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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一层层向下。小周担忧地抓紧林鹿的胳膊,
“林哥,你没事吧?你脸色好难看啊。”
林鹿摇摇头,冷汗沿着他后背缓缓淌下来。
方才,电梯门开的那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将向后跌倒,落入无尽的深渊。他没能扶住的那扇电梯门,仿佛就是宁致远的一双手——长久以来,林鹿就活在他掌心。他放开手,林鹿就将这样跌落,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可这一次,他竟没有跌落。
他看着电梯指示屏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小。电梯飞速下落,距离远在顶端办公室里的宁致远越来越远。
……也或许,他一直都在跌落。从那个人身边,缓慢地,一点点地,往深渊里跌落。
一直跌了六年,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直到今日。
终于到了,要落得粉身碎骨下场的这一天。
……
宾利车里,林鹿靠在椅背上。他还带着那顶宽檐帽,歪歪斜斜遮住了他半边脸。宽大的后座里,他只依在一侧车门上——方才小周将他安置在这里,他便那样待着。像是失了全身力气,他一动也没有动过。
“林哥,你……你别多想了。宁总肯定就是一时兴起。过几天,他就回过味了,肯定就甩了那个什么白雾,还得回来找你的。他,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小周担心地不住回头,又不知该怎么劝。最后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软弱无力。
——要是心里真的有林鹿,能将糟蹋成这样的人从办公室赶出来,叫外人看笑话吗?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偏架,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给留吗?
——宁总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原来他虽然脾气差,可从没这么亏待过林哥。自从那个白雾出现,他就越来越不正常……他该不会真的被那家伙给迷住了吧?!
……
“林哥,你今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早我再来看你。”
将林鹿安置在公寓里,小周就离开了。
他走之后,林鹿拿出手机,呆呆翻开着自己的通话记录。
从第一天买来这手机,他几乎所有电话都打给了宁致远。间杂着几个给母亲,或者回复继父的记录——此外,他的联系人几乎是一片空白。
早已经习惯了,将宁致远作为自己生活的中心。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他;睡着前,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也是他。
就这样过了六年。
通话记录翻到最近,刺目的“1小时23分”。后面跟着通话人的名字——厉行。
林鹿一下子攥紧了手机。露出手背上几处啃咬伤痕,是深可见骨。伤处血痕原本已经凝固了。可他这样用力,伤口又被绷得开裂,涌出些血珠来。
厉行是他的学生啊。可在这个学生面前,他都被逼着做了些什么啊?
他心里真的好痛。仿佛最后一点点尊严都被硬生生踩碎了。
他是真的想过,哪怕自己再没有希望了,却还能将圣依丝的梦想寄托在学生身上。将自己对舞蹈的一腔热爱托付出去,让自己的学生能在圣依丝的舞台上起舞……就算是为了弥补此生最大的遗憾,他也愿意倾尽心血去教导他的学生。
尤其是遇到了厉行,他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还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家境贫寒,却在舞蹈上有极高的天赋。
跳舞时,厉行的眼睛在闪光。那种光,林鹿再熟悉不过了!那个十九岁的自己,那个还有着大好前途的自己……那时候眼中熠熠闪烁着的,不就是这种光吗?
现在的他,却已经没了学业,没了事业,甚至没了爱情……只有作为老师的他,才能有点用处,才能被人用尊敬的眼神注视,才能听到一声真心的“小鹿老师”!
当厉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他会觉得,原来自己没那么没用。最起码,在这个学生眼里,他不是个废物……
可这一切,都毁在下午那一通电话里。
从此,他在厉行眼里再也不配做一名导师。他是一个在男人身下哭泣的婊子。他根本没有资格,再去指导这个少年。
林鹿又开始发抖了。那种从心底往外的寒意,叫他不停打着哆嗦。他用了许久才编辑出一条微信:
“厉行,对不起。我不能继续指导你了。还有十天就是圣依丝的决赛,希望你能摘得金桂冠。再见。”
然后,林鹿关了机。连衣服都没有脱,他直接缩进床上,将棉被扯过头顶。
他依然不停发着抖,可终究是睡着了。
却没想到,梦中也未能得到片刻安宁。
梦里,他见到了宁致远。
是今天的宁致远,也是五年前那个夜晚的宁致远——两个宁致远的脸,在他的梦中渐渐重合了。
……
五年前。
林鹿站在圣依丝的选拔赛舞台上,接过了象征决赛资格的金奖券。
他迫不及待地想与他的致远哥分享这梦想成真的时刻。
却没想到,才下了飞机,就听说了股灾爆发的消息。
人心惶惶,兵荒马乱。金融市场一片哀嚎,无数公司破产清算,其中不乏行业巨头。就连宁氏集团这样高居帝国商业之巅的王者,也有不良传闻传来,就更别提像是林氏企业这样二流的小公司了。
才下了飞机,继父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告诉林鹿,他妈妈已经昏迷了好几天。是因为听说林氏要破产的消息,当场就昏了过去……
继父说,只有宁致远能救林氏企业,能救他妈妈的命。
那一天,宁致远也像今天这样,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向下盯着他的眼睛。
“你说,你想向我借十亿?”
“致远哥,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我妈妈,我妈妈还躺在医院里啊!”
“一张支票,救不了任何人的命。林鹿,我希望你能冷静些。”
宁致远捏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吻,
“你跟着我,什么都会有。你不是林氏的人,为什么要管他们?”
“可我妈妈……”
“……这事情和你妈妈没关系。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病了,都和这件事毫不相干。”
“怎么会没有关系!她是因为公司要破产才急火攻心,若是公司有好转,她肯定……”
“我说了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林鹿,我很累了。”
他单手捏住眉心,向后靠在椅背上。股灾风急浪险,宁氏集团一样受到了严重影响。没日没夜地开董事会议,他也几天没睡了。
“算了吧。林鹿,别闹了。”
“我没有闹啊……她还躺在病床上……”
“别再说这个了。”
“不行!致远哥,我求求你,只要借我十亿就好!只要十亿,林氏一定能挺过去,我妈妈就会没事的!我求求你,致远哥……”
林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眼泪淌了一脸。宁致远眉头越皱越紧,终于,他重重向座椅上靠过去,神色阴沉起来。
“看来你今晚不得到个答案,是不肯罢休了。既然如此,林鹿,你我就事论事。”
宁致远点了一根烟,烟雾渺渺腾起。
“你说要借十亿——既然是借,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
“或者,你打算用林氏企业做抵押?若是还不上,就将林氏给我?”
林鹿跪在地上,咬紧了嘴唇。
他不是没有对继父提过这个要求——不管宁致远对他如何好,空口无凭就要借十亿,实在太过强人所难!
可是他才提出资产抵押四个字,继父就一巴掌扇了过来,将他半边脸都扇肿了。
——“你竟然这样没良心!我花了那么多钱供你读书,叫你认识了宁致远,你居然还在打我这点棺材本的主意!林氏给了他们宁家,我们林家一大家人难道去喝西北风?你妈妈还躺在病床上,你想逼死她吗?你这个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
继父的怒吼犹在耳侧,林鹿低下了头。
“我……我做不了这个主。公司是我继父的,他……”
“既然你做不了主,就让你继父来找我谈。”
“可我妈妈……”
“适可而止,林鹿。”
宁致远俯下身,盯着林鹿的眼睛。
“十亿,我不是出不起。但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想要钱,就拿林氏公司的股权来换。”
“致远哥……”
“我最后说一次,你我就事论事。你既然做不了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一边说,他一边伸出手,捏住林鹿的脸。他手劲很重,将林鹿腮肉用力往一边扯过去。
“我的耐心有限,林鹿。就算对你也是一样。
所以闭上嘴,别让你自己后悔。”
……
林鹿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从梦里惊醒。
他觉得冷。在被子里抱住自己,依旧浑身发抖。那是一种无处可去,无路可走的刻骨恐惧与无尽的寒意。
林鹿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从午后一直到次日的傍晚。
他大睁着眼,看着天边一轮红日升起,阳光渐渐洒进来,给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白边。然后日头一点点向西,从半空落到地平线上,如血的晚霞也一点点黯淡下去,只剩下几点孤星,一钩弯月。
新的一天到来了,又过去了。房间里越来越黑,一片死寂。
林鹿没有动弹的欲望。他不觉得饿,更不觉得渴。疼痛,恐惧,甚至寒冷……都不见了。他的意识似乎漂浮在空中,静静看着自己躺在床上。
他太累了,那是一种内心深处的疲累。
就这样躺下去吧,直到生命的尽头……
林鹿闭上了眼,感觉不到情绪的起伏了。他只觉得累,还有一种放弃了一切的平静……
可他虚幻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她身形优雅,步态雍容,端着一碗鱼汤从厨房走出来。她扬起手,腕上一枚手镯泛着翠绿光泽。
妈妈……
林鹿睁开眼睛。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
关节的酸疼,胃里的灼痛,腰里像是刀割一样的剧痛,还有心里尖锐的撕裂般的痛苦……
好疼啊……真的好疼……他快熬不住了……
可他还不能垮……他还得熬下去……不然,妈妈怎么办?妈妈一直和自己相依为命……自己真的垮了,妈妈就只剩下独自一人了……
……
公寓楼下。
林鹿强迫自己出了门,坐进一家面馆。这里是繁华的商业区,面馆的窗户对着一家大商场。商场门口,竖立着一张巨大的屛幕。
屏幕上投射出一张舞台,几名身形优美的舞者在翩翩起舞。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圣依丝的舞台,这就是圣依丝的舞者!哪怕只是选拔赛简陋的舞台上,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令人震撼的美!不愧是世界最高水平的舞蹈盛宴……让我们一同回味选拔赛中的精彩片段……”
林鹿抬起头。那是一张熟悉的舞台——曾经,他也曾在这里起舞,在众人瞩目下,拿到了通向舞者最高荣誉之门的金奖券。
“下面这位选手,是圣依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入围选手。他叫做厉行,今年才十九岁……”
厉行出现在舞台上。生命力与力量感喷薄而出,他像是一匹矫健的黑豹,引来评委席的一阵赞叹。
银幕下,许多路人都停住了脚步,仰起了头,似乎被他深深吸引了。
“不愧是圣依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才选手,厉行给我们带来了……嗯?庄晓老师,怎么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鹿愣住了。
镜头一转,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银幕上——那是庄晓,他在帝国学院舞蹈系的同门师兄。就在林鹿获得金奖券的同一年,他也取得了圣依丝的选拔资格。
那一年,他们一样春风得意,一样受人瞩目,一样才华横溢。甚至连相貌,都一样那么英俊秀朗。
不一样的,是他们的结局。
庄晓如期参加了决赛,最终捧起了金桂冠。他以历届金桂冠选手中最年轻者的身份,在圣依丝舞蹈节开幕式上献舞,从此跻身世界一流的舞蹈家行列。
而林鹿却退了赛,从此再没有登上舞台的机会。
“庄老师,您是说,他不是最年轻的入围者?难道您说的那位最年轻的入围者,是指……您自己?”
主持人夸张地笑了起来,
“也对,按照年龄来算,厉行选手入围圣依丝和庄老师一样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不过当初庄老师可是直接捧得了金桂冠呢,不知道厉行选手……”
“我所说的那个人,也不是我自己。”
庄晓打断了主持人。
“厉行比当初的我要小几个月,确实是一名青年才俊。但我所说的那个人,他获得金奖券的年纪,却比我整整小了一岁。”
“是吗?”
主持人大为惊讶,
“那这位优秀的选手是何方神圣?”
“是我的同门师弟。”
庄晓低沉温和的磁性嗓音里,带了几分怀念。
“你们都说我庄晓是圣依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才。其实,你们错了。
我只是有些天赋,又肯努力罢了。我的师弟林鹿,他才是一位真正的天才。”
“林鹿?这个名字似乎不太常听到啊……”
主持人犹犹豫豫地说。为了主持节目,她几乎背下了所有最终得以在舞蹈节献舞的优胜者名单。可这个什么林鹿,她真的没一点印象!
若他真的像庄晓所说那样优秀,怎么会没有进入优胜者行列呢?
“是的。他不出名,是因为他退赛了。”
“退赛?为什么?”
主持人大吃一惊。
这可是圣依丝,舞者们心中的圣殿,最高的梦想!退赛?怎么可能?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庄晓突然抬起了眼,直视镜头。林鹿屏住了呼吸,他感到这眼神像是隔着屏幕直射而来,照在他身上——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亲口问问他——林鹿,你究竟为什么放弃圣依丝?!”
……
碗里的面还没动几口,可林鹿吃不下去了。
庄晓的眼神仿佛探照灯,将他灵魂深处不敢触及的往事给整个照亮了——他突然一阵反胃,就算捂住嘴,依旧忍不住地想吐。
——后悔了吗?
——真的不后悔吗?
林鹿没有答案。或许,他也根本不敢去想这个答案。
真的能够不后悔吗?那条光辉灿烂的前路,曾经在他眼前徐徐展开。却被他硬生生地斩断,从此从通途变成了天堑。
从那日起,他眼前再无属于自己的路。他被折断了翅膀,只能缩在宁致远脚下巨大的阴影下,苟且残喘。
而昔日与他并肩起舞的人,却在此刻出现在他面前。庄晓早已飞上了舞者的最高殿堂,那是他曾经唾手可得,却永远再不可能碰触的地方。
庄晓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了他,他究竟失去了些什么。
“……虽然他比我低了一级,但我们师从同一位导师,关系非常好。若是他不曾退赛,他现在的成就一定不在我之下……”
屏幕上,庄晓的声音依旧不断传来。
林鹿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他的手开始发抖,开始心慌,眼前也开始一阵阵虚影变幻。
他突然站起身往外走。面碗被他拐到,晃荡几下,洒了一桌面汤。
“你怎么回事!汤都洒到我身上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慌乱地道着歉,林鹿逃也似的跑出了面馆。身后屏幕上,庄晓的声音依旧不停传进他耳朵里,
“他是为舞蹈而生的。到现在,我还常常想起他当年的舞姿……”
——不要再说了……
“我曾经的梦想,就是能够与他并肩而舞。我宁愿那一年捧起金桂冠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真的很遗憾,也很不解……”
——不要再说了!
林鹿越走越快,终于跑了起来!庄晓的声音在脑子里回荡,哪怕用力捂着耳朵也全不管用!
心跳如擂鼓,眼前阵阵眩虚,林鹿大口喘着气,不要命地逃着……他太慌张了,竟然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出了商业步行街,冲到了马路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急刹车!林鹿惶然回头,一盏巨大的车灯发出雪白的光,向他直冲过来!
“啊……”
林鹿飞了起来,膝盖重重挫在地上,骨头缝里传来一阵剧痛。他在地上滚了几滚,眼前一黑。
好疼……他的腿……怎么会这么疼?
伴随着这个念头,林鹿失去了意识。author_say整整五千字!就问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