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师和顾冬存的身影从转角消失,一个男同学笑拍了前面自从听到下课铃声响起就趴在桌上睡觉的人的肩膀。
男同学道:“肖敬,你女朋友让老师叫走了,好歹人家为了你不惜做出自残的举动,还哭的梨花带雨,你那点恻隐之心难道不打算拿出来动一动,来一个英雄救美么?”
男生虽然带着一副含笑的面孔,不过从那含笑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可亲了。
名叫肖敬的男生动动肩膀,抖掉男生作贱的手,抬起头,露出一张很有姿色的脸,对上男生幸灾乐祸的眼神,目光不善,阴郁道:“李稳,你说话注意点。”
“注意什么?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么?”李稳道:“顾冬存追你这件事,教室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你如果不是默认,怎么不站出来说清楚,要是为此伤了顾大美女的心,那不是罪过?”
肖敬听到李稳一直将自己和顾冬存混为一谈,面色不快,脸冷了下来,想想顾冬存做过的种种事迹,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不愿和她牵扯。
周围一圈人偷笑,起哄。
肖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比李稳高了一个头,冷冷看着他。
李稳被他的目光看地发毛,讪笑两声,按着他的肩膀,“不要激动,说笑而已。”在他警告的视线中抬起手,后退两步。
肖敬瞥他一眼,抬手掸他刚才触碰的地方,抄起课桌上的水杯,转身离开教室。
顾冬存被老师叫进办公室训斥了一番,估计听说了班级里传来的风言风语。学校禁止学生早恋,顾冬存学业不行,经常吊车尾,尽管比起班级里那些劣迹斑斑的一些同学,要好管教得多,但也不能认为她就能容许她管教得班级里存在早恋的行为,尤其她烦扰的对象还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这就让顾冬存的形象在这个老师的面前成为了害群之马。
学校虽然严令禁止学生之间存在早恋行为,只是这个年纪正是青春萌芽的阶段,估计每个少男少女都怀揣着这个想法,阳奉阴违,在这条铁规下暗度陈仓,层出不穷着挑战校规。
她可以对其他班级的行为视而不见,但她教过的班级不行。
顾冬存站在老师的面前,被她当着全组老师的面训。她暗忖自己真是狼心狗肺,教过自己的老师的名字都能忘得一干二净,怪不得沈肃时常说她没良心。
她是挺没良心的。
女老师姓杨,叫杨莉,数学老师,也是高二(十二)班的班主任,四十多岁,平常脾气就不好,今日很不巧家里出了事,很是焦头烂额,又很巧的,顾冬存正好撞到枪口上,杨老师一肚子没处发的火被顺势力导了出来,炮火升级,言辞难免就重了些。
倘若放在平常学生身上,估计会被训的抬不起头,羞愧到无地自容,低头垂泪了。
其他的老师虽然事不关己地做自己的事情,但耳朵全都支楞着听顾冬存那边的动静。
顾冬存把她骂的话全听进了心里,才明白前因后果。她几次三番纠缠肖敬,就在昨日向肖敬表白,被他当面拒绝,女孩一下面上无光,又羞又怒,被他的态度刺激到,情绪有些不对,后来不知道发生何事,如今的顾冬存重生过来,一系列反常的态度所引发的动静,终于触怒了杨老师。
顾冬存仔细回想她高中的一切,肖敬这个人,在她印象中也占了几分位置。他外表出众,成绩优异,待人温和,是班级很多女生肖想的对象,她是对他有几分好感,也做过类似追求的行为,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后来,顾冬存发现肖敬并不如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快就偃旗息鼓,对他的这份不同也不了了之。
是因为她的回来,致使一切改变了吗?
此时的顾冬存对肖敬自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活了一世,社会上所有的恶意和刁难都遇到过,自然不会把杨莉这点没多少重量的言辞厉语放在心上。
杨莉见顾冬存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也觉得自己过分,语气太过严厉,不由得放缓声音,刚想再说些话挽回点什么,就见顾冬存抬起头,目光不躲不闪地直视着她,眼眶也不是她想象中的红,顾冬存的眼神太过平静了。
顾冬存:“对不起,老师,是我错了。”
顾冬存自嘲道:“大概是脑子糊涂了,一时没有想开,不仅给肖敬同学造成困扰,还给大家添麻烦了。让您这么操心,真的很抱歉。私下里我会好好反省,如有必要,也想当面向肖敬同学表达我的歉意,听了您一番话,觉得自己挺混账也挺不成熟的,希望您能给我改正的机会。”
顾冬存的一番话,言辞恳切,杨莉怔楞一瞬,没有预料出顾冬存是这个反应。
她以为她会哭,或者听她这番话更起了逆反心理。
顾冬存干脆利落的认错,态度诚恳,她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回了,磕磕巴巴道:“那……那就好。”
上课铃声响了,顾冬存往外看了一眼,杨莉摆手示意她离开,“行了,你先回教室吧。”
顾冬存点头,“老师再见。”
离开办公室后,没想到在楼梯口,顾冬存碰到了肖敬。
肖敬手里拿着空水杯,一只手举着一瓶冰冻结实的矿泉水贴在脸上降温,瓶身布满了细密的水珠,还能看到丝丝的冷气。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肖敬放下手,神色有点古怪。
顾冬存对他复杂的眼神视而不见,礼貌地对他点点头,转身拾级而上。
肖敬怔然,顾冬存平静的反应没有在他预料之内,平静到让他感觉不正常,不过下一刻,他摈除了脑海中初露诡异的想法,跟在她身后回了教室。
两人前后回教室,相隔不到三秒,浮想联翩的同学神色各异打量着两人,老师进来的时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
始终被打量的顾冬存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置身事外。
如今的顾冬存仿若新生,想到还有能再见沈肃的一天,她浮躁不安的心终于舒缓了几分,思念几至将她逼疯,但她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要怎么才能找到沈肃成为顾冬存需要解决的最大的难题。
满枝见她神色没有任何异样,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自己挺不道德的,不过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问:“老师没有为难你吧,我见肖敬和你前后回了教室,老师把他也找去了?”
顾冬存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望着她,语气很自然,“没有,一场误会,已经和老师解释过了,至于肖同学,碰巧遇到。对了,方才的事情,谢谢你。”
满枝被她突如其来的道谢弄得满头雾水,好一会儿才想起她说的是什么事,有些心虚地笑笑。其实她和顾冬存也不过是泛泛之交的同学,说是泛泛之交都有些牵强,与她做了这些时日的同桌,两人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是自来熟的人,顾冬存也不是呼朋引伴的性子,所以她自认为的两个慢热的人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关系还存在点头之交这件事上没什么问题。
不是每个同学都能成为莫逆之交,高中三年过去,还没说上一句话连名字都叫不出更可能都还不认识的同学多了去了。
话虽这么说,但企图这么明显的探听人家私事,还只是寻常同学,就有点尴尬了,何况顾冬存还一本正经的道谢,其实她也只是听从老师安排,去寻她并非是出自本意,这么想着,满枝老脸一红,摆手说不用。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浮出来,她感觉面前的顾冬存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气质和之前的顾冬存相比,天差地别。明明是同一张脸,但带给她的异样感又那么明显,仿佛突然间褪去了学生的青涩,让人捉摸不透。
比之前更疏离了。
如果说之前的同学情分浅薄,可以归咎于慢热与不熟,那么现在的顾冬存带给满枝的感觉,是更加陌生和隔阂。
满枝想,她估计是被顾冬存之前一系列的所作所为给吓到了。
而更让满枝惊吓的,是第二天早上上课的时候,拥有着一头柔顺长发的顾冬存居然把她的头发给剪了。
顾冬存摸摸头发,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的满枝道:“怎么?很难看?”
满枝望着顾冬存神采熠熠的眸子,一瞬间差点跌进那眼神里,听到顾冬存的话,她闭上嘴巴,艰难摇头,“没有,竟然还……特别好看。”
满枝:“我离开宿舍前,还见你留着长发,你什么时候去的理发店?”
她很奇怪,他们所在的高中,管理还是比较严格,顾冬存和她都是住校生,等闲学校不是那么好出入的,她怎么出去的?
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被利落飒爽的发型吸引,满枝第一次见这样的发型,忍不住心动。
顾冬存笑道:“自己剪的。”
满枝欣羡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技能,真厉害。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剪短发,平常你不是很在意你的头发……”
电光火石间,满枝想起什么,闭上嘴巴,惊讶的眼神突然就变成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