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舟跟着秋雅来广水市已经一个月了,可依旧水土不服,算上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来医院了。
“沈白舟是哪位小朋友?”护士推开门站在走廊上看着手里的表格朗声问道。
“这里。”秋雅抬手示意了下,目光担忧盯自己怀里脸颊通红表情蔫蔫的沈白舟,他眼皮耷拉,似乎连睁开都很费力。
护士给沈白舟量完体温后又匆匆往一旁走去,再过几分钟手里推着装药水瓶的小车走上前来,沈白舟一眼就望到摆放显眼的吊针,赶紧将脸蒙在秋雅怀里整个人后缩了起来。
“宝宝乖挨·”她话还未说完,沈白舟往她怀里蹭了几下,慢吞吞地把自己白嫩的右手朝护士伸出去,听话到让人心疼。
护士扎针的时候沈白舟缩在妈妈怀里一声不吭,护士只看得见小孩的后脑勺,但还是真心实意冲秋雅夸奖了句:“您家小孩真懂事,不哭不闹的。”
秋雅应了声没想多说,等护士走后沈白舟瓮起脑袋声音闷闷朝秋雅说道:“妈妈,这输完这个嘴里会苦苦的。”
秋雅苦笑不得,本来还很自责的情绪现在也稍微被冲淡了些,她连忙从一旁的包里拿出彩虹色的糖果来。
沈白舟也不吃,用另一只没有输液的手将糖攥得牢牢的。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从包里响起来,秋雅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褚学文打过来的电话。
她小声接起。
“秋雅,什么事?”电话中的褚学文刚把褚乐送到他大姐家,现在正和他几个哥哥玩得正欢,恰巧他手机放车上了,还是开车门的时候才看到手机显示的未接来电。
“舟舟发烧了。”秋雅侧头看了眼用手指拨弄棒棒糖的沈白舟。
“又感冒了?”褚学文声音不自觉稍微提高了点,他浓密的眉毛抵在一起,语态关切询问几句。
秋雅怕吵到小孩,囫囵讲过几句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褚学文刚收起手机,大姐双手环胸靠在一旁墙壁上,她稍扬起下巴,窄窄的凤眼往下睥睨,生生增加几分凉薄感。
“那个拖油瓶又病了?”她冷哼一声。
“大姐。”褚学文略微警告一番。
褚学丽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目光看着不远处的褚乐和自己儿子打闹的场景,继续说道:“乐乐妈走了也有一两年了,你重新找个人过下去我们都挺高兴,可你找个带拖油瓶的,以后都说不定要跟乐乐争家产了。”
“姐。”褚学文掩盖住眼里的情绪,厉声打断她,“以后这些话可千万别在秋雅面前提起。”
沈白舟在病床里躺着看动画片,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秋雅将他胸前的被子掖了掖,温声道:“是不是有点冷?”
沈白舟摇晃了几下脑袋,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动画人物,等到插播一条广告时,视线才从电视上挪开转而移到药水瓶上面去。
还有好多,沈白舟苦恼地想。
输完液后时间已经是中午了,秋雅带沈白舟回去时路上已经渐渐飘起了小雨,吹在脸上凉凉的,秋雅把沈白舟裹得紧紧的在路口边拦了辆车回家。
所幸回家后沈白舟也慢慢退了烧,秋雅心里不免松了口气,还没庆幸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工作单位那边的急事。
秋雅低着声说今天孩子生病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火急火燎,只顾着一个劲地催促。
秋雅看着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看电视的儿子,心里难免生出些许焦躁,外面还下着雨,让沈白舟跟她一起外出几乎不大可能,
她将沙发上刚脱下的大衣拾起走到沈白舟跟前,柔声道:“宝宝乖乖在家看电视,妈妈出门一趟马上回来。”
沈白舟手指动了动,脸上还有因为发烧而残留的热度,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声音软糯,听起来乖巧温驯。
秋雅低头亲了一口沈白舟的额头,急忙忙往门外走去。
“妈妈。”沈白舟站起身来,手指指向一个角落,“不要忘记带伞哦1
秋雅走后,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沈白舟一个人,叔叔和弟弟也去了他们的亲戚家,电视机里还放着他不喜欢的广告。
沈白舟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穿好鞋子准备去自己房间把漫画书拿出来看。
路经走廊时看到墙壁上排列整齐挂着几幅照片,框架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经常打扫的。
其中有一张就是褚乐和他几个哥哥的照片。
沈白舟微微睁大了眼睛,眼底的羡慕一览无余,他见过褚乐的哥哥,个子比他高一个脑袋,总是拿着小零食小玩具哄着褚乐,沈白舟很羡慕。
外面的雨还没停,似乎有隐约变大的趋势。
透明的雨滴敲打在车窗玻璃上缓慢顺势蜿蜒而下,司机面前的雨刮器左右不停摆动,黑色的小车透过雨幕匀速朝着前方行驶。
车内放着优雅的小提琴曲,g弦上的咏叹调,使本就安静的气氛一片从容闲雅,与窗外行人在路上狂奔躲雨的场景恍若两个世界,格格不入。
陆琛闭着眼休息,右腿随意地搭在左腿上,姿态优雅。
“房子跟之前在渝江那边的款式差不多,房间也是按照那边布置的。”管家坐在副驾驶上回头朝着陆琛的方向说着话。
陆琛倏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嗯。”他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目光越过身旁的少年看着窗外飞速的倒影,“你知道我带你来这边是意味什么吧?”
身侧的少年身上穿着还未换下的校服,胸前的校徽上绣着班级和名字,陆时淮三个黑字边上镀着一层金色,别致大气。
纯黑宛若黑曜石的眸子灰漆一片,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就连回答也是淡淡的一声“嗯”。
陆琛收回透过车窗观察少年的视线,换了个姿势坐着,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边的事情处理起来很麻烦。”
“你需要成为一把合格的刀。”男人的话戛然而止,意思点明一半就够了,陆琛又重新阖上眼睛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陆时淮黑色的眸子沉了沉,目光淡漠直视前方,“是,父亲。”
车子拐了个弯行驶了数分钟后停下。
雨势基本上已经小了不少,星星点点飘着。
司机和管家分别下车撑伞,陆时淮下车的地方已经铺上了地毯,避免到时候踩到水洼后淤水溅到裤管。
门口的别墅宏伟辉煌,铁门两边都建着用来辟邪镇宅的石狮子,呼啦一声大门缓缓自动打开,一行人由外往里走。
沈白舟在二楼房间里坐着捣鼓玩具,早上窗户未关,雨夹杂着风从外面飘进来凉飕飕的,沈白舟起身去关窗,忽然发现隔壁那间许久没人住的大房子底下站满了人,头上个个顶着一柄黑伞,远远望着就气派十足。
沈白舟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场面,现在亲眼见着有点挪不开眼,他晶莹的眼眸随着底下阵势的变化而挪动,他稍微抻长脖子想看的更清楚些,雨水打在脸上阵阵发凉。
有点冷了,他收缩回脑袋簌然觉得像是被人盯上,沈白舟四下张望,倏地隔空对上来人睥睨的冷淡视线。
那人模样是一个比沈白舟大几岁的男孩,穿着服帖的西式校服,面前的领结一丝不苟地系在脖间,眉眼俊逸,十二三岁的年纪,浑身上下又透着与自身年龄不太匹配的成熟感。
他站在旁人给他撑着的伞下,制作精良的衣服上没沾到一滴雨。
沈白舟被发现偷看后立刻躲了起来,为自己偷看别人产生了点羞涩的意味。
他小小的后背贴在墙上,小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哥哥有点帅,就是看着有点凶!
陆时淮走路的步伐一顿,后面跟着的几人皆是停祝
“怎么了?”陆琛问了句。
陆时淮收回视线,目光冷静继续往前面走,后面的队伍重新涌动。
“没什么。”他淡定回道。
就一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