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伴随着玫瑰的香气一起进入了房间,安黛尔迷迷糊糊地被光线照到眼睛,这才醒了过来,心想自己是忘了拉窗帘吗。
她掀开眼皮,房间的样子重新映入她的眼帘,然后她突然惊恐地睁大眼,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意一扫而空,安黛尔倒吸了一口冷气。
华贵的深蓝色天鹅绒窗帘被撕扯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上面还挂着一只有点眼熟的毛茸茸身影,随着窗帘的摆动迎风飘扬。艾希曼折的纸人虽然功能齐全,但到底没有抵御外敌这一项,肩膀上被挖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腿脚边也有可疑的水渍。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睡前那一闪而过的感觉自己忘了什么的感觉是哪来的了!!
她忘记了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生物!!!
小猫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惊恐,依然宛如荡秋千一样趴在迎风飘摇的布条窗帘上,心情十分暴躁地回头冲她喵了一声。
安黛尔:……你喵我也没用,我反正是没有食物喂你,就算有,我也不敢在这个作案现场多停留了,告辞了猫子!你自求多福吧!
她火速洗漱完毕,换上新校服,拎着小皮箱,按照昨天艾希曼说的话试探着看向纸人:“带我去奥尔兰斯学院。”
低配版艾希曼纸人散发出一阵莫名的沮丧气息,抖了抖自己还有点湿漉漉的腿,然后努力把自己被扯开的肩膀粘了回去,这才抬手搭上了安黛尔的肩膀。
天旋地转的感觉轰然传来,安黛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要被压碎了,几乎快要窒息,眼前有光怪陆离的光点瞬息闪过,而这一切仿佛被蔓延到了无限长,又仿佛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安黛尔猛地重新有了呼吸的感觉,双脚已经落地。
她猛地弯下腰,用力压抑了自己眩晕到想要呕吐的感觉,半晌才回过神,直起腰来。
她的面前正是奥尔兰斯学院的正门。
整齐的科林斯柱一字排开,柱头上,涡装形的装饰花纹下方有精致漂亮的忍冬草纹饰,一眼望去,宛如盛满了花草的美丽花篮。奥尔兰斯皇家学院的字样雕刻在正上方,字体飞扬而漂亮,日冕女神的雕像矗立在院门正上方,女神一手持法杖,一手怀抱书卷,神色温柔却凛然,仿佛在守护这一片帝国学术的圣地。
安黛尔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了女神的法杖上镶嵌的宝石发出了一阵柔和的光芒,光芒瞬间融入空气中,形成了一圈屏障,将整个奥尔兰斯学院笼罩在了其中。
科林斯柱的大门内侧是两条长而宽阔的道路,路上铺着白灰石的平整地砖,两道道路中是同等宽阔的巨大喷泉,喷泉中央是一组宏大而精致的雕像,除了最中心的日冕女神之外,丛林女神和炼金术师之神的雕像也矗立在女神像稍靠后的位置,神像下方还有一些扇着翅膀的小精灵雕像,在阳光和水色之中闪着漂亮的光泽。
喷泉洒下晶莹的水花,无数辆华美的马车停靠甬道两侧,穿着奥尔兰斯校服的少年和少女们在管家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他们的校服胸前都别着彰显自己荣耀的家徽,他们的身后则是身着华美高贵的老爷和贵妇太太们。
侍女为太太们打开有蕾丝花边的遮阳伞,太太们在向前微微倾身,对自己的孩子进行开学前最后的几句教诲之外,不忘暗自眼波流转,不动声色地看向周围的马车,在心底对其他人的身份和家底做猜测和对比。
这是奥尔兰斯学院的开学季,也是奥尔兰斯贵族们不动声色较量的修罗场,倘若不是这里禁空魔法,且明确规定了每位学生最多只能乘坐一辆马车的话,只怕场面会比现在还要混乱的多,想必各家各户都要使出看家的本领,除了搞不来六翼金龙之外,学院的上空定会飞满各类珍奇异兽。
相比之下,安黛尔和自己身边的破肩湿脚小纸人,简直堪称寒酸本酸。
她才刚刚站稳,就有一阵香风迎面而来,莫约是小纸人的特征实在是有点太过明显,手持羽扇的少女神色高傲地走过,顺便冷哼了一声:“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安努克伦斯少爷的纸人就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了吗?真是让人恶心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轻的嘲笑声,少女身边的几个人都用手掩嘴,不加掩饰地用眼神上下扫视了安黛尔一眼,眼中都是非常明显的“快看啊,这有个痴心妄想的傻子”的神色。
安黛尔:……???
她看了一眼纸人,心想也就是轮廓略微像了一点,真的有这么显眼吗?
很显然,她虽然对于艾希曼在帝国的人气有所了解,但到底没有身临其境过,还是大大低估了艾希曼到底有多受欢迎。刚才的那组人才走过去,转眼又迎来了几个少年。
“噗,居然还有人敢捏安努克伦斯少爷的纸人?还是个破的纸人?”为首的金发少年直接笑出了声:“甚至都不是坐马车来的,这是什么?落魄少女的痴心妄想吗?”
男孩子们在嘲笑的时候,其实比女生们要放肆许多,恶意更是不加掩饰地铺天盖地而来,甚至有一个金卷发的男孩子带了两分轻佻地走上来,用手里长鞭的鞭柄挑起了安黛尔的脸,然后吹了一声口哨:“哟,你们快看啊,没想到还真是个美人儿……”
只是言语的欺辱,安黛尔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这种行为,显然是越界了。
他的轻佻的笑声未落,就被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看够了吗?”
金卷毛少年愣了一下,明显是没想到在自己身上明明别着家徽勋章的情况下,这个校服上空无一物的少女竟然还有胆子开口,他以为是对方没看清,故意将肩膀向前递了递,让自己的家徽勋章明晃晃地在安黛尔眼中晃了一下:“怎么,还不让看了吗?”
之前出声的金发少年嗤笑一声:“帕泊斯,你以为谁都认识你家的家徽吗?你忘了学院每年都会招收几个边陲小镇的贫困生吗?”
一阵哄笑声再次响起。
安黛尔怕死归怕死,怂归怂,但那一方面是刚刚穿越过来,情况都没摸清楚,就直接迎面遇见了真正的大佬,另一方面,也有系统强制让她做弟弟的原因在里面。
说起来也巧,穿越过来之前,她和原主一样从小就是孤儿,受尽了人间的冷眼与看低,上学期间更是少不了被欺辱。她还记得自己在刚开学的第一天,就因为好巧不巧穿了班上的女生捐赠给福利院的衣服被认了出来,而遭受到了来自全班乃至全校的嘲讽。
安黛尔叹了口气,心想虽说是异世界,但人类的悲欢与劣根性到底还是相通的,这熟悉的一幕还真是久违了。
金卷毛少年帕泊斯听到了安黛尔的叹气,刚才来自同伴的笑声已经让他有点尴尬了,此刻安黛尔的叹气更是压断了他最后的理智,帕泊斯刚要开口,就看到一只手递到了他的面前。
帕泊斯的身高比安黛尔略高一些,安黛尔举起手在他的面前:“看到这只手了吗?”
入眼是一只带着伤痕的手,少女的手指纤细漂亮,但手背上却有三条非常明显的抓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细小的伤口和茧子,明显是一双做过粗活的手。帕泊斯愣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嘲笑,那只手的五只手指突然捏拢,然后在他的眼前飞速放大——
“砰!”
希尔努卡男爵家的少爷帕泊斯,在上学的第一天,被一个带着破烂纸人身无家徽的少女,一拳捣歪了鼻子。
帕泊斯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气上空,让原本喧嚣的奥尔兰斯学院门口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记住,这就是打爆了你狗头的手。”黑发碧眼的少女站在原地,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然后在半空中甩了甩。
这是安黛尔在穿过来以后第一次展现自己真正的性格,许久不出拳了,再加上又是第一次用这具身体捏拳头,感觉格外不一样。她意外地感觉到有点轻松,就像是非常熟悉这种打架模式,甚至还从灵魂里感受到了一丝愉悦。
她没有看到自己拳头上有绯红之色一闪而过,也没有看到自己破破烂烂的纸人在刚才那一刹那,似乎眨了一下眼睛。
帕泊斯躺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从鼻梁处传来,他捂着脸,有血从鼻子下面滴落,他摸了一手湿漉漉,再将手放到眼前,在看到那惨烈的红色的时候,他顿时发出了一声比之前更大的尖叫声:“你这个婊.子.养的野.种,竟然敢打我!!”
安黛尔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有力气说话?是我打得不够狠吗?”
于是她一甩头发,捏了捏拳头,又冲了上去。
在帕帕泊斯一声大过一声的哀嚎声中,奥尔兰斯学院迎来了建校以来最别开生面的一次报道日。
之前出声讥诮安黛尔的少女一边用扇子遮着脸直呼粗鲁,一边又觉得莫名有点兴奋,而另一边的金发少年强自镇定,却也白了脸,小声问旁边的人:“是我记错了吗?帕泊斯前两天刚刚晋升了初级魔法师吧?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是不是他在骗我们?”
旁边满脸麻子的小个子男生惊恐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在温室一般的贵族圈待久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悍的少女,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至于帕泊斯……
我倒是想反抗,但是为什么我体内的魔法回路像是坏掉了一样,丝毫不给我任何魔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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