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有些无奈,有些心疼……
……
“五百步!”
“四百步!”
“仰角六十,引线一寸,准备”
“呜呜……”
随着观测兵怒吼,号角也随之吹响,令旗手一脸淡漠看着面前马车上操炮手调整角度。
“三百步……放”
令旗手猛然挥下小旗。
“嗡……”
“再放”
“嗡……”
“三放”
“嗡……”
……
因是两轮马车,车身后重,操炮手坐在强弩后整个身子都向后倾斜,随着令旗挥舞,始终踩踏在弓臂的双脚骤然力,坐着的身躯大幅度后仰,双手拉拽弓弦把手微微轻响,副炮手已经将一个掌心雷放入卡槽里。
“两百步,仰角三十……”
“放”
……
“三放……”
……
五放……
……
“轰轰轰……”
无数炸响在耳边响起,操炮手只是随着令旗手挥舞抠动扳机,双手只是本能拉拽弓弦把手。
“轰轰轰……”
……
“砰砰砰……”
……
马匹不断栽落,三百步外,身披重甲的白甲兵身上没有遭受重大打击,却因战马受创而不断栽落,无数人不闻不顾拔出匕刺进马屁股,鲜血染满了战马,度却骤然加剧三分,向着端起了枪支的军卒疯狂冲杀。
一百五十步……
“砰砰砰……”
无数炒豆子炸响。
明军根本不管自己打死了多少人,前排开过枪后,后排踢马上前,随着旗子下挥而抠动扳机,第三排上前……第一排,第二排……一次次上前,一次次排枪射击。
到了后面,操炮手、副炮手、挥舞小旗兵卒也不管弩炮了,只是冲到最前,不住向前奋力扔冒着烟气的掌心雷。
“轰轰轰……”
“砰砰砰……”
……
一阵一左一右夹着狂轰滥炸,一阵风吹过,李怀信、柴国柱大怒,看着数百骑疯狂向东、西两个方向逃窜。
“给老子追”
李怀信大怒,战刀向东猛然一斩,数千幼军陡然拨转马头向东打马狂追,柴国柱看向眼前狼藉,苦笑一声,挥动一下手臂。
“留下千人打扫战场,其余的跟着老子去追西面的混蛋!”
新式枪弹制造很麻烦,与后世枪弹已经很相似了,装填也很是快捷,数千人轮流开火,几乎与重机枪没了太大区别,米尼弹弹头里增加了一个钢质小弹头,虽制造是麻烦了些,但却省下了不少铅丸,锻压出弹壳后,几乎就与后世子弹没了多少区别。
如此快装填的火枪,加了料的弹头杀伤力太强,无论是打在人身上,还是战马身上,就会第一时间栽落,想替后面挡枪弹都不能。
黎忠南一脸苦笑看着一地狼藉,只要被枪弹打中胸腹,就是想救都没法子救,使用了数月恶魔子弹后,净军、幼军几乎就没人不知道的。
一脚踢翻抓住自己裤脚,看着满是死亡前哀求的汉子,顺手一刀刺入他的心脏,汉子双目却露出诡异感激神情。
打扫战场的净军不会多言一句,只是手持马刀一个个补上一刀,替他们解脱临死前的痛苦,就连受伤了的战马也毫无例外。
“不要”
“不要杀俺……不要……”
黎忠南一愣,不由抬头看向一半大孩子惊恐躲避,双脚不住踢腾泥土向后躲藏。
黎忠南刚抬起手臂,或许那半大娃娃以为他要军卒抬起的刀子挥下,一脸眼泪鼻涕哭嚎。
“你们不能杀俺……不能杀俺……”
看着只有十岁模样的半大娃娃,听着可以听得懂的明话,黎忠南一阵苦笑,挥了挥手,众人散开了些,该干嘛依然干嘛去。
黎忠南默然蹲在半大娃娃面前,一把拍掉他手里的匕,眼睛看向掉落的精美匕,眉头不由一皱,拾起匕翻看了两下。
“叫什么,哪来的?”
“俺……俺叫……多铎,这……这是……是阿玛给的。”
黎忠南不由咧嘴一笑,点头笑道:“不错不错,竟然抓了条大鱼!”
“兄弟们,都他娘地给爷们仔细些,兴许老贼就在死人堆里!”
声音又尖又细,偏偏还装出一番大老爷们气势,若刘大驸马见到定会一脚踹了过去。
也幸亏多铎才十一二岁,个头也矮了些,要不然还真的死在了人堆里,一干净军也无人认识努尔哈赤模样,幸好还有些只是打中了手脚建贼,挨个查过后也没现建州老贼身影,无奈之下黎忠南也只能将人脑袋割了挂在战马上,准备回去后让人挨个辨认,至于被弹丸打中了手脚之人,也没一刀砍死,但也多了数百抱着没了手脚哭喊之人。
黎忠南没有等待追杀远去的同僚,将一个个剥了光溜军卒扔进土坑掩埋后,拖拉着一大堆破烂和没了手脚俘虏向南。
终究还是被努尔哈赤逃脱了,在见到最精锐的白甲兵一个个翻滚栽落于马下,看着成排成排族人栽倒在阵前,他就知道自己必须立即退走,枪声、炮声、震天哀嚎、轰鸣、烟尘掩盖了努尔哈赤的转向,等觉时已经晚了,一群人一头扎进了辽河套沼泽,在损失了几个幼军后,李怀信不得不惋惜退去。
一群人低头耷脑将领回来了,看着眼前的半大娃娃,刘卫民嘴却咧得老大,大手不住使劲拍打着畏惧颤抖的脑袋。
“不错!不错啊”
“来人,将俘虏、人头和他一同给陛下送去!”
“呵呵……”
刘卫民又拍打了几下多铎的脑袋,转身时冷光却让余丛升不由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若非他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娃娃,该有的惨剧也未曾生,要不然刘卫民能活剐了他,但一切又怪不得他人,自己不争气,一切又能去怪了谁?
没人知道明史上生的一切,没人知道会有多少人被血腥屠杀,没人知道……
刘卫民突然有些兴趣缺缺,有些失落,又有些想要疯狂嘶吼的冲动,但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已经快被自己压成齑粉王朝的功绩。
是?
非?
谁又能说的清?
……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白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
“呵呵……”
余丛升眉头紧皱,看着他很有些异常。
“你小子怎么了?”
……
“曾经……”
“有这么一个帝国,硬气的很,数百年的时间里,尽管出了这样……那样的帝王,有的被世人贬的一文不值,可这个帝国真的很硬气,帝王为卒,帝王守国门……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天子守国门……”
“可是……这个帝国却始终有这样或那样的灾难……始终被困于一处……始终无法突破前朝的领地……”
“国,始终无法一统……”
……
“后来吧,北方一个势力崛起了,杀戮……无数血腥……扬州十日不封刀……嘉定连屠三次……广州……苏州……南昌……江阴……昆山……嘉兴……海宁……大同……”
余丛升一脸煞白,眼中莫名流露出惊慌。
“无数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可是……它却让国家统一了啊……尽管后来……后来又失去了……又成了残破的……”
“死了这么多人……换了一个统一,一个人人为奴时代,一个卑躬屈膝世道……”
“值吗?”
……
“呵呵……”
“值吗?”
……
仰头看天,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
……
刘卫民病了,在那个名叫“多铎”娃娃随同一车又一车头颅离去,他就病了,多年来强壮如牛的他病了,一连五日高烧不退,烧的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胡话,整个大帐无一人,在头一日说胡话开始,余丛升就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什么都听不懂的玛依拉,用着酒水一遍又一遍为他擦拭身体……
头戴黄帽的黄衣喇嘛,红帽红衣喇嘛,手持转经筒一遍又一遍轻声低喃着谁也不知道的经文……
所有领军将领盘膝坐在帐外,数万大军在外静静看着无一人敢靠近的大帐,无一人大声言语……
所有人都在默默祈祷,祈祷无数人诟病的男人……
皇帝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了三日,睁眼的那一刻没有看向泪眼朦胧的张嫣,没有看向跪着的群臣,更没看向为他施针的御医,只是盯着角落里的师明。
师明狠狠擦拭着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上前深深跪伏于地悲声痛哭。
“呜呜……陛下……”
“大……大……兄……”
“陛下……”
“呜呜……驸马爷……驸马爷大胜……呜呜……大胜鞑靼……大胜建州……老贼……陛下……呜呜……驸马爷大胜……呜呜……斩敌……数万……牛羊……呜呜……牛羊百万……”
“呜呜……”
“陛下……驸马爷大胜……呜呜……大胜……”
泪水无声流淌,消瘦若骨手掌轻轻按在痛哭人头顶……
“大胜……大兄大胜……”
“陛下……驸马爷大胜……呜呜……”
……
“不……哭……大胜……好……好事……”
“呜呜……”
“可……惜……不……不能……与……大兄……痛饮……”
……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