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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尴尬的方衙内(1 / 1)

第95章尴尬的方衙内

白亭堡的签押房里,辛云京等几个白亭军中的高级将领,全都围着方重勇开会。

众人商议的核心议题就两个字:搞钱!

“白亭军的收入,就是秋天牛马膘肥的时候,向牧民们收点马匹和羊作为税收?”

听完辛云京的汇报,方重勇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这点钱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也就是扔水里听个响而已。如果以“实物税”的角度看,就更是如此了。

“谁说不是呢,就这点钱,还常常收不上来,给儿郎们加顿餐打个牙祭就没了。”

辛云京叹了口气,白亭军真是混得惨,周边只有畜牧业和捕鱼业值得一提,向牧民们收点放牧的钱,以牲畜抵偿。

可是在河西,牛羊马匹也卖不出好价来,这些牲畜又不可以驱赶千里到长安贩卖,于是这样便成了恶性循环。

越是想搞钱,越是正规渠道搞不到钱,所以只能打劫丝路上的商贾。

白亭军的驻地离丝绸之路的驿道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商贾多少对他们来说,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

反倒是靠着凉州城市税商税供养的赤水军,对破坏商路的事情很反感。

方重勇在听了辛云京等人的叙述后,对河西这边的情况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说来说去,还是缺钱给闹的!

河西本来是没有这么多驻军的,它是随着大唐帝国的扩张,才逐渐增加了兵员。

而士卒的增加,会导致一系列的后勤压力,这些问题,并不光是靠着河西本地屯田就能解决的。

白亭军的丘八们是不是坏人呢?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就是穿上唐军军服的盗匪。这次天竺僧人袈裟事件,就是彻底东窗事发了。属于“极个别”的情况。

然而即使是这样,除了领头之人被处理掉以外,其他的人也不过是被调动到大斗军里面去充当一线“敢死队”,这便是大唐河西边军的规矩。

而领头之人被处理的主要原因,也是他丢失了鱼符,让上级与节度使认为其“办事不牢”,而非是带兵劫掠杀人。

方重勇相信现在这支白亭军里面,一样也有很多杀人越货,但是没有被发现的狠角色。

然而另外一方面,白亭军的问题,也是大唐西域边军的普遍问题。是朝廷因为各种原因(包括运输困难),给予本地边军的供养不足。

特别是硬性需求不足,所以只能让这些军队“自己想办法”。

最突出的问题就是马匹,包括这些马匹的获取与维护。

在河西走廊,除了防守本地,对马匹的需求比较少外,其他的作战任务,没有马匹是寸步难行的!

而兵部账册,对于河西各军所需马匹数量,那是有定制的。

比如说战马比例最高的赤水军,有马匹13000,这是兵部账册上有数的,朝廷要提供这些战马所需的口粮。

那么兵部账册上没有,边镇又特别需要的马匹怎么解决?

赤水军三万三的兵员,难道每次战略机动,都只出动这一万三的骑兵么?有时候长途奔袭需要一人双马,那这些马匹要怎么获得?

这些具体问题,朝廷中枢的大老爷们不想考虑,一股脑的丢给了地方节度使。节度使本身也变不出马匹,只能让各军自己想办法。因此从安西都护府到河西走廊,大唐西部边军都是各出妙招养“私马”,以应对边境诡谲的战局。

从这个角度看,方重勇觉得错的人并不白亭军,起码不全是。

罪魁祸首其实是兵部,是朝廷,是李隆基。

可是这个道理,没办法讲出来。

“打渔也能赚点钱,只是杯水车薪,渔获多半都是被白亭军作为日常的军粮消耗掉了。”

一个十将很是苦恼的说道。

“唉!”

众人一齐叹了口气。

“方军使,有没有办法可以搞钱呢?”

辛云京沉声问道。

方重勇这个“吉祥物”,反正是不能得罪的,养在白亭堡就好了。但这一位居然说可以帮白亭军搞钱,那就不能当做一般的吉祥物看待了。

“带我去看看吧,在这附近。”

方重勇不以为意的说道。他现在心里还没底,得在附近考察一番再说。

“好,派几个精干的锐卒,陪方军使四处逛逛,不管方军使想干什么,都满足他。哪怕是打家劫舍,强抢民女,也要让方军使满意而归。”

辛云京小声对身边的一个十将说道,只是这话全让方重勇给听到了。

打家劫舍也就罢了,强抢民女是什么鬼啊!就算他想抢女人,抢回来也啥事都干不了啊!

方重勇无奈叹息,对辛云京道:“都是自己人,我不会坑你们的。这真是去办事的,不要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跟着。你选几个熟悉本地民情的士卒跟着我就行了。”

辛云京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方重勇是想在河西本地“潇洒”一番呢。

“去安排一下,一定要熟悉本地民情的士卒,把方军使伺候好了。”

辛云京对手下吩咐道。他也很好奇,这位“方衙内”,可以玩出什么花样来。

……

白亭海沿岸,都是丰美的草场。在出发之前,辛云京特意带方重勇到马场来挑一匹他可以骑的马。

一行人来到马场,就看到一排简易的屋舍,只围起来三面,用木栅栏隔开了许多小的“隔间”。每一间都有几匹马在里面休息,或坐或卧。

远处空旷的草原上,还有很多马匹在吃草,在嬉戏,一副悠然景象。

管理马场的人,并不是白亭军,他们只算是白亭海马场的“保安”。唐代管理马场的人是牧监,全国马场,也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的同时豢养5000匹马以上,中等的3000以上,3000以下的均为下等。

白亭海牧场显然就是个上等马场。

牧监一看到辛云京来了,立刻脸上堆满笑意问道:“离得虽然最近,但辛军使倒是很少来我这里啊。是想给自己挑个坐骑么?”

白亭军因为经常劫掠商道让突厥商人销赃,因此手头还是很阔绰的,在白亭海牧场买过不少马匹,保有一支两三百人规模的骑兵队伍,双方也算是老熟人了。

“李牧监,不是本军使来选马,而是给这位副军使选一匹合适骑乘的小马。”

辛云京指了指方重勇说道。

小孩?副军使?这玩笑可开大了啊!

这位牧监一愣,他长这么大,愣是没见过如此强势的副军使啊!

李牧监把满肚子的话憋在心里,然后带方重勇他们一行人来到马厩,让他们挑选马匹。

“就这匹吧。”

方重勇指着一匹比他还矮一点的枣红色小马驹说道。

“挺温顺的一匹马啊。”

辛云京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要是选战马,那肯定不能这么随意。作为战马,性子就不能太温吞,要不然这种马儿在关键时刻,会怂!

但是方重勇似乎接下来的好些年都不可能上战场!一匹马的服役年限也很有限,甚至到这匹马老死,方重勇都不太可能会上战场,既然如此,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呢?

如此一来,马儿的性格,还是选温吞一点的比较适合吧。

“十贯。”

辛云京开出了一口价。

哪知道李牧监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辛军使这是什么话,一头小马驹而已,就当是在下送的见面礼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半大孩子当军使,不是能力逆天,就是背景逆天,总要有一样,甚至两样都有。送一头小马驹当人情,将来指不定有用得着的时候,何乐不为呢?

“那就谢李牧监厚爱了。”

辛云京也就随口一说,怎么可能真给钱。

李牧监亲自出手,给马匹打了“马印”,给马掌上了马蹄铁,又给小马驹配了一件小号的马鞍,让方重勇试着骑乘这匹小马驹。

果不其然,马儿的性子十分温顺,方重勇坐在上面,辛云京给牵着马,在草场上遛了一圈后,方重勇就可以独立骑马了,只是暂时还没掌握奔跑的诀窍。

被辛云京扶下马,方重勇略有些兴奋说道:“好像骑马也不是太难的样子。”

“那是自然,不过长途奔跑的话,还是会很受累。”

辛云京忍住笑说道。

等这位“衙内”习惯于骑马来往河西各城之间的时候,他一定会知道骑马的坏处在哪里。

只是现在这股兴奋劲还没过去,察觉不到罢了。何必多嘴让这位衙内扫兴呢?

牧场选马只是个小插曲,离开了牧场,方重勇去白亭海沿岸的草地巡查,而辛云京则返回白亭堡,他要带着人到白亭海北岸的突厥人领地里面巡逻,这是日常军务之一。

辛云京也没有时间整天陪着这位方衙内四处闲逛。

在白亭海边转了一圈,方重勇忽然指着一片灌木中的某个植物说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诶。”

身边跟着的两个白亭军士卒摇了摇头,完全没认出来。

“我都知道这东西叫枸杞!”

方重勇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白亭海这边长有野生枸杞,是一个发现,但是……并不顶什么大用。

因为凉州隔壁的甘州,枸杞种植已经成规模了,并敞开了供应给长安的药铺。就算在白亭海这边开垦药田,种出枸杞卖钱,也卖不了多少钱,起码比方重勇所设想的钱少几个数量级!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白亭海这边并不是只有可以喂马的牧草!

野生枸杞只是一个小发现罢了!

“这是什么草?”

方重勇指了指某个长相不同寻常,如同竹笋一般的玩意问道。这东西远离水源,长在沙地里,跟旁边的牧草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东西。

“不认识诶。”

“以前没注意啊。”

两个憨憨再次给出了完全没有出乎方重勇意料的答案。

方重勇叹了口气,他发现他想法中的“风土民情”,跟辛云京眼中的“风土民情”,很可能完全不是一回事。

“呃,如果你们出去打仗,有兄弟受伤的话,那去哪里找医官呢?去哪里找草药呢?”

方重勇疑惑问道,他发现可能是自己用人的方式不太对头,所以想换个别的办法试试。

“哦哦,方军使早说啊。我们处理这些都没有办法,但是只要去了凉州城,那办法就多了。西域的胡商有西域的药,我大唐中土也有中土的药。河西这里既不缺药,也不缺识药用药的人。

就是咱们白亭军,也有专门对口的药铺子,还有医官处理军中的疑难杂症。”

原来本地的“风土民情”,就是专门说的业务关系啊。

方重勇恍然大悟,对身边二人喊道:“那么咱们这就去凉州城办事!”

……

“我有一只小马驹,我从来也不骑。如今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一天之后的凉州城外,方重勇躺在一辆平板车上哀嚎着,额头滚烫发着高烧。他完全没想到,第一次骑马长途跋涉,居然可以把自己搞得崩溃!

一名士卒正在将马匹交给凉州城门口的胡商打理,另外一名白亭军士卒则是架着租来的牛车,拖着因为骑马距离太长,导致双腿内侧红肿溃烂的方重勇。

反正都是要去医馆的,如今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正好把伤治一治。方重勇看得很开,只是埋怨自己大意了没有闪,还以为骑马奔走几百里是一件英勇豪迈的事情呢!

唉,等这波伤好了以后,再骑马慢慢上手,身体也就慢慢习惯那种颠簸与摩擦了。

方重勇心中回转了很难念头,随即陷入了昏迷之中。因为伤口感染而高烧神志不清的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扶到一间厢房里,躺在柔软的床板上。

然后他那沾满血污的裤子被人褪下,一双又纤细又略带粗糙的手,在他的大腿内侧伤口处抚摸着,受伤的肌肤顿时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舒爽。

方重勇努力睁开眼睛,恰好与一双异国风情的美目对视,后者巧笑嫣然,仿佛春风拂面。这女孩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方重勇疲惫之下,又躺了回去,渐渐陷入昏睡之中。

“阿娜耶,伱好了没有,快过来装药!”

厢房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好的父亲,我这便来。”

这位叫阿娜耶的西域胡女,若有所思的看了床上躺着的方重勇一眼,莞尔一笑,随即推门而出。她的身体完全没长开,也完全看不出胡姬该有的纤腰丰臀。

只是那种气质,好像刚刚出水的芙蓉花,有种不可亵渎的干爽纯洁。

阿娜耶离开了厢房,房间内的光彩也随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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