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将白小七带回了翠林苑,替她包扎着伤口,白小七坐在云泽身边悄悄观察着云泽的表情,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赶出太清宗。本以为云泽真人会问自己为什么欺骗他,来太清宗后都做了些什么。可是云泽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替她包扎着伤口,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包好伤口后云泽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便出了屋子,白小七赶忙跟在云泽身后,同他一起走出了屋子,屋外秦雨和小八早已跪在那里多时了,而此时白小七也赶忙跑了过去,同他们跪在了一处。
三人低着头不敢与云泽真人对视,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向云泽真人解释他们的来历,又不知道该如何让云泽真人相信他们。
就在他们被这压抑的氛围折磨的快要疯掉的时候,云泽真人却先开了口:“为何不用传音术通知我?”
白小七闻言心中一松,觉得云泽真人还是关心他们的,但还是低着头,开口说道:“我们,我们不想连累师父……”
“我看你们是怕我知道以后,会把你们赶出去吧!”云泽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了白小七这脆弱的谎言。
“师父息怒,弟子确实不敢告诉师父……”白小七见瞒不过,便只好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说吧,你们来这里究竟是何目的?”云泽面上无甚波澜,但心里却已然翻起惊涛骇浪。自己将所有的信任和心血都给了三人,更是不顾自己几位师兄的反对,硬是留下了他们三个,如今却得知他们竟然是魔君余孽派来的细作,叫他怎能不怒!若不是念在三人平时无甚恶行,自己早就结果了他们!
“我们从小便都是流落街头的孤儿,被人贩子卖到了暗影楼。在那里我们每天食不果腹,却还要接受最残酷的训练,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我们每天唯一想着的便是如何活下去,如何离开那座暗无天日的暗影楼,本来我们活到最后已经看见了希望,但是没想到他们给我们下了毒,用最卑鄙的手段逼着我们进入各个宗门……”白小七痛苦的回忆着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就仿佛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裂一般,鲜血淋漓的痛着。
云泽真人听了白小七的话,心中一惊,没想到三个孩子的命运竟如此坎坷,虽不知道暗影楼里是如何训练他们的,但想到这些孩子从小便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心底便阵阵发寒。
“你说他们给你们下毒,是何种毒药,我怎么从未听说影卫是被毒物控制?”
“不,我们不是影卫,我们只是被他们派出来,安插在各个宗门的眼线。我不知道他们给我们吃的是什么毒药,只知道我们初九那日服下的毒药,以后每月初九便会毒发,而每月初八便会有影卫来给我们送解药,我们要用消息去换……”白小七努力的解释着。
“消息?你们来这里已有四个月,说,你们都用什么消息换的解药?”云泽一听心中大惊,这几个孩子活到现在,不知都用了什么消息来换取的解药,若是宗门内的一些重要消息被影卫听了去又当如何是好!思及此处云泽杀心顿起,眼中寒光一闪,便暗自发力准备杀了他们三个。可白小七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收了杀心。
“我们没有出卖消息给任何人,我那次在药王谷受伤昏迷之时,秦雨和小八杀了来取消息的影卫,尸体就埋在离这里不远的山上,我们可以带师父你去看!而且秦雨从他身上取了一瓶解药,足够我们三个坚持五个月的,如今我们三个各剩一枚解药,师傅你看……”说着三人赶忙拿出了身上仅剩的丹药交给了云泽真人。
云泽拿着丹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何不妥,他是懂些炼丹之术的,虽然他的医术比不上药王谷有琴魔魇那般高超,但也丝毫不弱。但如今白小七他们所中之毒他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今仅凭这一枚解药却也很难推断出毒药的药性。云泽不动声色的将解药收了起来,今天是初七,他倒要看看初九那日这三个孩子会如何,而后便示意白小七继续说下去。
“师父,今天那些影卫就是知道了我们杀了他们的同伴,背叛了暗影楼,所以才来杀我们灭口的,幸好师父及时赶到,才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知道全天下的仙门都和暗影楼有血海深仇,我们不敢奢求师父的原谅,只求能死在师父的手中,便也死而无憾了!”白小七三人跪伏在地上,等待着云泽真人的发落。
沉默良久,云泽真人缓缓开口:“既入我太清宗,便是我太清宗弟子,不论你等之前所为何人,所做何事,为师一概不论,若你等日后再行为恶,休怪为师不讲情面!”
白小七三人闻言大惊,明知自己是暗影楼派来的奸细,师父却并没有杀了他们,并且依旧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弟子,一下子感激涕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泪眼朦胧的看着云泽,而后深深叩首,“谢师父不杀之恩!”
“起来吧,为师累了,你们随意吧!”说完云泽真人便起身离开了,云泽真人走了许久,跪在地上的三人才慢慢站了起来,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三人依旧像往常一样修习,只是师徒四人间的关系仿佛多了一堵无形的高墙,冰冷而又难以逾越。
深夜结束了一天的修习之后三人坐到了一起,明日便是初九了,云泽拿走了三人的解药,明天该如何应对呢?三人又将面临什么样的痛苦呢?会死吗?相顾无言,三人都能从彼此的身上感受到深深地绝望和不安。
深夜,小八默默起身离开了秦雨的房间,而后小七也走了。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也是时候揭晓答案了。虽然这个答案他们永远都不想知道……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照在他们的皮肤上时,疼痛也随之而来。先是觉得有一只蚂蚁在身上爬,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由皮肤至血肉,又由血肉至骨髓,都被撕咬着,啃食着。疼痛吞噬着他们每一寸神经,夺走了他们的声音,甚至连呼痛的资格都没给他们留下。无声的蜷缩在床榻的一角,苍白的脸上豆大般的汗水骤然而下,浸湿了身下的被褥。本以为这痛便已是极致,可却是刚刚开始,内脏如火焰般灼烧起来,剧烈的疼痛瞬间淹没了她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蜷缩在那里,如受伤的幼兽般,低声的哀鸣着。疼痛早已让她整个人变得扭曲,可这还只是进行到了一半。
腹中突然如刀绞般的疼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横冲直撞,想要让她肠穿肚烂后再破体而出一般,无休止的折磨着他。疼痛让她浑身痉挛着,意识已经开始渐渐的模糊了,这时的小七只想昏厥过去,这样一来也许便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了。可惜这痛苦似是知晓他的心意一般,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在崩溃的边缘总能保留一丝清醒。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阵淡淡的竹香在她身前萦绕,白小七拼尽全身力气,伸出那只瘦弱纤细的小手抓住了那近在咫尺的衣袖,低声哀求着:“师……父,杀……了……我,求……你……”
云泽真人站在那里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一时间心如刀割,当他听到白小七恳求他杀了自己的时候,双手骤然握紧,分明的指节因用力而变得发白,修长的指甲深深的没进肉里。
“我再问你一次,有没有将本门的消息交给影卫?”云泽真人强忍住让他窒息的心痛,寒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没……有,我……们……从……没……有……”白小七气若游丝的说着,并缓缓松开了拉着云泽衣袖的手,心中凄然,看来师父还是不信我们呢……
云泽真人长舒一口气,心想这般情况下依然否认那便是没有吧!而后坐在榻上,想要将白小七抱在怀里,可就在他的手接触到小七时,见她向后缩了一下,只这一下,便如利箭般插在了云泽的心上,那只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僵硬的悬在半空,心中苦笑一声:就这般生分了么?
轻叹一声,云泽从怀中拿出解药,轻轻的放在了白小七的嘴里,而后转身便出了屋子,将剩下的解药给了小八和秦雨。
吃了解药,疼痛便慢慢褪去了,可是这般折磨却也让三人筋疲力尽,没了痛苦的三人便一下子昏睡了过去。
云泽站在门外看着眉头渐渐舒展,而后沉沉睡去的白小七,心中一片悲凉。这孩子以后怕是要恨我了吧,可是自己也有要捍卫的东西呀。这次算我负了你,从今往后我便为你负天下人,可好?只求你从今往后不再怨我……
白小七三人整整昏睡了一天,而她睡了多久。云泽便在门前站了多久,就那样默默地守着她。
一想到今后每个月小七都要面临这样的折磨,云泽心中便是一痛,十分焦急,可又不知如何帮她缓解疼痛。今日她求自己杀了她的样子不断地在他眼前浮现。高高在上的云泽仙人,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无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