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我一下,我就走。”孟煜俯耳轻声道,带一丝戏谑,还有满满的,不容错辩的恶意。
亲个屁!
还走?往哪里走?
兰家老宅又破又小,从前门到后罩房不过十来丈,只需一两句话的工夫,就能穿个对个!
而且,只要绕过了影壁,整个院子便一览无余。藏都没地儿藏去!
甘采儿眼睁睁地看着兰亭舟和墨云绕过影壁,出现在院中。最关键是,兰亭舟走的方向,不是书房,而是主屋!
甘采儿一颗心拎到了嗓子眼。她转过头,恶狠狠地一把拎住孟煜的衣襟,恨声道:“你要敢出半声,我杀了你!”
孟煜眉眼轻轻一挑,往美人榻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绝不出声。”他微笑着保证。
其实,孟煜私心是希望兰亭舟能进来的,他想让兰亭舟看到他流血的下巴,还有甘采儿唇边的血丝。
就不知,见此情形,那一向冷静自持的端方君子,会不会气到发疯?就如同他一样。
甘采儿也不管他到底说了什么,又在想什么。她跳下美人榻,揪起孟煜的衣襟,就把人往卧室里拖。
让他进卧室?!孟煜略有诧异,不过,他还是很顺从地配合着。
下一刻,他便被塞进了一个破旧的,摇摇晃晃的衣柜里,然后“咔嚓”一声,甘采儿在外面扣上了锁。
孟煜摸了摸鼻子,低低地笑了。
活了两世,他这还是第一次钻人衣柜。活脱脱的,就像是被人捉奸在床的奸夫。想及此处,他的唇角不由微微上翘。
嗯,当一回囡囡的奸夫......好似,也还算不错?
甘采儿卧室的这个衣柜,是一个陈年老木柜子,隔板和抽屉都朽得厉害,她正要找木匠来修理一番,所以让人将内里全腾空了,只剩了个空架子,此时正好能装下一个人。
刚把人塞好,兰亭舟便进了屋。
甘采儿急忙迎上去,问:“今儿雅集散得这么早?我还以为得过了晚膳,你才回来呢。”
“郭兄和黄兄他们晚上还有约,就散得早些。”
“你也不用另外准备吃食,回来时,我让墨云在食肆买了些饭菜,一会儿热热就能吃。”
“嗯。知道了。”
甘采儿将兰亭舟的外袍脱下,挂在衣架上。可当她一回转过身,却见兰亭舟目光凝在她身上。
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怎么了?”甘采儿忐忑地问。
兰亭舟凝住的目光,越发幽深。他缓缓伸出手,轻抚过她的嘴唇,缓缓摩挲了两下,而后,指尖赫然揩了一抹血丝。
甘采儿脑子“嗡”地一声,空白一片。
“怎么见血了?可是磕着哪儿呢?”兰亭舟问。
“啊?!”
“这,这可能是我没留意,一下咬,咬着了。”甘采儿心如擂鼓。
兰亭舟垂眸,耐心地,用指尖一点一点,将甘采儿唇边的血渍,悉数擦拭干净。只是,擦着擦着,他的眸色越发的深。
甘采儿的嘴角唇边,并未见一丝伤痕。
“下次,别这么不小心了。”兰亭舟收回了手。
“今日乏了,我想先休息一会。”
说罢,兰亭舟抬步往内室走去。
甘采儿心神巨骇!三魂七魄都快吓掉了二魂五魄!她猛地一把抓住兰亭舟。
“你先别休息,我有事和你说!”
兰亭舟脚步一顿,淡淡看着她。
“夫人有何事要说?”
甘采儿急出一脑门子的汗,她脑子拼命地快速转动起来。
“我答应了杜恪,让你给他画一张九九点梅图,说好了下次带去的。”终于让她瞎编出来一个理由。
“点梅图不急在这一时,改天再画也来得及。”
“哎呀,就今日画嘛。往后,离春闱越近,你的时间可都得用来复习功课,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就现在画,走嘛。”甘采儿扯着兰亭舟衣服,就开始撒娇。
说不过就耍赖,这是甘采儿的惯用招式。兰亭舟低头瞅了一眼衣袖,又看了甘采儿一会,而后叹了口气,拿出手帕,替她擦着额头。
“怎的出这么多汗?”
“都怪小红,将屋里炭烧得太旺了。”
“兰哥哥,走嘛,走嘛,我们去画图。对了,你还要给我也画一张。”甘采儿推着兰亭舟就往书房去。
“兰哥哥”从她口中一出,兰亭舟只觉耳根一热,心就软了,便遂了她心意,不再往内室里去。
兰亭舟清楚地知道,今日内室里藏了秘密。甘采儿实在是不会撒谎隐瞒。
只是,她这么不想自己知道,那自己也可以先放一放。不管是什么秘密,他迟早会知道的。
甘采儿与兰亭舟两人的对话,孟煜在衣柜里听得一清二楚。
“兰哥哥”三个字,听得他手心发痒,十分想摇一摇柜门,但想到甘采儿绝决的模样,便又悻悻地掐了这心思。
他真要现在出去,与兰亭舟对峙,囡囡真会杀了他的。
等甘采儿守着兰亭舟画完点梅图,再回到卧室时,只见衣柜门大敞着,而孟煜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