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血淋淋的断头滚落在地,那名娃娃兵才停手。
他抓起断头,高高举起,向四周的同伴们嗷嗷狂吼。
这只是战斗的一角而已。
娃娃兵们在村寨里彻底杀红了眼。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视自己的命,也如草芥。
战斗中,娃娃兵们全然不知恐惧为何物。
即便前方有好几把枪,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在他们还没懂事的时候,就被白赞奇收养、训练。
白赞奇对他们的‘饲养’,甚至还不如阿猫阿狗。
他们每天能得到的食物,只有一点点。
每个人都想吃饱,那是不可能的。
谁强,谁才能抢到饭吃,才能填饱肚子。
弱者,就只能饿着,直至饿死。
在他们这里,弱者甚至都不配活着。
这就是他们从小到大的生活。
一群从未感受过生活美好的半大孩子,他们会怕死吗?
不会。
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
这时候,景云辉、白英、白明、白浩几人,业已从屋子里打出来。他们与娃娃兵汇合一处,向村寨深处推进。
两三百人的村寨,只这么一会的工夫,便被打死打伤大半。
坚持抵抗的武装人员,已经没剩下几个。
景云辉跟在几名娃娃兵的身后。
这几名娃娃兵,也没什么作战技巧而言,就是铆足劲的往前冲。
他们与退缩到一间木屋里的武装分子展开激战。
两名娃娃兵不管不顾地冲杀上去。
只是还没冲进木屋里,便被木屋内的人射杀在地。
景云辉躲在附近的掩体后,端起ak,砰砰连开两枪。
第一枪打空,第二枪命中屋内的一人。
趁着屋内武装分子慌乱之际,娃娃兵们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他们闯入屋内,就听屋里哒哒哒的枪声连成一片。
只片刻工夫,屋内恢复平静。
冲进去的五个娃娃兵,活着走出来三个。
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失去同伴的悲伤,只有嗜血的疯狂。
景云辉走进屋内,里面有四具武装分子的尸体,另外,还有两具娃娃兵的尸体。
鲜血在地面汇聚成好大一滩。
不过让景云辉感觉不对的是,地面上的血迹并没有越积越多,反而在减少。
他蹲下身子,定睛细看,原来地面的木板上有缝隙。景云辉在一具尸体身上抽出匕首,插进地板缝隙中,向外一翘,一块木板凸起。
他把木板掀开,向里面看去,只见下面竟然暗藏着地窖。
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其中,身子缩成一团。
她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岁,衣襟敞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怀中还抱着个小婴儿,婴儿正在吸吮着奶水。
女人抬起头,露出姣美精致的五官,只是此时的她,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之色。
景云辉向她竖起食指,做出个禁声的手势。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景云辉的善意,眼泪簌簌流淌下来,冲着景云辉连连点头。
景云辉把木板按照原样盖回去。
而后,他又把尸体拉过来,压在木板上。
如此一来,这个地洞口就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做好伪装,他又检查一番,感觉没有问题,这才离开。
他可以对那些种植罂粟的武装分子,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但他无法对一个年轻的母亲扣动扳机。
而且,留下活口,他也是在给白赞奇挖坑。
得有人知道,白赞奇在孟巴村所做的一切。
安昂与北钦军、汉兴军的关系都很好,一旦让北钦军和汉兴军知道,是白赞奇屠的孟巴村,这两个军阀武装,都不会轻易放过白赞奇。
当然,景云辉也不怕女人被人发现,把他供出去。
哪怕是当着白赞奇的面,他也有得解释。
毕竟,他是人,不是畜生,无法对女人和婴儿下手。景云辉刚走出木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声。
他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便见到白英从前方跑过来,一脸兴奋地叫道:“辉哥,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小崽子们发现安昂的金库了,里面都是钱!”
景云辉一脸好奇地跟着白英跑过去。
来到村寨里最大的一座房子。
房子的里里外外,全都是人。
白赞奇站在房子的大门口,背着手,耀武扬威。
地上横七竖八,还躺着不少的尸体,有男有女。
很快,娃娃兵们便从房子里抬出一口口大箱子。
白赞奇打开箱盖,里面全是绿花花的钞票。
美元!
这几口箱子里的美元,保守估计,也得有两三千万之多。
看到这些美元,白赞奇两眼放光,他抓起一大把钞票,猛的向空中一扬,顿时间,空中下起了钱雨。
娃娃兵们兴奋的又蹦又跳,时不时地举起ak,在空中鸣枪欢呼。
更有娃娃兵拿出烟袋,先是把钱点着,再用钱点燃烟袋中的大烟。
没过多久,又有娃娃兵搬出一箱箱的烟土,另外,还抓出来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少妇。
少妇虽然上了点年纪,但保养得极好,身上金银首饰,珠光宝气。
女人看到白赞奇,五官扭曲,尖声叫道:“白赞奇,你不是人!北钦军……不会放过你!”
看着安昂的老婆,白赞奇嘴角上扬,冷笑出声,他对周围的娃娃兵说道:“她,是你们的了!”
“呜嗷——”娃娃兵们欢呼声一片,一股脑地围拢过去。
那个曾让白英带他去找小姐的娃娃兵,率先把女人扑倒在地,如狼饿狼似的,疯狂撕扯女人的衣服。
人群里,半大孩子们的笑声,女人的哭喊声、绝望的哀嚎声,交杂在一起。
景云辉在旁看着,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他妈的没救了!
这就是个粪坑国家。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就透着肮脏、罪恶,令人作呕。
已经烂进了根子里。
景云辉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怀念国内的生活。
国内固然也有不公,也有黑暗,但最起码,它有底线。
白英走过来,扬扬头,说道:“辉哥,去那边坐坐?”
景云辉没有说话,转身向一旁走去。
白英走在他身边,表情落寞地说道:“还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吧?以后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不会习惯。”
“……”
“因为我是人,不是野兽,不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