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把食盆翻了,我去收拾了一下。”他觉得郁泊风的样子有些奇怪,不放心地又问了句,“哥找我干嘛呀?”
“下次放在那里阿姨会收拾,先进去吧。”郁泊风看他短袖短裤站在门外,开了门把人带进房间,但是之后只是轻声说了句“等一下”,就没有再说什么。
温卷点点头,心里还惦记着郁泊风刚才那个表情,自己问了两遍也没问出什么来,就安静地在一旁等。
然后床头的电子钟发出短促的一声响,零点了。
温卷像是被这一秒细微的声响激发了预感,倏地抬头,眼看着郁泊风朝他走过来。
“生日快乐。”
温卷张了张嘴,低头盯着他递过来的盒子,“我以为是明天。”
“已经是明天了。”
他有些茫然地接过盒子,发现上面还绑着一条深蓝色的缎带,打开发现是一条链子。不是那种素银的亮,泛着一种独属于时光的温和光泽,样式很简单,不秀气也不粗犷,坠子是一小块正方形的银片,此时正挂在他手指间轻轻晃荡。
在零点祝贺生日快乐在很多人看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是温卷没有经历过。
他的父母在苦日子里长大,对于生日这种事习惯性的没有概念。以前在家的时候,每逢生日也不过是早饭换成了面条,就再没其他。从家里搬出来后,生日和一年中其他的日子并无区别。不仅是因为工作太忙,也是因为没有心情,一个没有家人的生日并不值得庆祝,甚至不希望被想起。
但可能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在没有拥有的时候,你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当某天你突然拥有了它,才发现原来心里一直有所期待,突然间好像以前的日子都是受了委屈。
“谢谢哥。”温卷盯着手里的链子,小声说了一句,眼眶发热。
郁泊风走到他身后,把他原本戴着的链子解下来,戒指顺着链子落在他手心,随后套进项链里帮温卷戴上。
本来他以为温卷已经睡了,想悄悄把礼物放在床头,这样温卷早上一睁眼就可以收到。但是他又担心进去吵醒了吓到他,正在犹豫是不是就放在门口,温卷就从楼下上来了。
预定的惊喜就这么立刻变了现,郁总心里失望还是有的。
“趁这个机会,哥想问你一件事。”郁泊风的手指顺着项链收了回来,低头看着他。
“嗯,哥你说。”温卷还有些陷在刚才的感动里没有平复,嗯的时候还哽了一下。
“你觉得试用效果怎么样?”
这个问题出来,温卷脸上浮现的迟疑毫不掩饰,试用什么?是说助理,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笨,心里有自己的猜测,只是不敢轻易说出口。
“我……”郁泊风难得犹豫了一下,身侧的手微微握拳又松开,看起来也并不轻松,“哥喜欢你。”
“想试用转正。”
“可以吗?”
温卷不知道是被这几句话砸懵了,还是被郁泊风那种紧张的状态震住了,傻傻站在原地愣了半天,但还是在思绪回到清醒的第一时间,对郁泊风说,好。
就跟之前两次一样,没有犹豫,也没有动摇,就是很认真地回答说,因为我也喜欢哥,所以可以。
郁泊风在温卷房间睡下,小孩像块牛皮糖一样把他抱得紧紧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哭了,后来发现只是高兴。郁泊风手臂越过他的背,调整了一个更契合的姿势,让人觉得舒服且安心。
“有心事?”郁泊风捏了捏温卷的耳朵,问他。
他注意到这几天温卷状态不是很好,工作的时候状态还是很专注,但接连几次看到他走神之后他就确定了——不是因为疲惫走神,而是确实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温卷没有说话,只是窝在他怀里沉默。郁泊风像是在等他回答,又像是只是想陪着他。
“哥,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以前他不想对郁泊风说,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既然最后要分道扬镳,又何必徒增他人不快。但是现在已经不同。风哥应该知道他的过去,而且他也莫名觉得,风哥愿意知道他的过去。
郁泊风是除了他和徐恪之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故事的人。他讲得不快,也不复杂,但是足够郁泊风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从温卷开口到结束,郁泊风一直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只有在温卷说到自己跟父母分开的时候,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温卷说出口的每句话,都让郁泊风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给温卷带来了多大的阴影和伤害。自己刚以前认识温卷的时候,虽然小孩同样内向乖巧,却一点没有畏缩自卑的影子。后来温卷跟他透露了一些情况,他以为是性向的改变和父母的选择,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存在。
“他之前找过我,但我没理。”温卷想既然说了,那就全都说了吧。
郁泊风心里空了一下,油然生出一种心有余悸来。只是稍加推测,之前在楼道里听到的那个电话应该就是徐恪。他当时觉得不过是寻常私人感情问题,毕竟他和温卷一开始就约定不会干涉他的生活,也没有再关注。
但其实郁泊风心里清楚,什么尊重隐私,互不干涉,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温卷总说他温柔,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郁沁雪说的没有错,他本质上是个外热内冷的人,看着对谁都好,但是其实距离拉得很远,有时候理智是好事,有时候理智就是冷血。
他觉得温卷像小狗不是没理由。你只是随手给了他一小块零食,他就觉得你对他很好,就想叼着骨头来报答你。
他当时并没有对温卷有太多额外的感情,这才是原因。
这个结论突然让他的心疼了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听到对话时还有些惊讶温卷感情经历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这个评价简直是把温卷的伤口当好戏看。哪怕只是多一点考虑,都应该担心。但是他没有,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往更恶劣的情况去想,情分已尽,事不关己。
温卷生性单纯,只是为这种事情苦恼,但是他知道这种事带来的应该是恐惧,徐恪这种把恶劣当有趣的渣滓,只会做出更没有下限的事。
“他又来找你了?”郁泊风听懂了他欲言又止的担心,追问了一句。
“嗯。”
郁泊风眉头一紧,立刻问,“怎么回事?”
“他说想约你见面,我没答应。”温卷把那天徐恪说的话跟他说了。
“小卷,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温卷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说他逃避型人格也好,怕麻烦也罢,他只想徐恪以后都不要再来烦他,至于其他更深一步的做法,他没有任何想法,毕竟边宇是真心喜欢他,温卷不想一线都不留。
“还我个清静就好。”
“别担心,我会处理。”郁泊风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在给他承诺。
其实郁泊风好像也没有跟他说太多,甚至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解决方向,但是温卷好像一下子安下心来,自己之前的担忧好像奶油发愁吃不到罐头那样不值一提。
“不说了,今天应该是个开心的日子。”温卷在他胸口蹭了蹭,“哥为什么要送我项链啊?”
郁泊风的嘴唇在他额头上贴了贴,“狗牌。”
温卷:?
第27章
n城的春天和秋天短暂到好像不曾停留,夏天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现在只是在太阳下站上不到十分钟,就能被烤得浑身发烫。温卷不经晒,只是出去办了一趟事就已经热的满头是汗。
回来之后他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弯腰的时候项链从脖子里滑出来,银片和戒指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擦干的水沿着脸一路滴进脖子里,暑气总算是消退了一些。
手指覆上颈间的东西,轻轻摩挲了几下。
前段时间他发现银片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波浪样图案,弯曲的线条,似乎映着他名字里的那个“卷”字。
“运气真好。”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时间是不容易衡量的东西,因为有时候它很长却不值得回忆,有时候只是片段就值得珍藏。他和郁泊风从一开始的约定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短的日子,如果要问他有没有什么后悔的地方,他会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