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周尧忽地说:“我在餐厅订了一桌,三个位置,等会儿给沈峤青搬家结束以后,带他一起去吃饭吧。”
周念迟钝地回答:“……哦。”
他想,那家餐厅不是得提前好几天问吗?为什么大哥不提前说啊?临时才说?
但周念也没提意见,大哥这是好听。
沈峤青在小区门口的路边等他们,周念探头看了一眼。
“他十八岁生日有人给他过吗?正好给他庆祝生日了。他上学还挺晚的,这么早就十八岁了,你入学已经算比较晚的了。”
沈峤青站在路边眼巴巴等着他的样子,又很像一只在等着主人回家的狗,但以前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可以扑进怀里,现在长大了那么多,再扑能把人直接扑到,尽管表情温驯,但日渐锐利的爪牙还是让人不禁怀疑他的体内是否有野兽的本性。
“他妈妈一开始就没记得要送他去上学,压根忘了他到上学年纪了。所以比别的孩子晚。”周念说。
但周念想起更多的是,他给沈峤青过生日的回忆。
在他们认识的第三年他才知道沈峤青的生日,前两年他都没有问过,因为他只把沈峤青当成一个供他享受投喂乐趣的小宠物,还是不太上心的那种。
等沈峤青渐渐长胖长好看一些了,养出点成就感了,他对沈峤青的喜欢才多了一点点,还有一天心血来潮地问:“你什么时候生日?”
沈峤青傻呵呵地说:“不知道。”
周念瞠目结舌:“你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沈峤青只睁圆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不胜惶恐的样子。
周念教他:“你找找看,你家有没有一个深红色的小本子,是你家的户口本,上面有记你的生日,你去看看,明天来告诉我。”
第二天,沈峤青告诉他生日日期。
那天下着雪,沈峤青的鼻尖、耳朵跟脸颊都冻得微红,呵出一团热气,像是个白色的对话框,说:“2月14日。”
周念当时听见就笑了,尤其是沈峤青一脸无知的模样,尤其能把人逗笑:“这不是情人节吗?白色/情人节。”
沈峤青问:“白色情人节是什么?”
周念说:“就是情侣会一起庆祝恋情的日子。”
周念爽快地说:“行,我记住了,以后每到这个日子,我都会给你送生日礼物。”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只是从自己的零食柜子里随便拿一盒巧克力之类的送给沈峤青罢了,仅仅如此,沈峤青就会感激的不得了。
直到初二那年,他发现沈峤青长得挺好看的,有了点其他心思,才对沈峤青的生日上心了点。
去年的这时候,是他第一次跟沈峤青约会过生日。
他带沈峤青去一家意大利餐厅吃饭,他还信誓旦旦地跟沈峤青说:“以后每年我都给你过生日。”
那时他以为再过不久的第二性别分化,他一定会分化成alpha,而沈峤青是omega。
现在想起来,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大哥在路边找好停车位,停好车。
搬家货车也到了。
沈峤青的东西不多,统共五六个大纸箱,周念觉得大哥就是不来也没事,他们两个人也一下子就搬完了。
但周尧下车就开始捋袖子,说:“我来吧,我力气大。”
沈峤青赶忙尊敬地说:“不用,不用,大哥,我来搬吧。”
周尧:“都跟你说了好几回了,我不是你的大哥。”
沈峤青:“尊称。”
结果周念在一旁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全被这两个人抢着干完了。
沈峤青租住在学校旁边的小区,从校门口出发走路五分钟就到,一室一厅,看着已经打扫过了,干净整洁。
但他住在三楼,没有电梯。
沈峤青不好意思地说:“纸箱放在楼下就好了,我自己再搬上去。”
周念头一回见大哥这么热心肠,说:“送佛送到西,都到这了,我帮你把箱子也一起搬上去吧。”
搬好以后,周尧就开始拆箱,一副还要帮沈峤青收拾东西的架势。
沈峤青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大哥,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了,太麻烦你了。”
周尧这才作罢。
连周念都对大哥这异常的热情感到了一丝丝诡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周尧放下美术刀,将已经打开的纸箱重新掩上,笑笑说:“好。”
他看一眼手表,说:“差不多也中午了,正好,你去洗洗手。我作为周念的哥哥,请你吃一顿生日饭吧。”
沈峤青这才听说,他闻言不像是有人请他吃生日饭,倒像是要去吃断头饭。
沈峤青去洗了个手出来,周尧还揽住他的脖子,像是掐住他一样,把人拖着走:“走吧。”
周念跟在后面,心里总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车时,周念本来已经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但看沈峤青坐到了车后座,他想了想,也坐到了后面去。
沈峤青脸色有点阴沉,周念一坐下,就压低声音,跟他说悄悄话:“别怕,我哥真的请你吃饭,提前好几天订好的位置,想给你个惊喜。”
“你哭丧着脸干嘛?又不会给你下毒。”
沈峤青嘴唇嚅嗫,像是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周尧先打断了他们,回头睨视了周念一眼,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坐前面来。”
周念:“哦。”
周念只好又回了副驾驶座。
这家餐厅在郊外。
服务员引导他们进了包间,这个包间还可以看院子和远山景色,门窗隔音效果很好,十分安静。
庭中有一棵树,不知道是什么树,只剩枯枝,挂着今晨的初雪。
有周尧这个大老虎在,两个小孩都不敢吱声,周念还把手机掏出来玩,他也不知道大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忐忑不安地去找聂巍问:【我觉得我哥今天特别反常,你说他是打算干什么?】
聂巍:【反正不会是害你的,你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差不多吃饱喝足了。
周尧深深地看着沈峤青,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磕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上,点燃,然后眼角看见周念,只抽了一口,紧皱眉头,把烟摘下来,按在烟灰缸给捻灭了。
发出微不足道的“滋”的熄灭声。
周尧好整以暇地说:“刚才我是故意把纸箱子打开看的。沈峤青。打一眼看去,好多都是周念的东西,还有他小时候的。”
“你的行李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周念的旧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