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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切尔诺贝利 E第45章(1 / 1)

像是被宁准的话语激怒。

三楼的走廊与玻璃房都震颤起来,天花板与地面不断地传来嘎吱嘎吱的碎裂声,好似蛇躯蠕动碾压。

墙面上细微的半透明红鳞一圈又一圈炸开,如石子落水,激起涟漪。

达克彻底醒了过来。

它缠紧身躯,从电梯门里直起头颅。

周遭的景象全部闪烁变动着。

时而是医院的三楼,时而是顶楼的天台、夜空与好似无边无际的绕动的蛇躯。

三人完全置身于这条巨蛇的包围之中。

黎渐川的鼻尖灌满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喉头不断顶起落下。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眼球爬上血网。现有的记忆中,他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这样比火车还要粗壮庞大的巨物,强大而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恐怖狰狞,直击人类恐惧的本能。

浑身的毛炸起。

他清楚地看到了双方蝼蚁大象般的差距,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快速有力的心跳——那颗心脏如强力的泵,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滚烫的血液,让它们奔涌,撞击,迸发出炽热无比、嘶声呐喊的对抗的勇气。

紧张,恐惧,愤怒,和因生死难料的搏杀而产生的激动颤抖,纷纷充斥在这颗心脏里,却唯独让后退逃离缺席。

眼底的光芒深蓝涌现,如风暴来临前的汪洋大海。

“小心!”

一点火光突然出现,散发出的明亮抵挡着走廊里涌动的红光。

谢长生站在另一侧,袖子挽起,露出手腕上一根赤金色的骨质手镯,与此同时,他的肩头再次出现了黎渐川曾在雪崩日那一局见过的那只赤色小火兽。

当初没有多留意,但现在看来这应当不是他的特殊能力,而是奇异物品。只是不同于宁准匕首上那颗血红眼瞳的人性化,赤色小火兽虽然是兽形,但却明显呆板机械,大概率来自于现实,而非游戏。

这样看的话,他之前的猜测就有了更多的补充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现实世界的那些大小能放进魔盒内的物品,不论是否是奇异物品,都可以放进魔盒带入游戏,而游戏世界的物品,除非像宁准或他自己一样达到某个隐藏条件,否则照样无法带入现实世界。

这是个单向流通的渠道。

当然,依照现实世界那些实验品稀少的数量,就算是资深的魔盒持有者,恐怕也拿不到几件。

黎渐川的大脑在这种危险时刻还腾出空余来飞快地转过了这个念头,就好像一些天才开发过脑域后轻而易举的一心多用一般。

他隐约清楚,这大概归功于他刺痛的太阳穴和冰凉阵阵的眼球。

三楼的震荡说来缓慢,但也仅是短短几秒。

一截又一截格子样的玻璃房组成了达克半透明的身躯,在翻动间咔咔作响,像极了老式手机里贪吃蛇,它小汽车大小的头颅咬着细长的尾巴,直立起来足有四五米高。

竖瞳收缩成一线,它靠近了些,居高临下地觑着三人,微微歪了歪头,嘶嘶出声:“你说的不是实话。”

“我认为你在听到护士说起医院的保密条款时就开始留意我的存在了,人类的记忆涉及他们深不可测的大脑,能够不得到人类自身的允许和引导,客观地去触摸并替换它们的存在少之又少。”

“你比任何人类都更了解这一点才对。”

“但仍令我感到惊喜的是,即使我的藏品们隐藏得足够巧妙,你也依旧没有上当,去选择它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找到了我。”

涌动的红光与火焰对抗,气流撩动宁准淡金的发丝。

他微微眯起眼,怀中的狮子猫蓝金双色的异瞳晶亮如宝石,长毛垂在臂弯,似琼花堆雪。

“不,应该说正是因为我们没有选择你的藏品,所以你才现身了。否则继续隐藏躲避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他笑了笑说:“我想如果来到这里的不是我们,而是其他得到了某样线索,或是想要获得继续走下去的力量的研究者,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选一样自己内心投影衍化出的怪异容纳,剩下百分之二十,应当会从疑似你的三个怪异中选择一个,将其容纳。”

“但我们恰好放弃了这两个选项。”

达克吐了吐信子,语气中透着腥气与无可否认的倨傲:“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连抵制诱惑,找到我,让我现身的能力都没有,自然也不具备和我交谈的资格。”

“我没有参与你们在第二圣所里的交手,也不认为现在已经是个人类的你有多么强大,它们之中的很多甚至都没有见过你,就被口口相传的一些故事吓破了胆。”

“但现在,我需要承认,即使成为了一个脆弱的人类,你依然非常不同。”

再次听到这些,黎渐川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无论是监视者们的态度,还是他找回的那部分记忆,都明确地表示出宁准曾是魔盒怪物的事实。

但奇怪的是,黎渐川的潜意识却一直在反抗辩驳着这一点。

它像诉说真理一样告诉他,宁准自始至终都是人类,是他永远不可放弃的任务内容之一。

“你不打算杀死我们,也没有能力直接杀死我们。你受到你自身规则和切尔诺贝利的约束。”

宁准道:“我其实很乐意陪你继续绕弯子,套出更多的信息,但遗憾的是,我们现在比较赶时间,你最好能开门见山一点,说说你现身来见我们的目的,我想总不会是想让我们中的谁来容纳你。”

“当然,如果是为了要回那本故事书,我同样拒绝。”

汹涌奔流的红光稍退。

达克嘶了声,挖苦道:“它们的嘴里还是有些真话的,比如你真的没有半点耐心和风度。”

“小贝尔虽然很喜欢那本故事书,但并没有请求我一定将它带回。我跟随着它的定位过来,是有一桩交易想和你们谈谈。”

达克的表现明显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监视者,而且相当强大。

这些监视者口中动不动就提起的交易,黎渐川几乎闭着眼睛都能猜到,绝大部分肯定是要求玩家用魔盒带他们脱离魔盒游戏,去现实世界。

“看到我这个货真价实的成功案例,你也想去现实世界?”宁准讶异道。

达克摇头:“不,我的力量还不够强,暂时还不打算离开。而且你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秘密,仅仅只是让魔盒持有者心甘情愿用魔盒带你走,应该还是不能离开魔盒游戏的。”

“只有那些蠢货才会认为事情这样容易。”

宁准嗤笑:“来找我的那些不一定是愚蠢,除了被人当枪使的,还有一些是真的足够自信,想要从我这里逼问出秘密。不来找我的那些也不一定就是聪明,它们或许只是胆子太小。”

“不过,我有些想不到除去离开魔盒游戏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交易能和我们谈。”

达克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笑意来。

这让他那把嘶哑低沉的嗓子显出年轻人一样的骄傲得意来:“无可置疑,我是较为清醒的那一个。”

“至于交易,只要我稍作提示,你就能猜得出,但既然你们这么匆忙,我也愿意坦诚一点。我想请你们去我的肚子里走一趟。哦,我没有开玩笑,这也不是我想吃掉你们的另一种委婉说法。”

“我是真的需要你们进入我的腹内,为我找来一样东西。”

宁准道:“什么东西?”

达克道:“被叶戈尔吞掉的那株复活花。”

“它在你的肚子里?它为什么会在那儿?”宁准似乎露出了货真价实的疑惑。

“它,或者说它们都在里面,但我的肚子并不是一个空间,而是一扇门,连通着一个通道。”达克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却忽略了第二个。

这已经是再显然不过的事了。

黎渐川联想到了他昨天夜里进入运水车之后,抵达的那片弥漫着黄色雾霾的无边无际的坟场。

宁准自然也想到这一点,他只沉思了片刻,便道:“如果你指的是那片不断重复着核爆的墓地,我想我可以答应你。但作为交易,你至少要付出两个代价,一是告知我们你需要复活花的原因,二是回答我们有关切尔诺贝利谜底的几个问题。”

达克拒绝道:“我不能告诉你们我为什么需要复活花。但我可以回答你们关于真相的一个问题。”

宁准看向谢长生,谢长生意会,挑了挑眉,直接使用了自己这一局的真空时间来确保这一场交易的公正和真实。

黑白无声降临,万物凝固褪色。

宁准开始熟练地讨价还价:“十个。”

“两个。”达克道,“你还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宁准道:“我可以退一步,八个。”

达克道:“三个,最多四个,再多我宁可放弃交易。”

“那好吧,就四个。”宁准遗憾叹息,“首先第一个问题,很简单,你作为第一个来到切尔诺贝利的怪异,应该最清楚,所有怪异的到来,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核爆前,还是核爆后?”

达克笑道:“这个问题有些浪费了。毋庸置疑,是在核爆之前。”

“你替换过包括每一任向导们在内的所有原住民们的记忆吗?”宁准问。

“不是所有,替换过一部分,向导们也不例外。”达克答道。

宁准追问:“原因呢?”

达克凝为黑白的竖瞳转了转:“这是当初和那些原住民们的交易的一部分,我需要遵守承诺,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你可以换一个问题。”

宁准没有对此穷追不舍,而是从善如流地道:“好,如果这是你不能回答的,那想必怪异们和原住民们交易的内容我也无法从你口中得到答案了。既然这样,第三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能真正逃离切尔诺贝利。”

达克似乎有点意外于这个问题。

他认真沉思了一阵,才回答道:“我对此知道得也并不完全,我只能告诉你,因为污染。”

“你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他提醒道。

宁准大概早就胸有成竹,没再过多思考,就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特意替换洛班他们几个向导的记忆,让他们对核爆前后发生的事产生了时间上的混乱?”

他强调着“特意”和“向导”这两个词。

“你之前的回答还是太笼统了,我想这样细化一下,应该就不涉及你们和原住民在核爆前的交易了吧。”

达克直直地盯着宁准,片刻,嘶嘶笑了声:“确实,这不算涉及。我替换他们的记忆是为了让他们的大脑在自动填补某些缺失时,本能地混淆掉一些记忆,以此达到对外来者们掩盖切尔诺贝利一部分真相的目的。”

“仅此而已。”

他道:“四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黑白的禁锢缓缓退散。

达克趴低了它庞大的蛇躯,张开了血红的口:“进来吧。有真空时间的交易保护,你们不需要担心害怕。”

谢长生回头看了宁准一眼。

宁准点了点头,又摇摇晃晃地俯身揉了一把黎渐川的狗头,在他嘴边亲了口:“可惜进入医院之后没有了防护服和防毒面具,只能用小狗狗的香味压一压了。我不得不不礼貌地提醒一句,达克,你的口臭确实有点严重。”

达克没有理会宁准,只是血盆大口张得更开,完全能容纳两个人并行进入。

谢长生拧开手电筒,又从口袋里掏了掏,勉强影响内心投影,搞来三个口罩,也算是针对核爆做出防护了。

唯一的健全人打头阵,黎渐川带着宁准紧随其后,三人踩着红毯般延伸出来的柔软腥臭的蛇信,缓缓走进了达克的口中。

四周的光线被全部吞没,只有一束手电筒的明亮。

脚下软塌塌的,踏上去有种恶心的蠕动感,动摇着重心。

黎渐川自动地屏蔽着可能存在的不适,跟在谢长生腿后向前走着,但大约只走了二十多米,周围拥挤的内部血肉就陡然宽敞起来了,同时,手电筒光亮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没有按钮的电梯。

三人进入电梯,自动开关的电梯门合拢,厢体在一阵失重般的颤动后,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落在了什么回弹的柔软上,又被再次抛起。

黎渐川三人死死抵在电梯角落,由谢长生用匕首钉着墙壁拦着,才勉强没有被撞个头破血流。

过了三四分钟。

电梯终于停止,片刻后,厢门震动,向两侧缓缓滑开。

外界沉重黄浊的天穹映入眼帘,黎渐川忽然有种空间颠倒的错位感,他们原本是站着进入电梯的,但现在离开电梯,电梯门却是正朝着上方的天空,厢门边缘还有碎石和土块滚进来,不出意外,这应当是一座被挖开的坟墓内。

“就是这里。”

宁准道。

谢长生观察了下情况,率先爬了上去,刚沾地就被浓重的黄色雾霾呛得咳嗽了几声,平复住气息,才伸手把行动不便的两人拉上来。

“你们之前进来的就是这里?”谢长生捂了会儿口罩,蹙眉闷声道。

宁准也坐在地上缓了缓,才站起身道:“对。时间不多,我们最好不要浪费,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发生一次核爆,循环往复。”

对这里,黎渐川比宁准熟悉,也更加适应,他戴着宠物小口罩看了这两人一眼,抬起爪子拍了拍宁准的胳膊,示意他把怀里的狮子猫放在自己背上,为他节省一些力气。

无边无际的黄浊雾霾蔓延四周,一切都模糊不清。

坟冢和尸体隔几步便有一些,陈列如空旷巨大的博物馆。小孩隐约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前方传来,比起阴森恐怖,更多的却是令人窒息的压抑沉闷,痛苦无望。

三人按照宁准的推测,背对着小孩的哭声方向,朝小路的另一个方向快步跑去。

“半路召唤真空时间……你应该不想真正完成和那条蛇的交易。”谢长生边跑边道。

他真是最轻松的那一个了。

“当然。”宁准跑得跌跌撞撞,但速度一点不慢,“它也很清楚这一点。它是故意上当的,但还要演出严谨之中透着粗心大意的样子。”

谢长生皱眉:“他的目的是要引我们进来,你想将计就计?”

黎渐川在飞驰中也跟着疑惑抬眼。

浓浊的雾霾如脏污的云絮扑面掠过,宁准在口罩下缓了口气,道:“差不多吧。其实它出现在你的内心投影里不是出于它说出来的任何原因,而是因为污染。”

“污染?”

谢长生微微喘息着。

“我们三个人里,至少有两个人是没有被污染的还活着的研究者。而且我们大约还是很强的,哪怕不容纳怪异,不借助红灯的提示,也有很大的可能真的走到最后一个补给点,不论是去面对无法跨越的天堑也好,还是禁区真实的边界也好,总之,我们能到。”

宁准因跑动而语速急促:“在这种情况下,它自然按捺不住了,要来主动阻截或诱惑我们。”

“但它又自认为很聪明,生怕它暴露出阻截的目的,会变相地告诉我们,不被污染且能真的走到边界的人,是可以确确实实地离开切尔诺贝利的。所以他设置了陷阱。”

“第一层陷阱就是利用内心投影,只要长生和我们容纳了那些熟悉的奇异物品衍化的怪异,那就受到了污染。有丹尼尔、李金雅和老巫婆的前例在先,我们出于增加通关安全性的心理,有很大可能会真的这么选择。”

“如果我们没有选,那就有它早就布置好的第二层陷阱,用它自身来诱惑我们。”

“它毕竟是第一个来到切尔诺贝利的怪异,能力强悍,知道的隐秘也极多,容纳它是相当有价值的。”

“它通过护士的话让我们联想到它可能存在于这里,然后用那三个某项特征都与蛇有关的怪异来误导我们,我们落入这个思维惯性的圈套后,只会在这三个怪异中猜测哪个是它,而不会去想什么三楼,什么玻璃房。”

“当我们无法判断三个中哪个是它,又有三个人时,保险起见,应该会一人容纳一个,这样我们又全都被污染了,失去了离开切尔诺贝利的可能性。”

“当然,要是我们真的太过保守,或是洞察了什么,完全不愿意容纳怪异,那么它就会现身,亲自来布置第三层陷阱,也就是现在这个,谈一场交易,割舍一部分真相的答案,换取我们进入它的腹部,来到这里。”

“但单纯地进入这里,应该不会被污染,只有当我们找到复活花并试图接触它时,才会被真正污染。”

黎渐川眉毛皱起,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测,立即明白了宁准所谓的将计就计——明知去找复活花会被污染,宁准还是要去找,这不是因为和达克的交易,而是宁准本来就想借助达克,再次来到这片坟场,去接触复活花,这或许就是宁准所说的谜底的最后一块拼图。

但达克和宁准口中的污染,又是指的什么?容纳怪异的污染,利用先知的力量产生的污染?

他感觉不止于此。

但不等同样蹙眉的谢长生问出这个问题,前方雾霾遮掩的小路旁就渐渐出现了一座明显崭新的坟墓。坟墓上方缺了一角没有填盖,模糊地露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似乎是一颗人头。

三人的奔跑声和喘息声渐渐缓了下来。

靠近后,视野变得清晰,谢长生有点愕然道:“那是……叶戈尔?”

黎渐川也是一惊。

坟墓顶端冒出来的那颗人头,五官清晰可辨,就是属于应该已经死在了第二补给点后花园的叶戈尔。

只是叶戈尔,不,是这颗人头现在的状态有些古怪,它仰朝着天空,双眼呆滞无神,张得极大的嘴巴里载种着一株郁金香般馥郁芬芳的红色花朵。

花朵怒放,生机勃勃,叶戈尔却好似成了提供养分的尸体土壤。

叶戈尔没被炸碎?

复活花在这里或许是因为某种隐藏原因,但叶戈尔怎么会还能出现,哪怕是以尸体的形式?

难道这就是复活花的能力?

就在黎渐川心中转着各种猜测之际,宁准平复着呼吸,恍惚地向前走了两步,犹如赏花的游客一般用他目前不佳的视力细细观赏着那朵红色花朵:“原来这就是复活花。”

“它曾经大概有过生命意识,但最终被一股更强的力量泯灭了,只保留了不断复活的能力。”

说着,宁准微微低头,看向叶戈尔呆滞的眼睛:“虽然还没有真正恢复成完全的人类的身体,但我知道你还活着,叶戈尔。”

真的还活着?

黎渐川和谢长生对视一眼,立刻一左一右围住了这座坟墓。

“那条叫达克的蛇让我们来夺取复活花,我想你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至少现在不会。”宁准低声道,“一旦失去复活花,你就会成为一具真正的还不完整的尸体,不能再帮任何人复仇,先知,原住民,怪异们,甚至你自己,你谁都杀不了。”

阴冷的风吹过,黄色雾霾如浊浪翻涌。

四周一片寂静。

突然,叶戈尔嘶哑破败的声音从那朵摇曳的红色花朵中传出:“你错了,我无法再真正复活了。”

“复活花是复活花,但却不是真正的复活花,它只能治愈绝症,却不能做到死而复生。我只会是一具尸体,哪怕拥有意识,也永远都只是一具尸体,埋葬在这片坟场里,无法做到任何事,无法得到真正的解脱……”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不了。爆炸之后我的记忆已经残缺,不记得很多事了,这朵复活花你也拿不走。”

“你如果现在摘取它,一定会受到攻击,只要留下伤口,无论多么微小,都将被它的孢子寄生,和第二补给点里的那些垃圾一样,成为一盆蛇一样恶心的盆栽。”

看来这就是达克的第三层陷阱了,把他们变成盆栽。

但宁准的将计就计显然不是真的中计。

“不,我不需要这朵花,至少眼下不需要。”宁准笑了声,“我甚至可以答应你,帮你报复先知,以及那些原住民们、怪异们,还可以杀了你,帮你解脱。做到这些,也只有一个条件。”

叶戈尔沉默片刻,道:“什么条件?”

宁准道:“你身上应该有一些现在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三个周目的研究者加入实验的介绍信,和奥列格发现复活花丢失,预感到自己的死亡时,寄给你的信函,如果可能的话,还有一份怪异和原住民们在某种力量的见证下签订的合作协议,我不相信没有协议的保证,他们能联手哪怕一秒——这些东西至少有个一两样,它们应该没有毁灭在那场爆炸里,我希望你能把它们给我。”

红色花朵再次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花枝轻轻地垂了下来:“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更多。它们被我藏在了隔壁那座坟墓里,那是奥列格的坟墓。我隐约能感知到,即使我死亡,外来的研究者们也依然源源不断,一个周目一个周目地将他们那个荒谬的实验进行下去。”

“所以我把它们埋藏在那里,希望在某个周目,我可以等到一个人,等他协助我复仇,或为我解答所有的困惑。”

“我现在不死不活,前者已经无法实现,你不用对我承诺什么,我不相信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但后者,我仍渴求着。”

“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你就算等待再多的人,也都无法得到答案。”宁准顿了下,“这不是因为我足够智慧,而是这份答案也与我有关。”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黎渐川和谢长生。

都有一定挖墓经验的一人一狗快速来到隔壁墓前,开始用木棍和手挖掘。

黎渐川留意了一下这座坟墓的墓志铭:

“你曾象一颗孤独的星,把光明

照到冬夜浪涛中脆弱的小船,

又好似石筑的避难的良港

屹立在盲目挣扎的人群之上;

在可敬的贫困中,你构制了

献与自由、献与真理的歌唱——”

这是一首很有名的诗歌,雪莱的《致华兹华斯》。

墓志铭上写的不全,但很显然,不全的原因是写下墓志铭的人认为奥列格不同于华兹华斯,他或许一直都是那颗星,不曾背叛舍弃任何事物。

很快,奥列格的坟墓里被挖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三封印着god实验室图标的介绍信,一个是一张照片,上面从一个奇怪的视角拍摄着一面悬浮在漆黑矿洞里的,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高科技半透明光屏,上面简简单单写着几行契约文字。

“缺少一样,但得到的这些却也足够验证我的另一个猜测。”

宁准说:“如果整个切尔诺贝利真的能找出一个称得上是最纯粹的无罪的人,或许只有奥列格。”

他抬起眼,表情安静地遥望着这片弥漫着黄色雾霾的坟场,眼神凝在虚无的一点。

人和狗不同,但黎渐川仍一下又一下地数着心跳声。

核爆快要出现了。

“我想要的拼图都已经找到了。这才是真正的切尔诺贝利,一片被遗忘的坟场。”

宁准顿了顿,道:“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真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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