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儒得了急症,前日突然吐血去了。”
秦明月脑中轰的一声,一瞬间有些眩晕。
她还记得走的那天,陈大儒笑着对她说回来如何,怎么竟就成了天人永隔?
她从异世来,第一个待她以真心的长辈,就这么永远的消失了,再也不见。
她甚至来不及跟她道声别,再见只是冷冰冰的尸体。
秦明月喉咙梗住,匆匆换身衣服就赶往陈家,慕少卿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陈家的巷子,远远的就看到门前挂着的白布,秦明月眼泪瞬间砸了下来。
她的脚步似乎突然变得沉重,迈步变得极为困难,但再慢,终究还是到了门前。
陈家大门开着,院子里一片素白,有隐隐的哭声传出。
秦明月走进去,每走一步,脑子里都是两人相处的画面,扎的人心痛异常。
“陈姨!”
秦明月哽咽,“陈姨,明月回来晚了!”
跪坐着烧纸钱的陈长安,一看到她,眼泪流的更凶。
瞬间哭声大作。
火盆里的纸钱在某一瞬间燃烧得更加旺盛。
“明月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陈长安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宽大的衣服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瘦弱,秦明月此时心中后悔自责,若她路上加紧赶路,是不是就能看到陈姨最后一面,为什么她没有再快一点?!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她带着慕少卿给陈大儒上了香,而后来到陈长安身边,“我留下帮忙,有什么需要做的跟我说。”
陆陆续续有人上门吊唁,周山长也带着刚到家的周思来了,周山长看上去也老了许多,大概是老伙伴去了,精神有些萎靡。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安慰哭的眼睛红肿的陈长安,把周思留下,步履蹒跚的离去。
一整天下来,陈长安终于得了点空休息,他从地上费力站起,险些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幸好被周思扶住。
陈长安看向秦明月,“明月姐姐,你跟我来。”
秦明月跟着她来到陈姨曾经最喜爱的琴房,陈长安拿出一册曲谱,“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她说送给你。”
秦明月伸手接过翻开,看着上面的字迹,心又痛了起来。
陈姨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停灵三日,陈大儒入了土,秦明月问起陈长安的情况。
陈长安说,陈大儒走前把他托付给了周山长,周山长会把他接到身边,叫她不必忧心。
秦明月也松了口气。
本来她是想着,若陈长安只剩自己,就把他带在身边,不过这并不是个好的选项,毕竟她要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周山长把陈长安接走后,秦明月也该启程了,她已经在这里耽搁两天,必须得加紧时间尽快赶到地方才行。
秦明月再次启程,意外又不意外的,又在门口碰上了苏蕊顾婉莺。
看到她们,秦明月挑挑眉,“你们这是?”
两人相视一笑,“当然是跟着你啊!”
跟着秦明月,他们觉得踏实,觉得安心。
虽然知道琼地贫瘠,但相信跟着秦明月过去,一定也会是另一番的精彩。
秦明月也想身边跟着熟悉的人,不至于孤单,闻言露出点点笑意。
“去行,但到那可不要哭。”
两人同时撇嘴,他们怎么可能哭!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随着越发靠近琼地,两人的心就感觉凉飕飕的,有些想哭了。
实在是这里太破落,就连县城里,都没什么繁华可言。
店铺不见几家,行人身上个个灰突突的打着补丁。
秦明月是来做官,但他们是生意人啊,这里这么荒凉,能做什么生意?
不会亏的底裤都不剩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行人终于到了宜江县地界。
这里比之前看过的县城更加不如。
一行人来到城门前,守卫懒懒散散的过来,“进城费一人五个子儿,马车十个。”
秦明月:...
这是土匪窝吗?
过了这么多的城,哪个城不是一个两个铜子,他要五个?
这么算,他们这一堆东西,还不给出一吊钱。
秦明月目光落在流里流气,不时瘙痒,一脸不耐烦的守卫身上,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怕是很多。
她拿出自己的印信递过去。
起初那守卫还没当回事,在她看来,这群人就是路过的肥羊,不宰一波都对不起自己。
但当她看清手上的东西后,脸色急剧变化,扭身就往里跑。
秦明月:...
片刻,一群人冲到城门口,跪地拜见。
说实话,秦明月当了这么久的官,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还挺不自在。
她掩唇咳了两声,“都起吧!”
一个穿陈旧官服的人上前两步,“大人一路辛苦,衙门后院已经收拾好,随时可以入住。”
一路来到衙门后门,一行人把东西搬进去。
衙门后院也很简陋,不过也算是当地较好的建筑了,不过因为年久失修,有些霉味,一些木料也被虫蛀了,漆面斑驳,总之挺惨。
秦明月倒也没嫌弃,就这地方,有的住就不错了。
一行人寻了屋住下,秦明月先去衙门报了道。
衙门里的衙役身上的皂服都有补丁,看的人眼角抽搐,这是秦明月穿越以来,看到最贫穷的地方了。
秦明月一到来,立马受到了当地官员的热情接待,可终于把人盼来了。
交接完成的很顺利,秦明月一接手,衙门的县丞,主簿就开始说起各种难处,然后征求秦明月的意见。
秦明月:...
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县丞:“大人,前两日又有一伙匪盗洗劫了附近的村子,村民死伤十数人,村民闹到衙门来,要活不下去了。”
主簿:“大人,昨日那些商户又来催债了,可帐上一个铜板也没有,今日想必还会来。”
“大人,衙役已经半年没发工食银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再不发衙役要跑光了。”
“大人...”
“大人...”
秦明月听的脑仁疼,这衙门可真穷,可他们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让她自掏腰包?
莫非觉得她傻?
秦明月静静听着,面色丝毫不变,几人暗中打了个眼色,觉得面前的这个新县令有些难搞。
不过他们可不怕。
之前哪任县令过来好说话过,但最后还不都乖乖的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