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新年大宴
信上的字非常潦草,显然是匆忙间写下的。
时间紧急,但金嘉树还是尽可能把情况介绍得详细一些。
京中确实有信使到了,只比谢文载离开镇国公府的时间晚一点,就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信使带来了周太后的亲笔信,说明了宫中新年时发生的变故。
据说宫中新年大宴时,七皇子主动上书,求请皇帝立许贤妃为正宫皇后,并册封许贤妃所出的八皇子为储君。这件事本就是皇帝有意安排的,不但有七皇子倡议,周太后配合,就连内阁,也有陶岳陶阁老与他说服的另两位阁老做内应。皇帝力求在新年便把这件事定下,免得事后再横生枝节。
然而本该顺理成章的事,却被忽然跳出来的孙贵妃给破坏了。
孙贵妃指责许贤妃是有夫之妇,抛夫弃子入宫为妃,犯下欺君之罪,不配为一国之母,进而质疑八皇子是否真正的皇家血脉。她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如同发了疯一般,恨不得要将许贤妃置于死地。
由于孙贵妃过去的名声太臭了,又没少用各种恶毒罪名攻击许贤妃,因此当日参加了皇宫大宴的人大都不相信她的话,只觉得她是在罗织编造罪名陷害许贤妃。别的不提,光是许贤妃本是慈宁宫宫人的身份,因侍疾有功才被皇帝宠幸,册封为妃,而后再生下八皇子,就无人能质疑八皇子的皇家血统。
不管她是不是有夫之妇,她也在宫中待了许多年,才成为妃子的。倘若这样的妃子还有机会与外人私通,生下子嗣,那整个皇宫大内的禁军将士便都成了瞎子、聋子,不知有多少人要因此丢了性命。
再者,八皇子越长越大,眉目也越发肖似皇帝。说他不是皇帝亲生,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在场的人,无论是皇帝、太后、宗室皇亲还是朝廷重臣,没有一个人相信孙贵妃的话。然而孙贵妃仿佛铁了心似的,非得掐着许贤妃不放。既然无法质疑八皇子的血统,那她就盯紧了许贤妃是有夫之妇这一条,坚决反对皇帝立其为后。
孙贵妃还声称,她有证人能证明许贤妃的身份,人就在孙家待着呢,乃是许贤妃前夫的嫡亲侄儿,亲眼见过许贤妃在夫家生下了子嗣。
她当场就向自己的父亲求证,孙阁老据说当时十分生气,但还是承认了她的说法,声称自己家中确实有一个姓金的青年,据说是为寻亲而来,经查其要寻找的叔父金森,其妻许氏在十几年前坤宁宫大火之前,刚刚被吴家选作吴皇后腹中皇嗣的乳母之一,被吴家送进宫中,却在大火之后失踪了。事后金森收到旁人从宫中捎来的书信,道是妻子已经成为了慈宁宫的宫人,心慕宫廷繁华,不愿再回家做平头百姓,让他与家人回乡去吧。
金森无奈带着家人返回老家,直至数年前按捺不住对前妻的思念,再度带着儿子返回京城,从此便下落不明,不知生死。那姓金的青年在父母亲人都先后横死之后,认为此事有蹊跷,便上京寻找失踪的叔父,想要查清真相。孙家人偶然结识了这个青年,发现他想找的“婶娘”许氏很有可能就是慈宁宫宫人许秋令,也就是许贤妃本人,就连青年手中所谓“婶娘许氏”写给叔父断绝夫妻关系的“亲笔书信”,看上去也是许贤妃的笔迹。只是许贤妃乃八皇子生母,孙家不敢造次,因此先把人安抚住了,打算先查明实情,再禀报皇帝。
简而言之,孙家推出金梧做所谓的“苦主”,既是想要攻击许贤妃是有夫之妇,又要栽她一个杀人灭口的罪名。
皇帝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早就提防孙家使坏了,却没想到孙家比他预想的还要更狠毒更无耻。金森是怎么死的,金家其他人又是因何丧的命,孙家心知肚明,如今却要全都栽到许贤妃头上,甚至还伪造了她所谓的书信。若真被他们栽赃成功,许贤妃别说立后了,就连八皇子都瞬间沦落为罪人之子,失去了立储的资格。
只可惜当时在场的人太多,孙贵妃又言之凿凿说自己有人证物证,皇帝便是想要将她斥退,也担心不能服众,只能将此事压后再审。可七皇子所请的立后、立储两事,便再度搁置下来了。
宫宴不欢而散,皇帝回到后宫便大发雷霆,还冲着孙贵妃发了一顿火。可孙贵妃却一脸不在乎,公然叫嚣:“我做不了皇后,她一个贱婢也休想能得逞!”看起来一副只要能将许贤妃踩在脚底下,她便什么都能舍弃的架势。
皇帝骂她不可理喻,当晚气得再次晕眩。可问题还是要解决,许贤妃身上的脏水必须有人站出来替她洗白。即使皇帝再不乐意传金嘉树上京,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金嘉树便是反驳金梧与孙家人控诉的最佳证人。他甚至不需要提自己生母与许贤妃之间复杂的“姐妹失散”的故事,只需要拿金森死亡的地点为由,便能证明金梧在说谎。金梧既然说了谎,那孙家对许贤妃的所有指控,便都立不住脚了。
周太后为此亲笔写信,交给承恩侯府的信使,快马奔往长安。皇帝也派出了使者,与信使同行而至。只是在半路上,他们的马出了事,连带两名信使都受了伤。他们是连夜带伤步行了十多里路,才找到驿站,治伤、上药、包扎,再换了新马,继续赶路的。这一耽搁,便比黑衣人迟了一日。
他们也怀疑是黑衣人伤了他们的马,但没有证据。至于黑衣人是如何知道金嘉树的身份和住址的,那便连他们也是一头雾水了。
金嘉树在信中说,京中形势危急,他必须要尽快赶过去为姨母作证,不知道事后是否能再回长安,但无论结果如何,他认为皇帝都会尽力护他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
金嘉树让海棠不要为自己担心,暂时替他保管好那些产业。倘若他不回长安,那这些宅子、店铺,还得托海家人帮忙处理掉呢。
他出发的时间预计是在明日清晨,城门开启的时候。那时城中大部分人还未清醒,他估计不可能回家来告别了,只能提前跟海棠说一声,让她放心在家等待自己的好消息。
金嘉树的信写得不算长,只尽可能将情况介绍清楚,省得海棠糊里糊涂的担心。可海棠看在眼里,却已清楚地了解到,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想不明白,孙阁老不是想要拿着许贤妃的所谓把柄来与皇帝做交易,好换取八皇子立储继位后,孙家依然在内阁掌实权,地位不变么?他让孙贵妃当着新年大宴的所有参加者的面,往许贤妃头上泼了这么一大盆脏水,几乎把皇帝的脸面撕下来了,他还觉得皇帝会答应跟他做交易?而八皇子也会容忍孙家继续掌权?
他该不是老糊涂了,真把别人都当成是泥捏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