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刚回明华宫,秋美人等便围上来。
她急得满头汗,抓着阿满的手急切地问:“怎么样了!皇上答应了没有?”
阿满扬起笑脸,挽着她的胳膊道:“秋娘娘别担心,阿满不会有事的。”
秋美人跺脚,“哎呦我的傻闺女,皇上都要让你和亲呐!你还笑得出来。那赤努人逐草而居,茹毛饮血,哪里是你能去得的?”
阿满轻声安抚她:“父皇还未决定让我去和亲!”
秋美人却并没有被安抚住,她声音都要劈了,“难道你要等他下了圣旨才担心不成?那时可就晚了!”
说完又去看方敏,“敏姐,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呀!”
方敏没有说话,她看起来非常镇定,伸手慢慢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们。
柳婕妤脸色一变,失声道:“你当真……”
秋美人目光直直地落在她手上,声音木木的:“这个!这个!”
这个镯子秋美人认识,准确地说,这镯子是秋美人送给方敏的。
当年秋美人入宫,她姑母便给了她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就包括用在朱贵妃身上招引蜜蜂的脂粉和这个镯子。
这镯子里面中空,中间藏着一种药粉。
此药由她姑母精心研制,无色无味。但只要喝下一点点,便会令人变得虚弱,立马失去反抗之力,而且大夫根本查不出原因。
后来方敏和朱贵妃斗得激烈,她便把这镯子给了方敏,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方敏一拿出它,她便明白她心中的打算。但这个打算,委实太过大胆了些?
看到秋美人和柳婕妤的反应,阿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方敏这是准备黑化了!
她快步走到方敏身边,拉着她的手急声道:“娘亲,不要!”
方敏转头温柔地看着她,“阿满别怕,娘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阿满的心砰砰直跳,她跪在方敏前朝,伏在她的怀里,紧紧抱住她有些僵直的身体,含着泪光哽咽起来。
“阿满不怕的,阿满有办法不去和亲。娘亲您别怕!阿满有办法的!”
一滴滚烫的泪珠落在她的脖颈上,阿满抬头,就看到方敏早已泪流满面。
阿满心疼极了,忙抬手帮她拭泪,“娘亲是世界上最温暖干净的人,不要为阿满冷了心,也不要为阿满脏了手!不然阿满会自责一辈子的!”
秋美人忍不住插话:“你们母女能不能先说说办法再抒情?弄得我又感动又发愁。”
说着还不停地用帕子擦眼泪。
阿满有些赧然,她站起身,就把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她的办法不算高明,却也是她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
“父皇向来吃软不吃硬,我刚才在太极宫以退为进,表示愿意和亲。他反而会犹豫。”
她看向方敏,“趁着父皇犹豫的这点时间,我们可以挑拨红罗部和赤努其他部落的关系。他们是临时结盟,之间肯定矛盾重重。只要赤努军心不稳,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
敏妃慢慢恢复理智,重新变得淡定从容,“这个不难,红罗部强势,其他部落早就心存芥蒂。更何况吉布哈无子,又重用梁人军师。而他哥哥吉布尔在部落中的威望丝毫不逊色于他,如今战事不如他们预想中顺利。就连红罗部族人也对吉布哈十分不满。”
说到这里她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而那个军师就是赵愉,我们只要把他的身份透露出去,那么红罗部勇士必然容不下他。”
这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赵愉还有这能耐逃出大梁做了赤努军师,不过倒是便宜了她。
一直旁听的赵怀也不再沉默,一针见血地指出阿满计划中的阻碍,“赤努一乱,就是最好的反击时机,可是我们无权号令北境大军。父皇更不可能下此命令,除非……”
他看向方敏,阿满也看向方敏,不是很懂的秋美人和沉默的柳婕妤也跟着看向方敏。
方敏眼中精光乍现,她勾起唇角,露出斗志昂扬的笑容,“那就夺权!”
系统简直兴奋死了:宿主,进度条又涨了,现在是95%!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或许这就是身为女主的宿命吧!
定好计划,接下来的事情阿满和赵怀便插不上手了。
方敏一封密信送往北境,然后就秘密地出了门。
直到两个时辰后,她才满身风霜地回来。
阿满不知道她会以什么方式让赵玮妥协,她也无力阻止,她就像被历史洪流裹挟着的一颗小小石子,一切看似因她而起,可她却只感受到深深的身不由己。
她能做的,只有旁敲侧击地暗示赵玮以前的种种好处,希望方敏能念及一些旧情。
接下来几天里,阿满几次去太极宫求见,但赵玮都没有见她。
反而是针织局的宫女来开始到明华宫为她量体裁衣。
她们没有说是为阿满做什么衣服,阿满也没有问,只是不再去太极宫了。
太极宫里,赵玮的身影被淹没在小山一般的折子中。
北境的谈判还没有结束,南边战事也陷入胶着。
赵玮两鬓的斑白越来越多,他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深深地“川”字。
苍老又疲惫。
吴安轻手轻脚地进来,“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赵玮咳嗽两声,不耐烦地摆手,“不见!”
他话音刚落,方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皇上不必拒臣妾于千里之外,臣妾今日来不为求情也不为质问,只是找皇上叙叙旧!”
赵玮抬头,方敏不紧不慢地从门外进来,她锦绣华服,梳着高高的发髻,满头珠翠华丽又冰冷。
这一幕何其眼熟,似乎很多年前,她也曾这般不管不顾地闯进过他的太极宫。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笔,自嘲道:“贵妃不请自来,恐怕不是单纯的叙旧吧?”
方敏微笑不答,示意身后的双儿,双儿便领着身后的宫女将准备好的酒菜一一摆上桌。
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
等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方敏率先入座,然后笑吟吟地看着赵玮,“皇上不赏脸吗?臣妾这一顿饭可是足足准备了一天呢!”
赵玮定定看着她,半晌后,他勾起浅笑,
“朕也有段时日没和贵妃共饮了,今日自当尽兴!”
等他在桌前坐下,方敏斟上两杯酒,一杯放在赵玮面前,自己同样执起一杯,“臣妾入宫多年,承皇上照顾良多。这一杯,臣妾敬皇上!”
说罢一仰脖,将杯中酒饮尽。
她看向赵玮,他静静回视,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方敏哂然一笑,伸手拿起他面前的酒,同样一饮而尽。
接着她又满上第二杯,同样放在赵玮面前,接着道:“第二杯,谢皇上对臣妾一双儿女的疼爱。尤其是阿满,您自来对她宠爱有加,臣妾感激不尽。”
她痛快喝完第二杯酒,赵玮依旧没有动作,方敏也不在意,自顾自斟满第三杯。
“第三杯,谢皇上为阿满觅得如意郎君!”
这话刚说完,赵玮便不耐烦起来,“方敏,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方敏将手中酒饮完,才慢条斯理地说:“臣妾只想聊表臣妾对皇上的感激之情而已,皇上不必生气。”
赵玮却看向他面前的酒,讥讽道:“是吗?朕看却未必!”
方敏做恍然大悟状,一拍手“原来皇上是怕臣妾下毒,看来这酒皇上是万不肯喝的。”她放下酒杯,叹息起来:“也罢,既然皇上怀疑臣妾,那咱们就单纯地说说话好了!”
赵玮耐心已经耗尽,正要撵人,吴安却先一步进来。
“皇上,范嫔娘娘求见!”
方敏轻笑起来,“没想到今日太极殿还挺热闹,皇上何不请范妹妹进来我们一同说说话?”
赵玮懒得看她,直接吩咐吴安“让她进来!”
就见范依依打扮的清丽脱俗,捧着一个小盖盅袅袅娜娜地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不得赵玮开口,她已经起身走到赵玮面前,“皇上,臣妾熬了您最爱的玉髓羹,这玉髓羹臣妾足足熬了两个时辰,你快尝尝好不好喝。”
敏妃面露不悦,冷冷地说:“皇上今日胃口不佳,连一桌子的美酒佳肴都丝毫未动,妹妹还是少费这心思罢。”
范依依却意味深长地道:“那可未必,万一皇上吃腻了姐姐这山珍海味,就想喝妹妹这一碗汤呢?”
说罢又泫然欲泣地看向赵玮,“皇上,这玉髓羹臣妾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凉了就不好喝了。”
赵玮皱眉,他现在哪里有心情喝汤。
然眼却见方敏沉下的脸,心中一动,方敏刚才实在放肆,给她个教训也好。
他接过范依依手中的汤,浅尝几口。
果然,方敏就像当众被扇了几个重重的耳光,脸上变得青红交错。
赵玮心中涌起一阵快意,方家行事越发出格,也该敲打敲打,免得养出第二个朱家。
赵玮想让方敏退下,可他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也变得虚软无力。
这汤!这汤!
赵玮不可置信地看方敏。
敏妃收起脸上的羞愤,慢吞吞走到他面前,“皇上,臣妾熬的这碗玉髓羹,味道可还好?”
你们,你们!
赵玮看向范依依,惊怒至极,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朕?”
范依依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怯怯地看着他,“皇上难道忘了?臣妾就是贵妃娘娘的一道影子呀!既然是影子,那自然是正主做什么,臣妾就做什么了。”
赵玮双目赤红,呼吸变得粗重。
方敏不屑地看着他,“怎么?你真以为我们眼瞎,看不出你这点龌龊心思?我们恶心你已经很久了。”
她沉下脸,目光如刀般刺向赵玮,“你拿我当傻子,我自认眼瞎不跟你计较。但你却休想把我的阿满当棋子,如今你敢牺牲阿满,我就敢让你后悔自己的决定!”
赵玮气的眼前阵阵发黑,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歪,倒在旁边的高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