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一片狼藉。
三栋小楼向南的一面,全是楼梯和走廊,就是俗话说的外挂楼梯。为了节省楼里的空间,或为了看外面的风景,楼梯和走廊全在楼外面。
燕然带着众人走上三楼之后,顺着走廊来到大门口,看到门里满地翻倒的桌椅和泼洒的菜肴。
这情景简直就像是一头棕熊闯进来之后,留下的现场。
燕然闻到了一股尸体腐坏后的气味,招招手将那个酒店东家金胖子叫上来。
金胖子再度来到现场,早已是哆哆嗦嗦地六神无主,燕然隔着门槛看着里边的情形,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为什么没见尸体?”
“都在里间屋呢……”
金胖子带着颤音回答了燕然的问题,燕然随后示意大家注意脚下,他带着金胖子一路向里面走去
三楼上这座厅堂,长宽都有三丈左右,看得出来原本摆了四桌酒席。
其中有三张桌子已经翻倒在地,满地都是菜汤菜肴和酒杯盘碗。
燕然看到唯一没翻倒的那张桌子上,盘子里的菜几乎没动过,他皱了皱眉,向着金胖子沉声说道:“说说当时的情形!”
“是大人!”那金胖子一边跟着燕然往里走,一边战战兢兢地说道:
“军器监酒宴是在黄昏时分开始,新任监事常功大人,把小店三楼整层都包下了……”
“在掌灯之后,小人忽然听到楼上传来惊呼声,连忙过来查看,就见那群赴宴的军爷,正成群结队的往楼下跑!”
“等到小人上来,就看到这幅景象……还有里面的屋子!”
“九个军器监的官员,全都惨死在那里!”
就是说金胖子,并没有看到案发时的情况了?
燕然皱眉,看着脚下满地杯盘狼藉,他知道就算是案犯留下什么线索,也被那三十多个落荒而逃的外地军将,给踩踏破坏殆尽了。
接着往里走,大厅的最北面是一整面隔扇墙,中间开了个优雅的月亮门,门的两边还挂着青布帐幔。
走进月亮门之后,是一条横着的通道,燕然注意到通道地板是木质的,因为没有酒菜泼洒在地,所以比大厅里干净得多。
通道的对面是一整片雕花窗棂,木质结构,上面挂着高级酒家才有的碧纱。
炎炎夏日里,这种碧纱透风凉快,又能防止蚊虫进入,当然价格也颇为不菲。
可是这些碧纱上,如今已经染满了鲜血!
怎么这么多血?燕然见到血迹几乎将所有的纱窗,染得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不由得暗自皱眉想道:这是怎么弄上去的?
难道案犯杀人的时候,用的是电锯吗?
在金东家的指引下,燕然走进月亮门之后向东转,走了大概两丈多远,顺着北面的窗棂走到尽头,北面又出现了一扇门……
这边的碧纱上,却没有丝毫血迹。
“为什么在这里开一个隔间?”燕然看到门开着,便又问了一句。
那金东家连忙答道:“小店里办酒宴的地方,一般都有这样的布置。”
“若是官面上的人来赴宴,酒席上人多眼杂,就完全没法谈事,所以一望可见的宽敞大厅,根本没人定。”
“有头脑!”燕然知道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所以需要一个避人的场所。
他觉得这金东家做生意很有章法,随口称赞了一句。之后燕然顺着打开的房门,走进了里间屋间。
这里屋的长度有三丈,宽却只有一丈有余,门开在里屋的最东面一端。
当他向着屋里看去,霎时就是一惊!
屋里面躺着八九个人,这哪里是死了?分明是被人硬生生地切断了!
这里边被斩首的,被腰斩的,被斜肩带背砍成两片的……屋子里内脏肠子横流了一地,脑浆从被砍开的脑袋里,向外四处流淌!
怪不得那金东家被吓成这样,这小小的房间,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地狱!
燕然挥手,让后面跟着的苏信和沈红袖姑娘进着来。
等到两人闪身进屋,也被吓了一跳。
当他们镇定下来之后,随即就用各自的专业技能,对现场展开了检查。
红袖姑娘负责查看地面和墙壁,没多久姑娘的眉头就紧锁在一起……在这隔间里面,她居然没有发现一个带血的脚印!
而苏信检查了尸体之后,也是瞠目结舌,脸上不禁带着诧异的表情看向了燕然。
就见苏信苦着脸,用手拎起了一件东西……那是一块军中常用的腰牌。
说是一块也不合适,因为那块腰牌已经被横着切成了两段,苏信拿的是拴着绳子的上半截。
这腰牌是用纯铜铸成的,切口竟然异常地光滑整齐!
“好快的刀!”苏信惊讶道:“屋子里面一共九具死尸,全都是一刀两断。”
“案犯挥刀时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甚至连死者身上的扇子皮带,包括这块纯铜腰牌,都在刀锋下利落地切断……”
“这得有相当大的力道,再加上一口极为锋利的宝刀,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案犯行动的速度,也相当快啊……”红袖姑娘看完了现场,向燕然沉声说道:
“地上没有凶犯的足印,死者也没有挣扎的痕迹。”
“死的九个人,除了身体连同他们坐的椅子被劈成两半的两个人以外,其余七个被斩断的下半身,都留在椅子上。”
“这说明凶手是在门口那里出发……”说着红袖姑娘指了指燕然所站的门口位置。
“他一路挥刀而来,一刀一个,几乎在眨眼之间,就连杀九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从里面,往外杀的呢?”听到这话,燕然向沈红袖姑娘问了一句。
“因为这里,”红袖姑娘说着,手指向着最里面的一张罗汉床边缘上指了一下。
“这里有一点轻微的灰尘,是案犯一路杀过来之后,用脚在这罗汉床边上借力,然后他的身体凌空而起,一跃而回!”
“三丈的距离,他一步就回到了门口,全程脚不沾地,只有这块床沿,留下了足底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