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他们都带着?”阿佑面色郑重地问道。
“一个也别带!”燕校尉淡淡地说道:
“挑那些平日里仗势欺人的,抢别人功劳,勒索同僚的。”
“什么搅屎棍、老鼠屎、害群之马,卑鄙小人……都挑出来带走!”
谁敢说不去,让他自己来跟司丞大人请假!”
“好!”燕然说到一半,阿佑就乐了,随即转身出去挑人。
等到这五十个人集合起来,王焕出来看的时候,好家伙!
院子里一片哀哀戚戚的叹气声,整个队伍就跟出殡似的!
燕然他们也跨上战马,出了武德司,带队一起往城外走。
因为预料到要出城,沈姑娘的鞍袋里已经带了替换衣物和吃食等物,苏信则是带了他的趁手兵刃宝雕弓。
燕然则是马鞍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挂了两个酒囊……这下沈姑娘终于搞清楚了,阿佑手里拎的包裹里,装得竟然是这玩意儿。
这种酒囊由皮革缝制,挂在马鞍上长途骑行不会磨伤马匹,也不会不慎摔碎。
酒囊是阿佑刚刚从集市上买来的,里面的酒却是燕然从家里用酒坛带来的。
苏信看着这俩酒囊,忍了好几忍,终究还是没忍住。
他对燕然笑着说道:“燕校尉这么明晃晃挂着它,有点好说不好听啊……”
燕然听见这些话也笑了笑,苏信明显指的是“酒囊饭袋”这四个字。
不过燕然却根本不在乎,一出城门他就端拎起酒囊,“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
随即一股清新的酒香,弥漫在队伍里……
看到沈姑娘回头瞧自己喝酒,燕然点了点自己的额角说道:“真不是有酒瘾……这是用来止疼的。”
“前些天我头上被人砸了一棍子,现在外伤好了,脑袋里还是隐隐作痛。”
“当时我双眼都是一片血红,我还以为要瞎了呢!”
“正好赶上昨天,我院子里的丫鬟脑袋上,也被人打得伤痕累累。”
燕然笑着举了举酒囊,说道:“那医生给我开了个方子,说有一种酒能缓解头疼,让我疼起来就喝一口。”
“也对,这案子让人头疼的地方,还能少了?”沈红袖姑娘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头。
她看到燕校尉眼角里,至今还有丝丝血红未退,不禁微微皱了皱秀眉。
昨天她不仅调查了淮西王庆的事,也顺便查了一下那位因公殉职的燕涛。
所以红袖姑娘昨晚才知道,燕涛就是苏青莲春药事件中,那个下药的家伙!
正是那燕涛,不久前还一棍子,差点打死了燕校尉。
所以明明是自己的堂弟,燕然却根本没管他的死活,任凭他被那个独眼狻猊,一刀给砍了!
“哎?”
正当沈红袖姑娘想到这里时,却忽然听到旁边的苏信哎了一声。
当苏信回过头时,燕然正缩回手……他两根手指上夹着一根漂亮的雕翎箭,是从苏信背后的箭囊里抽出来的。
这支箭跟燕然想象中的古代羽箭,真是大不一样,要复杂精美得多了。
要说燕然射箭的水准也是可以的,因为他在前世执行任务时候学过。
在西亚和阿拉伯一代……也就是出产汗血宝马和阿拉伯马的地域,即使到了现代,骑射依然是贵族圈里流行的娱乐方式。
所以他在一次执行任务前,恶补过骑术射术。要知道给高级间谍做培训的,可都是这个行业的顶尖高手!
所以在他们倾囊传授之下,燕然对弓箭也比较熟悉。
见到燕然对自己的箭这么好奇,苏信误认为燕校尉之前没怎么摸过这玩意,于是笑着问道:
“咱是骑射教谕,弓箭是吃饭的家伙,自然要用好一点的才行……燕校尉是看哪里新鲜?”
“我看哪儿都新鲜!你讲讲?”燕然立刻顺坡下驴,让苏信好好介绍一下。
“箭这东西就像是酒,”只见苏信笑着说道:
“你要是想糊弄,三个铜子儿一角的烈酒,倒也能凑合着喝。”
“但你要想用上一支特别好用的箭,就免不了下一番功夫了。”
“我这支箭的箭羽是黑色的雕翎,浸过糯米浆之后经过熨烫,你看箭羽剪切得那么整齐,那是因为裁切羽毛的刀子,都是用火烧红了的。”
“这样一来,雕翎就不容易炸羽,可以反复使用很多次。”
“然后就是纯钢箭头,不但要让手艺高超的铁匠打制,还要反复研磨,让箭头的形状和重量一致,这样的箭才能想射哪儿就射哪儿。”
“这箭杆用得是‘五拼三不齐’的竹杆,连接箭杆和箭头时,用得是‘炸杆缠筋’的手艺。”
“靠近箭头的那层发亮的,是黑色金桃皮……你别看这区区一壶箭,差点要了我的棺材板儿钱!”
“哦……怪不得!”听到苏信才几句话里,就出现了好几个自己听不懂的词,燕然也是连连点头。
“怪不得那姑娘三十文钱一下,你都不去照顾她的生意,原来钱都花到这上头了啊!”
苏信听燕然说着说着,忽然改了赛道,骑在马上差点闪了腰。
旁边的沈红袖姑娘也是猝不及防,笑得俏脸一红!
“箭杆上包裹桃皮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比较光滑,破空的时候速度更快?”燕然问起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只因为他前世在读历史时,就听说过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民歌:“山桃皮裹的长箭”什么的。
那时他就很想知道,往箭杆上裹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
燕然对苏信的性子有些了解,那桃皮肯定不是为了装饰用的,苏信不会喜欢那些过于花哨的东西。
“是为了防水,”苏信叹了口气道:“桃皮不透水,和弓身上包裹的桦树皮作用是一样的。”
“匠人把桃皮裹在箭头连接箭杆的部位,这样下雨天时就不会侵入湿气,使得粘接的部位受潮开胶。”
“还有,要是接连几天阳光暴晒,山桃皮也会裹住里边的水分,免得箭杆过于干燥,脆到开裂。”
“真是行行出状元,这里边学问可大了!”燕然听了,他也是心悦诚服!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胳膊,把这支雕翎箭又插回了苏信的箭囊里。
“燕校尉太谦虚了,”这时的苏信也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晃了晃说道:
“昨天我把这个演示给我爹看了,他老人家对燕校尉的渊博,也是极为佩服!”
燕然一看,苏信从怀里掏出来的,竟然是他昨天吹石灰水的那支笔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