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
深秋的雨带着刻骨的寒意,屋外淅淅沥沥,徐嬷嬷见娘娘坐那有一会儿了,叹息一声将不远处的窗给阖上。
殿内的宫人都被挥退了,见娘娘仍旧没有起身的打算,徐嬷嬷进了里间去拿了外敞,才刚走近,披风还未披到杨皇后的身上,手便被挡了回来。
杨皇后无波无澜的开口道:“皇上着手去查了?”
徐嬷嬷恭谨道:“皇上出了让人去调查今日水池之事以外,还遣了人去查二皇子近些时日碰上的事。”
杨皇后心头一凉,撑起身来冷笑了数声,待笑够了,敛起面上的神情看向徐嬷嬷,沉吟道:“既然这般护着她,那便好好护着吧,只盼长春宫的那位莫要叫本宫失望才好。”
徐嬷嬷腕间搭着披风未吱声,只垂首听着。
殿内安静了,倒叫杨皇后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想到皇上如今在查二皇子一事,坐回到椅子上看向徐嬷嬷道:“惠心,你递消息去父亲府上,赶快将痕迹都掩埋掉,省得皇上抓住了把柄。其它的多留意些,莫要让人钻了空子,生出事端来才好。”
“奴婢这就去。”
徐嬷嬷也知这事情的严重性,将披风给主子披上就连忙下去了,此事不能让其他人去做,只能她亲自交代了才放心。
杨皇后一个人坐于殿内,房门开合间带进来一阵冷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端起手边的茶盏浅呷一口。
“翠儿。”
殿门从外被推开,碧衣宫女将门重新阖上,快步走近福礼道:“奴婢在。”
杨皇后垂眸看了片刻,抬手道:“起来吧,你让梁总管去长春宫搜小路子的房间,想来能从中找到些什么线索。另外,传太医院的郭院首来本宫宫中,就说是本宫头疾发作。”
“奴婢明白。”翠儿一礼,便快步出了殿门。
坐于桌边的杨皇后唇间扯出一抹轻笑,不达眼底。
既然想拖她下水,那便要好生瞧瞧,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宋笎随着父亲母亲将人送到了府门口,丹砂站于身后撑着伞。
李泓煜手里还提着个小笼子,酸枣在里面静静窝着,丝毫不见要离开主子的无错,甚为安逸。
宋霖随着夫人挽留道:“如今正下着雨,府上又不缺你一双碗筷,用了晚膳再走也好,说不得待会雨就小了,也好回府上去。”
寒风刮来,叫宋笎拢了拢衣袍,却仍抵不住这股子寒凉。
站在不远处的李泓煜注意到了,朝着两人笑道:“今日本就来得仓促,还叨扰了这般久,府上近来诸事繁多,便不留了,外头冷,还请姨夫姨母与笎表妹早些回去才好。”
司马霜看了眼天色,见阴蒙蒙的,也知早些回去才好,看向身后的宜芬道:“将食盒拿来。”
荣轩利落的从宜芬手中接过,笑眯眯道:“多谢夫人挂念咱们公子。”
“姨母记得你与笎儿的忌口差不多,早些回去也好,有空了就来府上。”
李泓煜闻言颔首,看了眼宋笎继而对两人道:“会的,表弟与表妹有空也可来我府上一叙。”
说罢朝着几人一拱手,转身往马车而去,手里提着的小笼子颇为喜感。
身后的荣轩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食盒快步追了上去。
宋笎见父亲母亲看了她一眼,轻笑了进了府门,有些微囧,却并未走开。
马车车帘被掀开,李泓煜那张脸从马车内探出了些,看着她道:“怎不回去?外头这般冷。”
宋笎朝他一福礼:“表兄路上小心些。”
李泓煜见她这般模样,有些好笑,也确实伸手掩唇笑了,点头催促道:“快些回去,待会着了凉可不好,那酸枣我可就不还回来了。”
知他是个什么意思,微抬下巴带着丹砂往府内而去,门房见小姐进了府,上前将大门给关上了。
李泓煜见红漆门缓缓合上,将窗帘放下,朝外道:“走。”
小几上的笼子里酸枣翻了个身,继续猫着。
李泓煜见状敲了敲笼子,庆幸道:“你主子倒是比你长心。”
宫中。
梁总管接到消息,带着几人便去了长春宫,宫中二等宫女见这般架势,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寝殿通知娘娘,还未走开,便被梁总管给扣下了。
“小路子的死是皇上让杂家调查的,你便是请示了娘娘,也不是改变什么结果,还是让杂家搜查了早些离开才好。”
梁总管语调拖长,说完朝后招了招手,身后的几个小公公便快步进了小路子的屋子里翻找。
宫女面色一变,想到小路子是安插到娘娘身边的人,怕他们无中生有多出事端,便跟着前去盯着了。
梁总管闻着殿外飘的浓浓中药味,朝寝殿看了眼。
如今正没有头绪,皇后娘娘那边便给了条线索来,魏明湖那边有大理寺的人接手调查,他若是不查出点什么,皇上降罪的只能是他。
今日便是得罪了淑贵妃,那也得搜查到底。
脚步一转,梁总管走向小路子的屋子,屋子不大,里面已经被翻乱了。
一刻钟后,几名公公从屋子里退出来,手里多多少少都拿着些东西。信亦或是当奴才的不该有的首饰,便是藏得隐秘的都叫几人给搜了出来。
梁总管放眼望去,蹙着眉并不满意,看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提步走进,站到灯座边上,将灯罩拿起,灯座上的烛台并无异常,正要放回灯罩,眼眸便注意到了灯罩里侧倒置的一个小瓶子。
几息后,手上便多了一个素色瓶子,梁总管将灯罩放回,看了眼屋子里,对那几人道:“再细细搜查一番,小路子往湖里撒的那个粉末看屋子里还有没有。”
几名小公公连忙应了,将手上的东西摆放到了房门口。
这次很快,屋子里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并未找到有关的粉末。
想来都洒进了魏明湖里,梁总管一甩拂尘,将瓶子收起,对那名宫女道:“杂家便先行告退了,还请代奴才向娘娘请安。”
说罢便带着公公将搜出来的东西都带走了,尤其那十几封信。
不出半个时辰,信与那些物件便都呈上了宣帝的桌案。
宣帝看着拆开一封封看了,面上顿时犹如外面的天色一般阴沉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