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个仓鼠还好。
往兜里一揣,她就算把我价值三十块一件的外套咬破也无所谓,反正不值钱。
问题这他爹的是个大活人。
活的。
还个头大。
要是拿老鼠比喻,起码也得是南方的老鼠。
或者是西伯利亚袋鼠。
我苦中作乐的想到,妹儿似乎真跟袋鼠差不多。
袋鼠会打拳击,妹儿也会打拳击。
只不过袋鼠还会审时度势。
看到强者就逃跑,看到弱者重拳出击。
妹儿不分青红皂白,见到活人就咬。
丧尸袋鼠。
好在买的塑料支架咬不烂,妹儿(丧尸袋鼠版)咬半天也就在上面留两个坑,一点不影响焊死了的支架。
我从烟盒里挑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过干瘾。
真烦人呢。
早上五点半我就起床去接妹儿了。
吃早餐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耽搁一下都快八点半了。
农家乐这几天试营业,客流量大,再晚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排上号。
试着拉了拉支架,妹儿抬起眼,战斗一样朝着我戳了一下。
没戳着,我清了清嗓子,刚松了一口气,那口气就不上不下吊了起来。
妹儿往回收的时候一用力,好像打到了人,不远处的老头子哀嚎着倒下。
之所以说好像。
是因为我确定及肯定,支架根本就没碰着那老头子。
开玩笑,我一米五的摄影支架,能打到一米八以外的人?
除非妹儿有特异功能。
妹儿没有特异功能。
那就只能是老头子故意碰瓷。
我抓着妹儿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机道:
“你别动!这有监控,你可别碰瓷我俩!”
“哎呦喂好疼,我的腰要断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打了人还想跑。”
老头子靠在地上扶着腰,中气十足的哀嚎引来了一众围观的路人。
彻底堵死了我想带着妹儿逃跑的路。
在首都这座冰冷的城市里。
我跟妹儿四目相对,看着碰瓷般倒在地上的老头子,感到荒唐至极。
怎么能这么离谱。
莫非是我平常坏事干多了,现在真遭报应了。
不能吧。
错认的桥段太狗血老套。
我只能接受肤白貌帅的美人,含羞带怯的抱着女儿找我认娘。
不能接受脸皮皱巴的老头认我当畜生。
老头子一边咳嗽一边哀嚎,叫的越来越大声。
在我旁边待着的妹儿,像是被惊动的动物一样,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手也开始不自觉揉搓衣服。
她这个症状再过不久,就会演变成对外极强的攻击性。
换言之,我要是再不让地上的老头子闭上嘴。
我就可能收获前后夹击的双重炮。
妹儿很有可能上去赏他几个大耳刮子。
多牛根。
几个人能混成我这糟遢样。
我一个箭步上前,压低了声音道:
“五百块,别叫了,再叫一毛钱都没有。”
老头子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浓痰,弯腰冲着地板一阵猛咳:
“一万块。”
“我骟......”我咬牙道,“一千。”
“就要一万块,少一分钱我都不起来。”
我撸起袖子,真被他惹起了火:
“你个老不要脸的货色,还真把我当孙子是吧?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踢到铁板!”
高高抬起的手,最终没能落下。
不是因为我尊老爱幼,是因为人群中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宁医生怕冷似的穿了件厚外套,清俊漂亮的脸看着我道:
“你们这是?”
“她要杀人灭口!”老头子中气十足地喊道。
“我没碰他!”我举起双手自证清白。
宁医生眼神在我们两人中间转了一圈,选择将蹲在地上玩支架的妹儿扶了起来:
“去医院吧。”
碰瓷的老头子躺在地上不肯动,时不时咕涌两下,像是一条老了的毛毛虫:
“我不去,我腰疼,动不了了。”
“腰疼就叫救护车。”
宁医生在此刻展现出了高超的专业素养。
他从口袋里拿出胸牌,在老头子面前比划了一下:
“我是二院的医生,我可以帮你。”
一个心理医生怎么帮他,用言语感化老头愚昧的内心?
南宫问雅摸邪恶老头?
效果有没有我不知道。
奇怪的是刚刚烦躁无比的内心,在宁医生出来之后平静许多。
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变安静的魅力。
起码妹儿在他出现之后不吵也不闹,这老头子也不敢乱叫。
从生物学定义上来说,我的耳根子的确清净了。
二院的名头拿出来真能唬人。
这可是附近最好的医院。
老头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楚心理科几个字,表情明显是慌乱了,嘴唇动了好几下才道:
“我没事,我不去。”
宁医生坚持道:“不行,您不舒服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从头到尾做个全身筛查,大概需要六个小时。”
“我不检查了,让她赔我五百块就行了,我自己去诊所里看看。”
刚刚不还挺嚣张的嘛。
刚刚不还非要我给一万块吗?
我这下双手环胸,脚尖轻轻在他腿上踢了一下:
“算了吧老头,还是送医院做全身体检吧,我这个人最尊老爱幼,从你的秃顶到你的睾丸,全都检查进仪器检查一遍。”
“我不去。”
老头子腰也不疼,腿也不痛,拄着拐杖,一溜烟就从人群中跑没了影。
健步如飞的姿态,比我的八百米跑的还快。
小宁大夫妙手回春!
我乐了:“这老头还真是,宁医生,你怎么知道他会跑。”
“因为我骗他了。”宁医生淡定起身,用纸巾擦干净手指。
“全身体检只需要两个小时。”
宁如琢道,“他是职业惯犯,专门在这一块碰瓷,去一趟医院,他今天一天都没有收入了。”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宁医生用一本正经的姿态,说出坑人的话,真的是有点无敌了。
“宁医生,我还以为你不会开玩笑。”
“好笑吗?”宁医生困惑的皱起眉头,似乎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个多冷的冷笑话。
“好笑,我今年听过最有意思的冷笑话。”
被忽视的妹儿,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闷哼声。
像是野兽狩猎前的准备姿势。
宁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积木,递给了妹儿。
妹儿老实了,低下头,用手使劲掰那块积木。
“她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怎么突然带她出来了?”宁医生说。
“杨姐说要带到大自然里多走走,对病情更好,我今天想带她去农家乐来着。”
我道:“你今天怎么不在医院里待着,休假了?”
“嗯。”
“你也会休假?”我诧异道。
“你好像对我有很多偏见。”宁如琢嗓音温柔,“我不是机器人,休假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