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军卒饷银减了,宫中用度减了,驿站、冗员该减的,不该减的都减了,也无人再拿什么皇家侵占民田说事,皇庄占田地最多的就是刘卫民,关键是,刘卫民自神宗之时,名下田地全都依法缴纳赋税的。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仅不足一年,朝廷散出千万两,结果还是不够,皇帝整日恼怒,赵南星压力同样巨大无比,可他知道,这个口子无法开了,见一干人等全都默然不语,端起茶水向一旁的施凤来示意,众人纷纷端起茶水,双眼或直视,或用余光观察,双耳更是不住支起。
赵南星将茶盏放在小几上,看着施凤来捋须微微一笑。
“陛下乃当今仁主,北方发生大震,长城坍塌数处,南方又发生了水灾,再加上京城耀星降落灾祸不断,虽老夫不想承认刘驸马言小冰河之事,但事实摆在眼前,老夫亦不能视而不见。”
施凤来双手拢在紫袍衣袖中,却老所言甚是,老夫多次将当年刘驸马言小冰河之论翻阅,虽刘驸马文采差了些,亦以两军相争言及,亦深感其中的道理。”
施凤来转头看向上首的赵南星,笑道:“刘驸马性子暴烈,动辄不顾礼仪大打出手,虽亏于小节,但终究对我朝有大功,南海海贼、闻香教妖人、大同之北鞑靼,以及山海关之北的建州贼,刘驸马出力颇多,对我朝终有大功,所言之事也并非无有道理。”
赵南星心下微微一叹,他在北方的那位手里吃了不少亏,施凤来公开这么说,他也无法反驳,乾清宫三个条件摆了出来,无论哪一个条件都没法子再言威胁江山社稷之语,如今更是领着可以影响朝政的所有人去了关外,就算想辩驳也无可奈何,想着就有些头疼,无奈苦笑。
“存梅公所言甚是,刘驸马于国确有大功,唯一遗憾的就是刘驸马吝于财货,若朝廷有登莱之大船、江南织造、海贸司,陛下也不至于如此之难。”
赵南星叹气道:“我大明朝灾祸不断,陛下节衣缩食,赈灾救民、开沟挖渠兴修水利、于南北休整道路、桥梁、兴建学堂教化万民皆与民修生养息之善政,陛下每日仅以两三个时辰安歇,堪称历代帝王之首,乃历代帝王少有之贤君。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
施凤来心下叹息,却又无法开口辩驳,外面传扬的是宁德驸马府阴害弑帝,可他们心下都知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皇帝朱由检登基之时便是不稳,整个宗室对其皆为不满,若非那人去了关外,就算再来一次靖难之事都是相信的。
施凤来知道朱由检不答应安南福王的请求根子在哪,对这位乱花钱的皇帝又颇为无奈,与民休养生息确实不错,可银钱大多花费在了江南,这一榔头那一铁锨,到头来连京城内十万百姓还未安置。
赵南星话语让一干江南人点头不已,江北之人却阴沉着脸,长江较为温和,与暴虐的地上黄河不同,黄河一旦泛滥往往就是危害数道之地,若要兴修筑堤,那也应该是黄河,而不应该是较为温和的长江,结果就因为刮了一日大风,江南遭了灾,福利就被江南人夺了去,而且建造桥梁也因为江南河流纵横得了七成拨款。
杨涟捋须赞道:“赵阁老所言甚是,陛下确是千古明君,登莱水师、海贸司皆得海外之财,本应补足我大明朝之匮乏之国帑,以此与民修养生息,今之却为他人私财,刘驸马虽有大功于朝,亦有大害于天下”
一干江南之人又是点头低声称赞。
陕甘人薛国观却不怎么赞同,拱手道:“薛某有些不赞同杨大人之言,诸位也知登莱水师因何而来,更是知晓海贸司因何置于刘驸马之下,刘家寨至今尚还背负着数万万两银钱债务。”
“薛大人,汪某不赞同薛大人之言,三年期的龙票国债已经到期,诸位可有听闻过任何钱庄偿还不起之事”
汪文言看了一圈人,说道:“登莱水师自万里外美洲之地,每年所获千万两,海贸司每年又堪比我朝之赋税,卫民钱庄以增发龙票,偿还所欠龙票国债,左右手互换而已,卫民钱庄可做的,朝廷就做不得”
朱国祚点头赞同道:“若登莱水师、海贸司在朝廷名下,以此为抵押,老夫以为,万万两亦不难之。”
所有人都眼红卫民钱庄,都想据为所有,关键是刘卫民摆在那里,他根本不会将涉及万万百姓生计交给朝廷,在他看来,仅“宝钞”不断增发,朝廷就没资格掌管卫民钱庄。
薛国观想要反对,心下却知道,若朝廷得了完整的海上贸易,朝廷自是不担忧数万万两债务,也正如汪文言所说,事实上卫民钱庄并不需要偿还这么多债务,只需要左右手互换,尽管会有不少人担忧龙票贬值而兑换了银铜货币,但随着龙票的信誉不断增强,卫民钱庄会逐渐将大明朝所有贵重金属全部吸收到钱庄钱库中。
没人知晓卫民钱庄里的总库究竟库存了多少金银铜,但所有人都知道,卫民钱庄里的库存绝对是一座实实在在的金山银山。
赵南星、施凤来两个大佬还未真正触及要害,底下又都吵了起来,赵南星眉头不由皱起。
“存梅公,陛下与民生养终究是大利于天下之事,可鼓不可泄,但国帑不足用终究是事实,安南虽为江南之边陲,却为我朝之土,福王亦是我朝之忠王,老朽以为可与之所奏,存梅公以为如何”
施凤来一阵沉默,叹气道:“不瞒赵阁老,老夫也是赞同阁老之言,安南虽小,却如江南之膏腴之地,若能妥善治理,苏禄亦可依此例,终可缓我朝困顿,但”
“安南终是亲王封国之地,陛下那里”
见施凤来松口,赵南星捋须笑道:“封国也是因海外之土治理较为不易之故,福王殿下所奏你我也是见了,虽我军杀戮颇多,却有大利于安南百姓,安南百姓亦欢喜恭迎天朝之兵卒,以老夫看来,朝廷遣派良臣前往治理是件好事儿,存梅公以为呢”
施凤来眉头紧皱,心下犹疑不断,自削减了一半宗室俸禄,自将各亲王门下田地分给了宗室成员之后,大半亲王郡王皆居于京中等待封国,如今各亲王、郡王皆不满朱由检登基,若是以眼前之人所言
“赵阁老,此事终究还需陛下应可。”
“自然是如此,老朽以为存梅公能以江山社稷、万民福祉为重,陛下本就贤明君王,自无不允之理”
赵南星与朱国祚微微点头,朱国祚笑道:“存梅公,卫民钱庄左右互换,以此获利颇丰,朝廷此时财力匮乏,老朽以为卫民钱庄终究还只能算是民间之钱庄,朝廷当另设一钱庄才够稳妥”
众人听闻,皆身体挺直。
周延儒却有些不满道:“朱阁老,当年宝钞之事仅才数年,造成了的后果至今还在,百姓如何可信朝廷”
周延儒嘴里说着话语,眼睛却盯着赵南星,赵南星却向他点头微笑,朱国祚表情甚是怪异,并未对周延儒的不满而恼怒,脸上却略带笑意。
“当年卫民钱庄股本并不是很多,今日却可随手拿出我大明朝一年之赋税,更是关乎着亿万百姓身家性命,若此钱庄是朝廷之钱庄,我等自不用太过担忧。”
朱国祚看向一干肃然人等,沉默片刻,叹气道:“当年宝钞之事我等确实鲁莽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宝钞已然不再存在,我等亦可以实银兑换给百姓,与当年宝钞已然不同,当年宝钞之事发生,先皇为了平息民间恐慌,以我朝国赋为抵押担保,今日亦可行了此事。”
“不仅如此”
朱国祚深吸一口气,说道:“前些日,老夫与赵阁老商议了下,江南各盐商以五百万两注资,可与朝廷一同以我大明盐政为抵押担保,可以户部、司礼监为监督,以内阁阁老为督,如此如此,百姓又岂能不信朝廷”
施凤来、来宗道、冯辁、周延儒、张瑞图、温体仁、刘鸿训、李标、张至发、薛国观一干人全都沉默不语。
赵南星见他们全皱眉不语,心下叹息,这件事情他绝无半分私心,但也知道上一次宝钞之事的阴影太大,三大钱庄,下绊子的钱庄反而不是司礼监,而是他们,是户部,若非如此,卫民钱庄或许无法得了海贸司三十年经营权,也无法成了如今巨无霸般存在。
看着一干人沉默不语,赵南星叹气道:“当年户部瞒着我等私自犯下了如此大错,正如朱阁老所言,今日不同于往日,由户部、司礼监,有内阁监督看顾,有大明赋税、盐政作保,一文明票就是一文钱的真金白银,想来百姓也不会再不信了我等,而且有盐商五百万两银钱,朝廷也可向民间发放与龙票一般的国债,有了银钱,京中尚还未有安置的百姓也可安置,甚至甚至陛下的殿前新军亦可成军”
施凤来、来宗道、冯辁一干人全一脸骇然看向赵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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