有几条未读微信。
最上面的是禁毒支队队长林岳山发来的“明天去刑侦支队报道的事,你小子可别忘了。别给我丢脸,知道吗!”
隔了两分钟,又有一条“我知道你不想去,这次调职也就是暂时的,你就当是去进修,过个一年我再把你弄回来。”
这条明显比上一条语气软些。
但话锋一转,又说“我可警告你啊,那件事不许再查,这是命令!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陆俨没有回复,直接翻过林岳山的微信,又点开下面的窗口。
第二个的微信头像上有一朵手绘的杜鹃花,显然是个女人。
她说“明天常锋就出狱了,我想去接他,你要一起来吗?”
接着是第二条“都过了好几年了,我想他也应该想通了,咱们聚一聚,把事情说开了,毕竟是有一起长大的情分……”
陆俨动作一顿,手指挪到回复条上,刚打了一个字“我”就停了,隔了两秒又将字删掉,又去点下一个窗口。
结果,陆俨看了两分钟微信,一条都没回,等将最后一口饭咽进去,这才打开置顶的微信窗口。
对话是前一天的,备注名王川。
王川“陆队,您问的事,我查到点眉目了,但不方便在电话说。”
陆俨“那就见面聊。”
王川也没犹豫,很快发来一串地址,又问“那明晚七点?”
陆俨“可以。”
陆俨碗筷放进水池里,靠在洗碗池边上,将王川发的地址复制到地图a,很快找到最佳乘车路线。
他喝光余下半瓶水,进卧室换了便服,不到十分钟,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这会儿正是晚高峰,人群涌出,一窝蜂将城市的道路填满。
陆俨没有开车,从家里到他要去的地方,坐地铁加上步行,最多也就四十分钟。
等出了地铁,拐了两个路口,再拐进一条小路,四周一下子清净不少,外面是车水马龙的闹市,里面却是颇有小资情调的酒吧一条街。
这条小路蜿蜿蜒蜒,拐弯很多,酒吧和其它商户全都是用老式平房改造的,一家挨着一家,错落有致。
陆俨在一家酒吧门前站定,门口挂着几串红色的照明灯,红光映在他脸上,在眼睛、眼窝、鼻梁上落下阴影,令这张冷峻的脸也透出几丝诡秘。
推开门,风铃“叮叮”作响。
酒吧里还没开始上人,酒保正在吧台后忙着,正在收拾桌子的服务生,一抬眼,看到陆俨,招呼道“欢迎光临!先生几位?”
整个酒吧也是暗色调的,就吧台那里亮堂一点。
陆俨环顾一圈,站定了“我约了王川。”
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和服务生一起愣了,互相对视一眼,服务生说“请问您怎么称呼,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这事没听他提啊……”
陆俨也没解释,从手机里翻出他和王川的微信窗口,举到服务生眼前。
服务生定睛看时,刚好看到陆俨和王川约定今天见面那两句。
陆俨动作很快,等了几秒钟就将手机揣起来。
服务生反应了两秒,随即挤出笑脸,推三阻四“您看,我也没我们老板微信,我也不知道您这是不是……”
这回陆俨没说话,径自绕过服务生,直接走向通向后面工作区的小门。
服务生反应慢了半拍,连忙追上去,想要拦住陆俨。
但陆俨个子高,肩宽力气大,还高了服务生大半个头,但他的动作很灵活,服务生的手好几次明明都要抓着他了,却不知道怎么就被拨开了。
直到陆俨穿过通向王川办公室的小走廊,到了跟前,挡在办公室门前的两个彪形大汉堵上来。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实,留了一道缝。
陆俨眼皮抬起,掠过两人。
楼道窄小,光线也是要死不活的亮度,陆俨本就深刻挺拔的五官,在这样的光影中,越发显得深沉,隐藏在外套领口下的颈肌若隐若现。
服务生连忙挤到陆俨旁边,说“先生,你要是再不出去,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陆俨居高临下的扫了服务生一眼,又将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当着保镖和服务生的面,拨通了王川的手机,同时按下扬声器。
等了两秒钟,扬声器里响起一阵彩铃声,与此同时,只隔一道门的办公室里,也传出一阵劣质躁动的网|红|歌。
一时间,走廊里四个大老爷们儿,谁都没吭声,全都在等待王川接起电话,赶紧停止这杂音。
结果,这门里门外起此彼伏的“合唱”,愣是响了半分钟,王川都没接电话。
这下,服务生和保镖一致认为是王川拒绝见客。
可陆俨却渐渐皱起眉。
服务生跟着就来劲儿了“哦,不好意思,先生,看来我们老板不想见你,请你马上离开。”
铃声戛然而止,门里的声音也停了。
陆俨只安静片刻就侧过身,就在保镖和服务生都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又转了回来,就势伸出腿,一脚将门踹开。
两个保镖立刻去抓陆俨。
服务生一边往后躲一边鬼喊鬼叫,要向门里的老板表忠心。
就在门开的瞬间,陆俨挡住两个保镖的攻势,目光也刚好透过两人中间的缝隙扫进屋里。
这一看,眉头直接打结,方才心里就浮上来的不好预感,真的应验了。
服务生也恰好回过头,嘴里还叫着“老板,我们这就……”
直到他看进屋里,当即傻掉了。
实木办公桌正对着大门口,王川就瘫软在桌后的老板椅中,上半身歪歪斜斜的,头无力的倒向一边,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嘴角和肩膀的衣服上有呕吐过的痕迹,脖子上有一大片红色瘢痕,还被指甲抓出血痕。
种种迹象表明,王川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休克了。
服务生慢了半拍,叫出声“老板!”
两个保镖也有点傻眼,三人立刻要冲进去。
陆俨却比他们都快了一步,箭步将三人挡住。
服务生“你干什么!”
陆俨只问“你们知道怎么救人么?要是人已经死了呢?”
三人又一起愣住。
陆俨不再理会三人,转头看到放在门口的伞架上有几个塑料袋,他拿起两个快速将鞋底包住,这才转身绕过正中间的地板,在屋里绕了个大圈,从外围靠近王川。
陆俨先探了探王川的脖颈,没有脉搏,这样近距离观察,才发现王川脖子上的红斑不仅肿而且呈片状,大大小小接连在一起很像是皮肤过敏,上面还散落着清晰的血痕,从角度和划痕走向来看,应该是王川自己抓的。
陆俨转而看向王川的手,指甲里的确有血迹,而且甲床轻度发绀,再顺着往手臂上看,小臂上有个血点,像是针孔,血点周围已经肿起来了。
王川面前的办公桌上,散落着一个笔记本,一部手机,一只水杯和一个纸巾盒,陆俨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用手垫着纸巾拨开王川的眼皮,瞳孔浑浊而且已经大片散开。
人死透了。
门口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陆俨放下纸巾,服务生才问“怎……怎么样了……还活着么……”
陆俨没有表示,转头时眼神缓慢地掠过三人的表情,试图从那些惊慌失措中找出一丝端倪。
随即他拿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电话接通,陆俨吐字清晰道“我要报警。地址是……死者王川,性别男,疑似是氯|胺|酮中毒死亡,请尽快派人过来。报案人,禁毒支队陆俨。”
门口三人一听是禁毒支队,全都一愣。
陆俨已经切断通话,对服务生道“去守住大门,暂停营业,警察一会儿就到。”
服务生愣愣的“哦”了一声,很快离开。
陆俨却没跟着出去,目光落在老板椅另一侧地面的足迹上,足迹一直延续到对面的玻璃窗。
陆俨走到窗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让光线在窗台和窗棱上照了一圈,窗台上果然也有足迹,祖岌上卷这一点泥,泥还没有完全干透,也就是说有人从窗户翻进来,刚离开不久。
但是锁别上没有撬痕,屋里也没有打斗很挣扎的痕迹,有人翻窗进来,却没有“惊动”王川,给王川注射了疑似氯|胺|酮的东西,王川也不反抗,要不然但凡屋里稍有动静,门外的保镖都不会听不到。
也就是说,来人是王川的熟人。
可就算是熟人,王川也不会放任对方给他注射氯|胺|酮,还是足以致命的剂量。
陆俨正想到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声音虽然隔着有点远,但那叫嚣中还掺杂着服务生的尖叫。
陆俨快步走出王川的办公室,顺手把门带上,同时对两位保镖说“在警察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直到陆俨穿过来时的走廊,走到外面酒吧营业间一看,桌椅歪歪斜斜的散落在地上,强行清出来的空场中几个小混混正在示威。
居中的那个混混头由其嚣张“艹,欠债还钱,这是规矩,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少特么废话,赶紧叫姓王的出来!”
与此同时,一阵铃响起,是陆俨的手机。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陆俨拿出手机看了看,把电话按掉了,又装回兜里。
电话是林岳山打来的,八成是为了刚才的报警电话。
服务生支支吾吾的跟几人解释道“我们……老板他、他、他……他没法见你们了……”
混混头“狗日的,除非他死了!”
服务生“就,就是死……”
混混头受不了服务生的“结巴”,上前一步刚要揪住他,手却扑了个空。
陆俨抓着服务生的后领,将他拎到一边,随即对上混混头。
混混头一顿,问“你特么的谁啊?”
陆俨只问“王川欠了你们多少钱?”
混混头笑了“怎么,你小子要出头?你听好了啊,总共三百万,算上利息,差不多八百多万了吧。”
“哦,高利贷啊。”陆俨淡淡落下几个字,随即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合情合法,不如等警察来了,你再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混混头“艹,把警察搬出来吓唬我啊?行啊,那你们就报警啊,报啊!我告诉你,老子市局里可有人!”
不到半个小时,市局刑侦支队和禁毒支队的车,就把原本就狭小的巷子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引起不少人围观。
原本这种人命案是归刑侦支队负责,命案发生地是江城南区,就算要出警也是南区支队,可这通报警电话非比寻常,报案人是陆俨,还在电话里提到是疑似氯|胺|酮中毒死亡。
碍于陆俨的身份,又碍于是和毒品犯罪有关,接线员不敢马虎处理,立刻请示了上级,上级很快就通知了市局支队,又和禁毒支队打了招呼,消息传的很快,两队人马几乎是同一时间挤出市局大门,阵仗惊天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了什么重案要案,两队要联合作业了。
这要说起来,市局刑侦支队的上一任副队刚调职没两天,新任副队明天才上岗,人选已经定了。
其实刑侦支队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新副队是从禁毒支队调过来的,还是个“风云人物”,前两年在禁毒支队那边立下过不少功劳,深受禁毒支队队长林岳山的器重。
可大概就是从一年前开始,这位爷的境地开始急转直下,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先是在工作上接连出了几次岔子,跟着又干了几件违反纪律的事,一下子就从人人称颂的功臣,变成了让人闻之色变的“烫手山芋”。
而这个“烫手山芋”不是别人,正是陆俨。
就在从市局赶往案发现场的路上,刑侦支队负责值夜班的四人,还在车上讨论这事。
这里面消息最灵通的女警,名叫李晓梦,不出意外又是第一个发言“哎,我听说,这案子的报警电话是陆队亲自打的!”
正在打哈欠的是队员张椿阳“我去……那可真够雷厉风行的啊,明天才上任,今天就来了一出大的。这是提前布置作业了!”
“行了。”这时接话的,是正在开车的队员方旭,他皮肤偏白,长相斯文,还带点书卷气,“都收敛点,这话可别让陆队听见。”
李晓梦“切,我们当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了。”
张椿阳“就是。”
车上四人,唯独许臻一言不发,始终盯着窗外。
直到车子拐过最后一个路口,许臻才落下两个字“到了。”
这小路里的阵仗可真不小,就连禁毒支队队长林岳山都亲自来了。
林岳山耷着脸,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却碍于周围都是同事,正努力压着火。
林岳山是出了名的暴脾气,队里少有人敢跟他硬碰硬,他骂起人来肺活量尤其惊人,不仅声如洪钟而且穿透性强,经常是他在三楼的办公室里大骂,一楼和五楼都能听得见,禁毒支队就没有人见林岳山笑过,脸色一年到头都是黑沉沉的,下面的人一个个风声鹤唳,生怕犯了点小错被他抓着。
不过这一年来,林岳山的火力都被陆俨一个人吸引走了,最近几个月尤其厉害,陆俨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好几次顶撞上司,不听指挥,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陆俨想不开,非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这些事却还是被林岳山一力压了下来。
林岳山刚一脚迈进酒吧门,声音就扬开了“陆俨呢,叫……”
紧跟着他的是刑侦支队四人。
结果,林岳山那后半句直接卡在喉咙里。
就见凌乱的酒吧大堂中间,老老实实的蹲着几个人,一个个穿得五颜六色,态度却很老实,还都低着头,双手搁在脑后,明显是被“教育”过了。
听到有人进来,只有一个匆匆抬头看了一眼,见全是穿警服的,又吓得低了下去。
陆俨就在旁边站着,双手抱胸,没什么表情,见刑侦这边的新下属和禁毒那边的前领导都到齐了,就用脚尖碰了一下混混头蜷缩的腿,轻描淡写的问“认认,哪个是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柯南体质和命案来了!
红包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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