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雪沉也只是逗逗他,并没有真打算被他公主抱,因此低头叹了口气,“算了,官人面薄,回家再抱好了。”自己给自己铺了个台阶后,快步拉着东方斐向着城中最大的酒楼走去。
他已经要饿疯了!
两天没吃饭了,他现在胃口好得能吞下一头牛!
……
春波楼,这是点波城最大的酒楼。
北雪沉拉着自家小书生进来后,开口就要一个上好的雅间,并表示钱不是问题。
店伙计却犯了难,“两位贵客,今日雅间早已经全都预定出去了,现下只有大堂内还有两个位置了……”
一路问来基本都是这个状况,每逢佳节春波楼的生意都特别火爆,想要雅间除非提前半个月预定。
两人无法,只得在大堂内就坐。
人们只是对这对刚进来的小夫妇粗略地扫了一眼,便又各自吃各自的了,两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最好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好。
北雪沉坐下后点了一桌子的菜,东方斐看着那些珍馐佳肴,还有些新兴的饭菜样式,只感觉心都在流血——
钱啊!
都是钱啊!
这一顿怎么也要三四百两银子。
他这是养了一头啃翠玉白菜的猪当徒弟啊!
北雪沉其实也十分痛苦,他其实现在已经要饿晕过去了,这一桌子的菜都未必能抚慰他那空缺已久的胃。
但是此刻他扮演的是一个美丽窈窕的小娇妻,只得小口小口的进食。更令人心痛的是,一个美丽窈窕的女子绝对不会是超级大胃王,她会有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小鸟胃——
换言之,他虽然守着一桌子的美食,却只能吃几口。还要不停地服侍自家官人,一会儿给官人剥虾,一会儿为官人满茶……
根本没吃几口。
东方斐已然辟谷,但是为了伪装成书生的样子自然也要跟着进食,幸好北雪沉这桌子菜点的都是酸辣系的,颇合他的胃口——
东方斐吃得颇为开心尽兴,北雪沉守着饭桌都险些把自己饿死在饭桌前。
偏偏就是这样的节制优雅的吃法,却还引来旁桌的频频侧目,有一个人偷偷地说了一句,“看不出啊,这小娇妻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都快赶上一个成年男子的饭量了……”
北雪沉闻言动作一顿,心中因为饥饿暴躁地想杀人,但是他不能。因此他只能颇为沉痛地放下了鸡腿,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官人,妾身吃好了,我们走吧。”
东方斐差点笑出来。
最终两人选择打包了这一顿饭菜,毕竟四百三十二两银子,不能浪费。
本来东方斐都打算沉痛地掏出自己瘪瘪的荷包结账了,结果北雪沉极为阔绰地拍下一千两银票,手一挥,“不用找了,再给我家官人拿壶好酒抵算了便是了。”
店伙计极为开心地掏出了一壶七夕特供的春波桃花酿,“祝二位和和美美,举案齐眉,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这春波桃花酿又名情人酒,一壶五百两,多为情郎买给心上人表达心意的酒。
而后店里的跑堂的都像是瞬间接到了同一指令,一齐转向东方斐北雪沉,声情并茂地送上祝福,“春播桃花夏结果,一壶桃花情缘酒!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声音如震雷,整个春波楼都能听到。
东方斐:“……”他体会到了社死的感觉。
北雪沉:“……”他没什么节操,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春波楼还整了一套桃花酿的广告词,看这训练有素的样子,大概是一旦有人买了春波桃花酿,他们都会来上这么几句。
在众人如雷的贺词里,蓝衣美人柔柔地笑了一笑,将头倚在自家小书生的胸口,似乎很是害羞的样子。
其他食客见此一幕都疯狂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点波城的人因为住在仙魔交界处,因此性子皆有些放荡不羁不受约束,民风是出了名的彪悍,男男女女都大胆的很,经常看对了眼之后就快乐地钻进了小树林,至于做了什么,那便只有那二人与当晚的月色知道了。
也因此,见到书生为娇妻买了情人酒,他们便十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连二楼雅间的人都掀开隔窗看了下来。
按照春波楼的传统,一般这个时候,很多小情侣就半推半就的接吻了,随后酒楼里的伙计们就会往下撒花,食客拍手鼓掌营造氛围。这事在春波楼每年七夕都会发生一两次,所以店中伙计很是训练有素地准备好了花,待到他们二人一亲就立马往下撒。
北雪沉没想到自己这娇羞一倚倚出这么个奇葩传统,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
亲是不可能亲了,他若是亲了师父,师父能当场拔剑而起清理门户。但若是不亲,又怕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正当北雪沉正在思考如何周转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身体被拉了一拉,随后被人抱住转了个圈,两人一瞬间的距离极近,东方斐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他并没有吻下来,然而这个角度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正在亲吻。
北雪沉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容,难得怔住了,心跳骤然加速。
无数花瓣撒了下来,在纷纷落下的花瓣雨中,东方斐深海般的眸子弯了一弯,传音过来,“做戏而已,莫怕。”手指似乎点了点二楼雅间某处。
北雪沉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想要借机震出简清嵘的暗线,眯了眯眸子,正想要反客为主按住他的头来个假戏真做的时候,东方斐却已经放开了他,为他拂去肩上的花瓣,笑意温文,做了个手势,示意道:“娘子,我们走吧。”
书生牵着不怎么心甘情愿的蓝衣美人离开了春波楼。
二楼雅间某处,一个天蓝衣衫的贵公子坐在里面,腰间流荡着血红色的凤蝶玉佩。
若说刚刚他还有些怀疑这个温文尔雅的小书生会不会是花不翡,下一刻这书生的动作就打消了他的怀疑。
花不翡那样清冷出尘的人物,不会为了做戏委屈自己去吻另一个人的。
看来盯错了人。
……
东方斐一出了酒楼,就将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娇妻”不怎么温柔地扒拉出来,选择扯着“小娇妻”的大手往前走。
身旁的蓝衣美人难得的有些安静,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聒噪又作妖。
难道是被刚刚自己那一下吓住了?以为自己对他这个小徒弟图谋不轨?
东方斐偏头看了易了容的北雪沉,只见北雪沉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些出神的样子。
看不出这个小徒弟虽然刚刚拼命地以娘子的身份占他便宜,其实内地里还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啊,稍微来点过火的动作就会被吓到,果然自己刚刚那个借位吻对他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东方斐默默地感叹了一句,这么纯情,真一点也不像叶云桑的儿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北雪沉幽幽地开口了,眼神中如同隔了一层烟,将其中的凶残与渴望藏于其后,“官人,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东方斐点头,以为他吓到了,所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北雪沉的声音有些低沉,剩下的三个字弱不可闻。
东方斐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隐约听见了个“你”,大致猜测了一下,估计徒弟是说的是“推开你”这三个字?
北雪沉此刻的情绪不怎么对劲,鉴于自己是罪魁祸首,因此此刻的扶苍仙尊极好脾气地认错,心中检讨了自己的“为祖宗不尊”居然调戏小辈后,对着北雪沉做了个手语,“走吧。继续采购。”
他们此次进城来一是为了打探消息,二是为了采购物资,准备进到姚翠山修炼突破化神期。
刚刚两人故意在酒楼里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震出简清嵘的暗线来,他们二人从一进城开始就感觉暗处似有眼睛在盯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因此二人只得全力演戏。
而现在,经过春波楼的那一场假吻的戏,盯在他们身上的眼睛果然少了很多。
看来在探子那里,他们的嫌疑度应该小了很多。
下一步去买些丹药和法器便准备动身前往姚翠山了。得整些趁手的武器符咒等等防身用才是。
东方斐松了一口气,无知无觉地牵着内心逐渐狼化的小徒弟往前走去。
北雪沉看着身旁人心情颇好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眸子后,忽然极为明媚地挽上了东方斐的手臂,桃花眸含情脉脉,“官人,听闻今夜点波城会有花灯游船,妾身想看呢,不如我们今夜留下来吧?”
东方斐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计划。
“我们刚来就要走,人家还没有玩够呢……”蓝衣美人撒娇。
东方斐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来了立马就走,容易引起人的怀疑,不如住一晚再走。
想了一想,觉得徒弟说得也对,于是东方斐沉吟片刻后打了个手语道:“好,便都依娘子。”
北雪沉桃花眸一弯,终于笑了。
师父,刚刚撩了徒儿就想跑?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