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如往常一般,若非那点轻微的灵力波动,季观棋也不会察觉到有人都跟到他身后了,他竟然一无所知。
可他虽然一直被两位师弟说资质平平,可实际上能稳居宗门首席之位,他的修为也是不错的,比不得旁人天资卓越,却也算得上是上等,如今却是出了这样的纰漏。
“这玄天宗果然不能待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再次打定主意,等宗门大典一过,就立刻请辞首席之位,若是不允,那就借着游历的名头,趁机溜走。
反正无论如何,总比继续留在宗门被人陷害要好。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整个小树林翻了一遍,一无所获之后,才抬起头再次看了眼万丈崖,但他没有胆量上去,不是谁都能去自己曾经身死的地方再走一遍的。
他踏出的那一步还未落地,就再次收了回来,握紧了手中的剑,静默良久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因此季观棋并未发觉到,在他离开后不久,旁边树杈上正站着一人。
若是他能看到,必然会觉得这身影无比熟悉,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错的。
“萧师兄,我的伤没事的。”
“嗯。”
“其实,我也是一时情急,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无碍。”
季观棋回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对话声,他微微皱眉,听声音就知道是萧堂情和奚尧,听这意思不难猜出是奚尧受了伤,萧堂情带着他回来治疗。
只是这里是他们三个的住处,一般不允许外人进来,更何况只是一个还未入门的修士,严格来说现在的奚尧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季观棋在要不要阻拦之间犹豫了两秒钟,最后觉得反正萧堂情是把人安排在他的屋子里,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了。
果然没一会儿,萧堂情就来叩门了,季观棋开口道:“何事?”
“有疗伤的丹药吗?一名修士受了伤,我带他来医治,手中没有治疗的丹药了。”萧堂情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你之前看到的奚尧。”
“没有。”季观棋正在冥想,他闭着眼睛道:“我要修炼,不要打扰我。”
“……”萧堂情碰了一鼻子的灰,他也没想到向来乐于助人的季观棋会拒绝给疗伤的丹药,毕竟平日里季观棋手中这种丹药最多,一想到这里,萧堂情微微皱眉道:“我知道你手中疗伤丹药甚多,只是需要一枚而已。”
“用完了。”季观棋说道。
“用完了?”萧堂情有些不信。
“不是说过了吗,我之前身受重伤,全部用完了。”季观棋咳嗽了一下,示意自己伤势未愈,还需修炼疗伤,不欲在跟外面的人多说什么,便直接送客道:“若是需要,自己去药堂那边。”
“萧师兄。”奚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他看着萧堂情,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局促,道:“不如我先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我能来的地方。”
“……”萧堂情盯着紧闭的木门看了眼,想要直接推开,但思及对方之前说自己身受重伤的事情,手已经贴到了门上,最后还是收了回去,转身道:“我带你去药堂。”
屋子里的季观棋早就睁开眼,手握君子剑,但凡刚刚萧堂情敢直接开门,他就敢直接出剑,无非就是打一架,倒也没什么。
日后迟早要崩的,早崩晚崩都是一个下场。
不过他也没料到对方竟然就这么算了,竟然真的带着奚尧离开了这里,顿时这个小院落安静了许多,季观棋眼神微微沉了沉,最后指腹轻轻摸索着剑柄,低声道:“他转性了?”
药堂是玄天宗给弟子发丹药的地方,萧堂情带着奚尧过来疗伤,看着药堂的弟子为奚尧清理伤口,敷上膏药,又给了丹药让奚尧拿回去服用。
“季观棋前些日子来了这里吗?哪里受伤了?”萧堂情忽然问道。
“大师兄吗?”药堂的弟子顿了顿,而后道:“前些日子没来,倒是三个月前来了一次,被震碎了肩胛骨,伤得极重,险些再也拿不了剑,如今应该是好了。”
萧堂情闻言,脸色微微一顿,三个月前……那时候他正好在小洞天那边历练,发生了意外,以至于几乎一行人全部死了,只有他被传送回了宗门,整整昏迷了大半个月才醒过来。
“三个月前……”萧堂情低声喃喃:“难怪那时候发给他传音符没有回应,原来是受伤了。”
他当时几乎濒死,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张传音符,迷迷糊糊之中发给了季观棋,却怎么也等不到回应,直到传音符都化为灰烬了,他才绝望地昏死过去。
算了,当时他是怨过季观棋的,平日里一副关爱师弟的大师兄做派,真到需要他的时候,就没了人影,如今想来是因为受了伤,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师兄,奚尧道友的伤并无大碍,只要回去好好敷药,修养一两天便好了。”药堂的弟子笑着说道。
萧堂情有些心不在焉,匆匆点了点头,便带着奚尧离开了。
“奚尧。”萧堂情将人送到了山下外来修士的住处后,便道:“你自己小心一点,若是有事便捏碎这个传音符。”
说完,他不等奚尧说话,便径自直接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奚尧握着手中的传音符,他皱起眉头盯着这东西看了一下,而后将传音符放进了乾坤袋中,捂着肩头的伤有些遗憾地回了自己的住处。
季观棋早就躺下休息了,他原以为今晚萧堂情会带着奚尧回来的,虽然宗门规矩森严,但是萧堂情的行事做派本身就有些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季观棋也没指望他能守规矩。
只是睡到半夜时,却忽然听到敲门声,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乾坤袋扔到了季观棋的面前,他愣怔了一下,就听到眼前站着的萧堂情说道:“听闻你三个月前肩胛骨碎裂了,这是续骨灵丹,极品,对治疗伤骨最是有效。”
这药季观棋自然也听说过,非常难得。
“现在伤势已愈,这丹药师弟还是收着吧,别改日你需要用的时候,反倒没有了。”季观棋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正经,以至于萧堂情都没有听出其中嘲讽的意味。
“三个月前,你被谁所伤?”萧堂情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他拧起眉头道:“虽说你修为……但也不至于被轻易伤得那么重。”
“被……”季观棋微微半眯了一下眼睛,他半坐起身子,看了眼萧堂情,而后嗤笑道:“被一个被瘴气迷住的畜生所伤,愚蠢至极。”
“此人是谁?”萧堂情直接问道。
“怎么,难道你要替我去报仇?”季观棋有些好笑道。
这一次萧堂情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季观棋意识到这点后,他坐直了身子,唇角略微下压,眼底满是讽刺,他盯着眼前人道:“那你想要怎么做?”
“无论如何,我们也算是师兄弟,他伤着你了,我自然不会放过他。”萧堂情轻轻握着腰侧的双刃刀,缓声道:“我会废掉他的修为,交给你处置。”
屋子里一片寂静,就在萧堂情有些不适地想要开口时,就听到季观棋意义不明道:“那你可得记住这话……记住要废掉他的修为。”
“这是自然,我向来说到做到。”萧堂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他只是道:“你的伤完全好了吗?”
“与你无关,我要睡了。”季观棋心烦意乱,他毫不留情地直接送客道:“萧堂情,以后不用送药给我了,你我之间,本身就还没到能互相送药的关系,就此打住吧。”
说完,这乾坤袋被他扔了回去,顺便直接将门关上了,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而已,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他很烦,他怕自己再停留片刻,真的想要杀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但是现在离开玄天宗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现在杀人,他就真的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