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顾绮罗的却是死寂,她难受地皱着眉,她知道霍之洲并没有走。
可是霍之洲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下面的血愈发的汹涌,她疼得快受不了,整个人都在战栗抽搐。
“开门。”良久,霍之洲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是那样执着的重复着这同样的话,好像根本就没听到顾绮罗在说什么。
逼死她?
他怎么可能逼死她,他是来救她的。
她怀了那个人的孩子,孩子出生就是她的死期。
她是来救他的!
顾绮罗的意识已经模糊,她疲惫的闭上眼,声音从喉咙挤出来。
“我……不想见到你……”
门外的人总算是听出她声音的异常,霍之洲的酒一下就醒了,他冲过去,狠狠地拍门。
“顾绮罗你怎么了?”他的眸子里满是惊惧和担忧。
顾绮罗的眼睛慢慢地闭上,剧烈的痛楚让她说不出话,无助的蜷缩在地上,任由温热的液体染红她身下的地板。
她觉得她一定是疯了,霍之洲那么恨她的人,怎么会这么慌张的叫她的名字?
是不是她要死了?所以产生了幻觉了?
“顾绮罗,你开门!”
“你听到没有?你回答我,你怎么了?”
“顾绮罗,你不要吓我。”
最后,男人的声音越发的嘶哑。
顾绮罗已经听不到他在吼什么,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是嘶鸣不断的吵闹声,她就像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里。
她想爬过去找药,可是她身体没有力气,她动不了……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那一瞬,她好像听到了巨大的破碎声。
以及男人在她耳边咆哮的嗓音。
“顾绮罗!”
眼前的黑暗突然就袭来,她扛不住了,眼睛一闭,昏迷了过去。
恐怖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霍之洲踹开了大门,一眼就看到瘫在血水里的女人。
眼前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他,他心口忽然就涌起一股浓重的惊恐和悲痛。
他已经方寸大乱,双腿一软,便重重的屈膝到她的身边。
而顾绮罗还艰难地蜷缩成一团,凌乱的黑发盖住了脸颊,汗水涔涔而落,映得她的嘴唇格外的惨白。
她就像是从药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如今只剩下这一副即将破碎的躯壳。
她的裤子被血浸透,那样鲜艳的红色,让霍之洲心痛如绞。
他慌乱地爬到她面前,颤抖着伸手抱住她的脑袋,她真的是昏迷了,她是那么讨厌他的,现在被疼痛折磨到连摆脱他都做不到。
“顾……绮罗……”霍之洲的心脏开始毫无预兆的崩裂,他的眼眶猩红,“你坚持住,我带你去看医生,你坚持住!”
顾绮罗依旧没有反应,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在回应他。
霍之洲用力的抱紧了她的身体,她身下满地的血,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顾绮罗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
顾绮罗为别的男人生孩子,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不愿意。
别说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就算是他的,他也会让顾绮罗把孩子打掉。
为了一个孩子,豁出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顾绮罗死。
他一想到死这个字,心里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像针尖在狠狠地扎一样!
霍之洲再也没办法冷静的思考,他抱起昏迷的顾绮罗就往外跑。
医院,是他唯一的目的地。
霍之洲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现在和时间赛跑,和死亡赛跑……
他怕顾绮罗会死在他怀里。
霍之洲是想直接带她去医院做手术,趁她昏迷的时候,把一切都清理干净。
但他万万没想到,已经痛到昏迷的顾绮罗,在去医院的路上竟缓缓醒来。
她浑身都是汗水,脸色苍白,眼底还有一些茫然。
霍之洲看到她醒来,悬着的心放下,他激动地道:“绮罗!”
顾绮罗凌乱的思绪慢慢回笼,她抵着他的胸口,缓缓抬起头,看到他的脸,她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她昏迷过去了?
“你放开我!霍之洲,我求求你放开我。”顾绮罗突然开始挣扎,但身体没什么力气,她连坐都坐不稳。
霍之洲圈紧她的腰肢,把她抱到怀里,“放开你?我不会放开你的,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情严重了?你还不做手术,是真的要为一个孩子去死吗?”
顾绮罗被他搂得喘不过气,她艰难地呼吸着,手无力的去推他。
“你放开我……你想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和你走,我要回家,我要回我的家!”顾绮罗崩溃地流泪,不住的哀求他,“我求你,不要再插手我的生活了。我是生是死都和你没有关系,放过我吧。我要回我该回去的地方,我不和你走啊!”
一想到霍之洲要带她去医院打掉孩子,做手术。
顾绮罗顿时惊恐不已,全身都在抗拒。
她不要失去孩子,这是她盼了很久盼来的。
霍之洲不给她挣脱自己的机会,猛地捏紧了她的肩膀,“回去?你和江云谦连结婚证都没有扯,你们算什么夫妻?你该回去的地方是霍家,是顾家!”
顾绮罗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霍之洲竟然知道了?
他知道她和江云谦没有扯结婚证?
霍之洲避开她的眼神,底气不足的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江云谦根本就不够关心你,他连你为什么不拿结婚证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豁出性命给他生孩子?”
他们没有结婚证,在法律上都不是夫妻。
霍之洲总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顾绮罗的脸更加的苍白,她虚弱地说:“我和他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放我下车!”
她推不开他,他的力气太大了,她就像是被铜墙铁壁桎梏着,沉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霍之洲的语气带着恳求,“绮罗,你不要一意孤行了。伯父伯母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你难道忍心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那又怎么样……我的生死,由我自己做主。”顾绮罗脸色白得发青,浑身冰冷,身躯渐渐地僵硬。
更何况,是他们先不要她的!
既然曾经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那么现在也没有必要了。
她什么都没做错,是南成天做的坏事,她也是一个受害者。
他们错怪了她这么多年,折磨了她这么久,最后连一句认错都没有,他们只会用长辈的身份来逼她回去。
她为什么要回去?
她的父母不相信她这个女儿,她回去干什么?
她其实一直在等,在等父母的一句道歉。
但她可能真的是想多了,父母永远不会觉得他们做错了。
不,就算是他们做错了,她不是也还活着吗?
他们来示好了,她就应该主动顺着台阶下,重新去做他们的乖女儿。
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如果她的父母当初肯相信她,没有把怀孕的她赶出家门,她怎么会被霍之洲抓过去引产?
他们对她这样残忍绝情,凭什么让她顾念着他们的痛?
不。
她做不到。
曾经的顾绮罗死在了手术里,她把命都还给了顾家。
她还要怎么样?
“绮罗!”霍之洲的喉咙哽咽了。
顾绮罗终于推开了他,她倒向一边,脑袋重重的撞上了车窗。
额头是尖锐的疼痛,她人却是无比的清醒。
“霍之洲,你要是敢带我去医院做手术,我就死在你面前!”她艰难伸手扶着一片淤青的额头,惨白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了狠戾的笑容。
她的眼神是那般的决然,像一把冰冷的刀,戳穿了霍之洲的心脏。
疼痛穿胸而过,霍之洲脑海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她。
顾绮罗微微抬眸,夜色划过她苍白的嘴唇,她幽幽地笑了,形如鬼魅。
“我知道你霍之洲……是霍家的大少爷。你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你想要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谁叫你生来就尊贵呢?可我的命在我手里,你阻止不了我。”
她讥讽地勾起嘴角,眼睛里是寒冷的光。
她就是在逼霍之洲,她在赌霍之洲那最后一点的愧疚,她赌霍之洲现在不会动手。
她要是跳车,只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只能隐忍。
霍之洲明知道是他亏欠了她,他要是还要那样做,她会杀了他!
她真的会杀了他!
霍之洲面上都是愠怒,“顾绮罗!”
他又愤怒又心痛,对上她这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他觉得他不管做什么在她面前都是笑话。
以前她是他的猎物,现在他是她的猎物。
她似是料定了他不敢那样做。
如今江云谦和慕岚都不在,他当然有本事把她弄过去手术,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这一切。
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对不起她。
他不敢那样做,怕承受她毁天灭地的恨意。
他怕,真的会把她逼死。
今晚上看到那一幕,已经让他吓得魂飞魄散,要是再来一出,他真的会崩溃的。
他其实真的……喜欢她啊。
“叫我干什么?你想清楚了吗?要去医院还是让我下车?”顾绮罗抿唇,无所畏惧的回望着他的眼睛。
她笃定他不敢动手!
霍之洲接收到她的挑衅,他恨眼睛都红了,里面尽是阴沉的恨意。
“你以为就算我不让你打掉这个孩子,他能活到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