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年寻华后背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空气之中散步着阴森而又发霉的味道,他脚边的老鼠们优哉游哉的漫步着,仿佛他并不在这幽暗的牢房之中。
牢房四周的墙壁散发着幽怨之气,让人不寒而栗。牢房门外的走廊里,有狱卒轮流值班。
纵然是贵为世子,但上官且行这个皇帝交代了不能特殊对待,纵然年镇北怎样打点也是无果的。
“嘭!”的一声,大牢的门被打开了,一瞬间射入的光线刺痛了年寻华的眼睛。
“华儿!”年镇北的声音响彻整个大牢,年寻华这才从地上起来,握住牢房的木柱,喊道:“父王!”
“还不快放人!”年镇北看着眼前这个被宠坏了的儿子,原本鲜亮的衣裳已黑得看不出什么颜色,头发乱得跟鸡窝头似的,但好在,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是!”那狱卒见了年镇北的威风,本就十分惧怕了,加上年镇北的声音,连忙颤颤巍巍地解了锁。
“孩儿就知道父王一定有办法救孩儿!”年寻华一笑,待狱卒开完门后不禁说道。
想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在这脏兮兮的牢里整整十多天不梳洗就算了,饭菜比下人吃的还不如,没有酒,没有肉,也没有女人。
一开始他还扬言自己马上就会出去了,并且出去了就要这帮人好看,但谁知一连好多天都没有人来救他,连看望他的都没有,他开始没有希望了,甚至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不,这次救你的人是楚一忧,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本事?”年镇北不禁喃喃道。楚一忧太会揣摩人心,对各种事情都分析精辟,这样的女人,若是敌人,该有多可怕?
“楚一忧……”年寻华面色一惊,怎么会是楚一忧!
他想过救他的人会是他的父王,又或者是他那当皇后的姐姐,再不行还有宠他的老太后呢!但是他从没想过是楚一忧!
那个清冷美丽又狠辣可怕的女人吗?那个胆大妄为划伤自己手腕的女人吗?
她竟然会救自己!
年家父子都陷入了沉思……
而此时,他们口中狠辣决绝的楚一忧,正在无比温柔地劝着某人喝药。
“良药苦口,何况我已加了蜂蜜,根本不会苦的!”楚一忧突然后悔了,为什么要来看他,为什么莫寒把药递进来的时候自己要接,为什么不直接强给他灌下去要这样劝呢?
明知道他会没事的,可是就是想来看看他,是因为今日太闲还心有愧疚,对,是闲着没事干加心有愧疚!
“太烫了!”上官且歌皱着眉,说道。
“那等凉了再喝吧!”楚一忧淡淡开口,正要把碗放到桌前,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楚一忧不解,他却琉璃般的眼眸一转,大大咧咧地笑道:“小时候我喝药嫌烫的时候,母妃总会给我先吹吹的,然后药就不烫了!”
“好,那你自己吹吹吧!”楚一忧瞥了他一眼,说道。
“我这不是病在床边吗?我现在身子这么弱,万一一个不小心,把药撒在被子上可怎么办?”上官且歌可不管她的面色多么冷淡,依旧是笑嘻嘻地说道:“所以,你帮我吹吹?”
“行,我帮你吹!”楚一忧皱了皱眉,身子弱没力气?刚才拉她手的劲怎么那么大?
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端起药碗,轻轻地吹了起来。
上官且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这人,其实也可以这般温柔体贴的。
“好啦!不烫啦,喝吧!”楚一忧吹了许久,感觉手上的温度也少了几分,这才停止动作,将药碗递至他面前,说道。
“你喂我!”上官且歌又是一笑,脸虽有些苍白,但依然影响不了他的俊美。
“你……你别太过分啊!”楚一忧嘴角微抽,脸上露出一丝愠色,这人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可我母妃就是一口一口喂我的!”上官且歌无视她的怒意,继续嬉笑道,俊脸上的一双眼睛好似会溢水般清亮,声音温软如玉,清润好听。
但楚一忧可不管这些,一起身,一放碗,她今日是抽了风才会来这里的!现在还是赶快回去开张药方也吃吃药好了!
“一忧!”见楚一忧要走,上官且歌变得有些慌张。怎么办,他好像要求有些过了!
“哐啷!”的一声,似乎是药碗摔碎的声音。
“哎呀!”的一声,楚一忧惊得连忙回头,就见上官且歌整个人掉到了地上,旁边,是那碗摔碎了的汤药。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一忧一惊,连忙跑上前扶起他。
“一忧,不要走!”上官且歌的脸色极差,楚一忧都怀疑他是不是要马上魂归西天了,但是他一只手却有力得抓着楚一忧的胳膊不放。
“好,我不走!”楚一忧连忙将他扶回床上躺着,看来是她低估了上官且歌受的伤,也高估了自己的医术!
“主子!”门外听到声响的莫寒不禁跑进来,就看见了上官且歌惨白惨白的脸和一地的狼藉。
“莫寒,你再去熬一碗汤药吧!”楚一忧反握住上官且歌的手,说道:“这回再加马钱子一钱,龙胆半钱,还有,不准加蜂蜜!”
重新改一下药方,效果应该会更好吧!
“这……好!”莫寒面色有些不悦,但最后还是照办了!
“不用了,我不想喝!”上官且歌连忙说道,马钱子、龙胆,那可都是十大苦药材之一,喝下去他还有命吗?
“不行,一定要喝!”楚一忧神情严肃,眸光中闪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说道:“我喂你喝!”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想起最亲近的人。想他会这样要求一定是因为想起他母妃了。又想到他那么早就失去了最爱他的母妃,一个人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生存,该是怎样的不容易呢?
而他今日会受这样的伤,全都是因为自己,她楚一忧为他做点什么又会怎样呢?
“好!”上官且歌咬牙一答,看这样子,是必喝无疑了,那没得喂还不如有得喂呢!
在莫寒去熬药的时候,上官且歌原本以为可以跟楚一忧好好说些心里话,谁知道楚一忧一会儿抓他的脉,一会儿摸他的头,一会儿又检查他的眼睛,一刻也没闲下!
很快,莫寒又端来了一碗热气疼疼的汤药。
这回楚一忧主动地端起碗吹起气来了,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她便舀起一勺,说道:“张嘴!”
“啊……”上官且歌有些不愿意地张了下嘴,楚一忧立马就给他灌进去了。
上官且歌皱眉,见楚一忧拿着第二勺等着他,只得忍着异味咽了下去。
“继续!”楚一忧只待他一张口便喂了进去,动作倒是挺轻柔的,但是怎么着也减不了上官且歌嘴里的苦味,不一会儿,上官且歌的一张脸就皱得不行了!
“最后一口!”楚一忧笑意盈盈地舀起最后一勺,上官且歌的脸早就成了苦瓜,但还是不得不张嘴咽了下去。
好了,总算喝光了!上官且歌的眼睛终于放出一丝精光,他终于有时间可以跟楚一忧说一些体己话了!
“喝完药之后就好好睡一觉吧!”楚一忧将药碗放下,猛地将他的手放下去,用被子盖好,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记得按时喝药!”
“哎……你……”上官且歌还想说什么,却被楚一忧点住了穴道,她笑道:“好好待在府里休息,床都下不来了,就不要再到处乱动了!”他刚才的举动可差点没把她吓坏,还是点住他穴道好。
调养一段时日,相信那个张狂无比的三皇子很快就能回来了!
“我……你……”上官且歌想说他身子好得很呢,奈何楚一忧早已出了门,远去了!
好半晌,莫寒才感觉不对劲,从门外进来,正好看见被点住穴道的上官且歌,他连忙为他解开。
“主子,您为何不告诉楚三小姐您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呢?”莫寒不解得问道。主子为了装病,硬是用上了乾坤一梦的武功,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我傻啊,她医术那么好,要是知道我好了,还愿意亲自来看我照顾我吗?”上官且歌起身,倒了两杯水仰头喝下,说道。
“可是也没见您被照顾得多好啊!尤其是这药,我抓的时候府中大夫就说是极苦的药材,三小姐还不让加蜂蜜,您最受不得这苦味,又怎能……”莫寒不禁继续说道。那楚一忧对主子,实在是太粗暴了,比一个粗使丫鬟还不如呢,主子怎么还觉得是种享受呢?
“你没喜欢上一个人到不得了地步,跟你这愣小子说了你也不懂!”上官且歌一笑,觉得嘴里发苦得很,捂着心口位置答道:“被心爱的人喂药,就算药再苦,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一忧,哪怕你喂的是毒药,我上官且歌恐怕也照喝无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