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德的声音跟着粗了几分。
“她不该对我儿子动手。”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说出来一句责怪的话。
宋喜嗤笑一声。
“佛口蛇心。”
约德不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只看她神情带着嘲讽,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你骂我?”
“不,这是对你这种黑心父亲的肯定。”
宋喜站起身来,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一心防备的大儿子,其实真心对你。”
“你所认为的好妻子和二儿子,不只对你的大儿子下毒,还给你下毒。”
说到这里,宋喜怜悯的看了看他。
“为什么我对你的病症如此得心应手,是因为我已经解过一次毒了。”
所以在第二次面对这毒素的时候,她很自信。
她能解!
但约德和杰森不同。
杰森到底是从小时候中毒的,到现在不过二十年。
而他,怕是有几十年了。
仔细算算,恐怕从杰森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就中了毒。
刚开始中毒不深,艾丽莎稍微在身边放点解药或者带解药的香水。
他就会觉得通身舒泰,愈发喜欢跟着她。
也就是说,他所谓的爱,不过是被药控制的后果。
宋喜说完后,约德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
她肯定是在说假话!
看约德的情绪混乱,宋喜没理会他。
她淡定的继续给他检查,记录各种数据。
可没想到,约德疯癫了一阵后,突然拿起旁边的杯子要砸她。
“你滚,你和杰森是一伙人,你想让我死!”
他动作突然,宋喜没反应过来。
等转过身,已经来不及躲开。
“啪。”
杯子砸在人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她没事。
给她挡下来的,是杰森。
杰森将杯子碎片抖落掉,转眼看向约德。
他的眼眸透着湛蓝色,约德的眼睛则是苍老的蓝。
父子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碰撞。
“你来了。”
约德打破沉默,嘲讽一笑。
“怎么,忍不住想看我这头老狮子的迟暮?”
“不。”
杰森摆摆手,指着身后的宋喜。
“她救了你,你不该恩将仇报。”
“这是你害的。”
约德手掌死死地抓着被单,气的眼眶发红。
“你若不是想要我的位置,岂会给我下毒?”
“不是我,是你的小老婆。”
杰森的眼底露出浓浓的同情神色。
“在她解释之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爱上第二个女人。”
他母亲和约德真心相爱,约德为了娶她,做过很多疯狂的事。
他们的爱情纯真洁净,是母亲心底最好的念想。
可后来约德背叛,母亲病重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来。
杰森永远无法忘记母亲离世的时候说的话。
“她说,不要责怪你,你也身不由己。”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他凄然一笑,脸颊透着别样的苍白。
“父亲,你说我想害你,可是我将昏迷的你从医院里背出来的。”
“你身中剧毒,这毒在你体内盘踞足足三十年,艾丽莎从你跟我母亲结婚就开始算计了,你还不明白?”
“这些营养液不是药,是你的二儿子瑞德给我的解药!”
他将一个录音笔摔到了约德面前。
按下播放键后,里面传出来艾丽莎和瑞德清晰的声音。
“这些解药能够那老头子撑一段时间了。”
“让他先活着,等他宣布你是继承人,也就不必再给解药。”
两个熟悉的声音,让约德的手掌不停颤抖。
正是他认为的好妻子和好儿子。
录音是铁证。
他所认定的对他好的家人,其实是祸害他的罪魁祸首。
而他认为不好的儿子,却是在最后时刻想救他的人。
约德看了看宋喜,又看看杰森。
他的身体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抽搐的嘶哑声。
“为什么。”
三字落下后,约德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杰森许久没动。
“夫人,看你了。”
他挤出这三个字,转身离开。
宋喜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
孤独冷清,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像是一抹孤魂野鬼。
这就是他的成长环境吗?
继母和弟弟想要他的命,父亲也不相信他。
难怪他会养成这般乖张暴戾的性子。
不怪他。
宋喜收起同情心,转眼又看向床上的老人。
“你可不能现在死啊。”
她的声音轻悠,在整个房间中回荡着。
半个小时之后,宋喜走出了房间。
约德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
他中毒太深,病情不稳定,身体又格外虚弱。
宋喜没将毒素全部拔除,只是去除了一半多,其他的吃药稳固。
至于那千疮百孔的身体,没别的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她和霍南厌见了一面后,就带着自己开的药方去找张老教授。
到了客房的时候,张老教授刚好也醒来。
见到她进门,他重重的喘了口气。
“小喜,来找你一趟,可真不容易。”
若不是陆影在路上照顾他,他怕也得跟着生病躺下。
陆影给他端了一杯热水。
看他慢慢喝下,她又看向宋喜。
“少夫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老爷子身体撑不住。”
这一路舟车劳顿,又是坐飞机又是坐车的。
加上为了赶路,都是最快速度。
张老教授已经接近八十高龄,怎么吃的消?
“怪我。”
宋喜揉揉眉心,歉意的看向老爷子。
“是我给老师惹麻烦了。”
“跟你没关系。”
张老教授喝了水,精神好了点,将杯子放下。
“阿厌呢?”
“在忙。”
宋喜在他床边坐下,将杰森这里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当听到杰森父子双双中毒,张老教授的眉头紧锁。
“这不好办了。”
“杰森年轻,虽说中毒时间长,治疗棘手,好歹能恢复。”
但约德……
他看向宋喜,微微的瑶瑶头。
没救了。
几十年的慢性毒,早将约德的身体腐蚀殆尽。
更何况几十年的时间下来,他也习惯了毒素的存在。
如果一下子将毒素拔除,他也会死。
“老师,我没说让他完好。”
宋喜知道张老教授的担心,握紧他的手。
“您尝尝教导我,治病治不了命,我们只需要保住他一年就行。”
一年么?
听到这个期限,张老教授松了口气。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