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派三年一度的大比,在腊月二十九终于迎来了最*。
四位最强弟子鱼贯登上擂台,先向里侧端坐观战的四位门主行礼,再转身走到台口,接受近六百观众的欢呼。
竹门的吕傲天原本长得像一幅水墨山水画,扎堆的几簇五官之间留了大片空白,此刻那些空白都被绯红sè填满,既兴奋,又有些大场面下的拘谨。松门大师兄方廷同样激动得不能自持,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白鹏比较平静,一来这样的战绩完全不出他的预料,二来早就接受过自己手下千军万马的欢呼,武夷派几百弟子能闹出多大动静?
周雪晴隐在面纱之后,看不清表情,但白鹏感觉她也一样心静如水,不知究竟是个xìng如此,还是对实力充满自信。无论待会抓阄结果如何,白鹏已经预感,自己最后的对手会是这位至今没见到真面目的“绝世美人”。
今rì只剩两场四进二与最后一场决战,所以也不会让他们立刻动手,以免草草结束。好歹是武夷派三年才有一次的大典,气氛总要渲染到极致,鞭炮舞狮之类都是预定的节目。
于是,几位门主身边加了四把椅子,优待四位天之骄子与门主同坐。四位门主分成两拨,严昭与陈勃并肩,彭迅和郑婉容一起,中间空着一张大号的太师椅,显然是给掌门人陈默风预留的。自然,吕傲天和方廷都坐到了严昭那一侧,而白鹏和周雪晴则挨着郑婉容。
接下来,鞭炮齐鸣,敲锣打鼓,舞狮子的盛装登台。
白鹏的家乡不太流行舞狮,看着感觉稀罕,但他的注意力主要还在四位门主中间那张空椅子。掌门人陈默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白鹏正在忐忑揣测中,忽见梅门的门主彭迅向前倾身,隔着郑婉容对自己看了过来,笑眯眯说道:“白相仁,周雪晴,这次大比,你们两位是武夷派最大的惊喜。所以,我和郑门主联合提议,严门主他们也同意了,不抓阄,给你们各自安排对手。希望你们可以会师最后的决战!”
“多谢彭门主垂爱!”白鹏坐着微笑点头。周雪晴则起身对着彭门主略略屈膝行礼。
百花门的郑婉容抬起手指,对着白鹏鼻尖虚点,笑道:“你这个小家伙,相貌好看,让我门中弟子一个个都乱了方寸。本以为你是绣花枕头,却没想到一路高歌猛进,眼看要夺状元。不知你那个玉如意,打算送给我门下哪个弟子?”说着向周雪晴瞟了一眼。
白鹏瞧郑门主三十多岁的样子,比刘慧心还要年轻些,风姿绰约,虽比不过慧心的丽sè,但肌肤白皙,笑容甜美,看起来让人情不自禁生起亲近之心。由于白鹏与刘慧心那样年纪的女子都有过恩爱缠绵,而且非常留恋那种滋味,更何况他是创派祖师何榘的外孙,论辈分与郑婉容同属第三代,自然在心中没拿郑门主当长辈看。
上下速速打量了郑婉容的容貌身段,白鹏心中暗赞,口中笑道:“我还没拿定主意,百花门群芳之艳,自然是郑门主居首。却不知……郑门主可曾婚配?”
“胡闹!本门主的主意你也敢打?”郑婉容笑着斥责,看表情却并不生气。
“郑门主心中早已有人,”彭迅又探出头来笑道,“人家苦等了这么多年,等得珠子都黄了也没放弃,你一个少年就别动她的歪脑筋了。”
“你也胡闹!”郑婉容提起脚来,在彭迅足面狠狠一踩,令他发出一声怪叫。
这时周雪晴却站起身来,对着郑门主行礼,语气坚决:“师傅,弟子必定要夺这个状元,为百花门争气,也不让姐妹们沦为男子比武的彩头!”
“哈哈,好!”彭、郑两位门主同时大笑,“待会四进二你们两个都要获胜,好让我们瞧瞧你俩的巅峰对决!”
“是,弟子尽力而为。”
白鹏没吭声,直到周雪晴坐下,还在盯着她看。虽说面纱遮掩了细节,但仍然可见她肤sè白得夺目,双唇红得耀眼。这是孟月那“初雪红梅”的风格,却不知她与孟月谁更美?
最后白鹏还是强行克制住自己去硬掀周雪晴面纱的冲动,转身向彭迅询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彭门主,请问掌门人何时会到?”
“这样的大典,武夷派三年一度的特大盛事,掌门人若是仍然闭门不出,不如就别再做掌门了。”彭门主笑眯眯的,却是话中有话。
这时严昭已经到台前去讲话,大意就是恭喜排名靠前的弟子们,派中也会给他们提供更好的修炼条件。同时鼓励成绩不佳的继续努力,能进武夷派,就已说明资质不凡。前进道路上倒下的大多不是笨人,只会是懒人。
随后另外三名门主分别讲话,啰里啰唆拖了足有一个时辰。台下弟子渐渐不耐烦起来,特别是最后轮到的陈勃,讲话最罗嗦,又没什么出奇之处,观众们开始“嗡嗡”议论,甚至隐约发出嘘声。
可四位门主真的是在拖时间,直到陈勃已经讲不下去的时候,终于一队人马从演武场北侧蜿蜒而来,四人抬着一个滑竿,八人佩剑前后护卫。滑竿上坐着的,正是白鹏对其真气波动已经非常熟悉的陈默风。
见掌门人终于出场,所有弟子齐刷刷站起,四位门主和四强弟子都起身离开座椅,到台前迎接。
彭迅凑到白鹏耳边低声道:“那八人都是三代弟子,武功不比我们这几个门主差多少,是专职护卫掌门人的。”
白鹏听彭迅的意思,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是在介绍对方的力量。于是向他望了一眼,点点头。
陈默风依然是全身灰袍包裹,只露双眼的装扮。右边的袖子空空荡荡,却不知当时由胸至肩豁开的巨大伤口愈合得怎样。由于时rì尚短,估计里面仍然缠着绷带。他当时还被晴坂千代的火枪击断了腿骨,今rì坐滑竿而来,估计腿伤也一时无法痊愈。
看来不给陈默风养伤的时间,迅速追杀至此还是很有必要的。这让白鹏对于战而胜之更多了几分把握。
想着这个老sè鬼早年间趁赵四郎拘禁鬼仙子时占便宜,今年年初又强暴了苏柳,白鹏心中就是一阵绞痛。欺母之仇已经不共戴天,何况还有辱妻之恨。虽说苏柳出事时尚未跟随白鹏,可既然后来嫁了他,如今又已香消玉殒,爱妻曾受的欺辱,一桩桩都是白鹏必报之仇。
再加上前不久陈默风为宝藏之事上门偷袭,几乎杀了白鹏母子一家三口,如今还恬着脸想迎娶百花门两大绝世美女之一,若非玉孔雀,就是周雪晴。白鹏心中的杀机已经无法克制,都从目光中显现出来。
陈默风向着台下弟子缓缓挥手,被人抬上擂台,移去那张空太师椅,直接以滑杆取代,几名门主纷纷来问候。但他的双眼一直死盯着白鹏。
白鹏的胡须在扮女装刺杀范玄时刮去了,面貌有所变化,前一次交手又是晚上,而且时间短暂,陈默风并没有完全认出白鹏,可是心里总感觉不妥,对他充满怀疑。
“那就是你们说的超级天才白相仁?”陈默风声音不大,喉咙也嘶哑,但是内功深厚,传得很远。
“是!就是他!”严昭应了,转头吆喝,“白相仁,还不快过来拜见掌门!”
白鹏过去躬身抱拳:“杭州府白相仁参见陈掌门。”
“跪!”严昭喝道。
白鹏明白,此时低调而为,向陈默风跪上一跪也不打紧,可是他心里真不愿对这个恶人屈膝,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跪下。
陈默风离近了,对白鹏容貌神情看得更清楚,双眼忽然瞪大,泛出许多凶光:“他们说你是刘慧心的儿子,是真的吗?”
白鹏微微一笑:“我娘是当年的江湖四大美人之一,与武夷派许多前辈都是老相识,这是真话,若有一字虚假,天打雷劈。”
严昭陈勃等人听了,都以为白鹏说的就是刘慧心。但陈默风基本已经认出白鹏,听他这么说,立刻想到鬼仙子。
陈默风在心中冷笑:“小畜生倒会说话,还以为我认不出你!想混到我身边来刺杀我吗?你这是自投罗网了!”
想到这里,陈默风情不自禁向周围一直随侍的八名弟子看了一眼,放开声音说道:“好!既然是故人之子,我该好好照顾照顾你。你们先比武吧,别的事等结束再说。”随后他对身边弟子耳语一番,八人中四人留在他身边,还有四人走下擂台,在四个方向站定。显然,这是在防白鹏逃跑。
白鹏见此情景,微微一笑,稳坐太师椅。陈默风有了防备又怎样?今rì只怕他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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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掌门人已到,比武正式开始。第一场是周雪晴对松门大师兄方廷。
方廷在四代弟子中已经算数一数二的拔尖高手,但是他与白鹏一样,之前数场都没能看出周雪晴的高低深浅,这时也绝不会再像此前一些男弟子那样犹犹豫豫不忍心出重手,一上来就是最凌厉的“九曲剑法”。
周雪晴则是逆来顺受,绝不死打硬拼,身影犹如白衣仙子,在对手凌厉剑招间闪转起伏御风而行,看似惊险万状,却从不让对手沾到一片衣角,偶尔反击,衣袖飘飘,美丽中又暗藏yīn毒杀机。所以纵然两人拿的是木剑,也看得人惊心动魄。台下弟子们欢呼中夹着一声声惊叫。
白鹏看得皱起眉头,已经面对如此强敌了,周雪晴依然在掩饰实力,多少次可以击败对手,却故意放过机会,将比武拖到了数百回合。如此强大的女子,白鹏以前以前不是没见过,手下还曾拥有魔教六大神将之一的冰神达娃央金。但周雪晴的可怕在于,白鹏根本摸不清她的底细,无论武功高低还是混入武夷派的意图,这人太过神秘!
斗得久了,一直主攻的方廷开始喘息,纵然身处隆冬也已额头见汗。他感觉这样下去必败无疑,便加紧了攻势,但节奏稍稍一乱,就被周雪晴乘隙而入,侧身而过时脚下一勾,方廷失去重心几乎跌倒,连忙旋身飞跃,落在台边。然而周雪晴已经如影随形杀到,木剑抵在了方廷颈侧。
方廷黯然低头:“师妹厉害,我输了!”
周雪晴抱剑行礼:“多谢师兄容让。”便转身走回白鹏身边坐下。身姿安详,也听不到喘息声,蒙面轻纱并无丝毫波动,就好像根本没有参与过几百回合的恶战。
白鹏站起身,深深凝望着她:“周姑娘,你的强大只怕超越我的想象,咱们决战的时候见!”
周雪晴轻纱后的面孔隐约露出笑容:“嗯,我等你。这一战多加小心,白帮主。”
这一声“白帮主”震得白鹏脑中“轰”地一声:“你!你知道我是……”
周雪晴好像也发现了失言,抬手隔着轻纱捂住了嘴,片刻后一声轻笑:“第二战开始了,吕傲天等你呢!”
白鹏只能先朝台前走去,但忍不住回头去看周雪晴。那一声“白帮主”令她的身份越发显得神秘。而且两人以前一定见过面,因为比武第一天周雪晴看到白鹏时,就是一副见着老熟人的调调。
白鹏眼前又浮现那面纱后雪白面孔嫣红的唇,禁不住寻思:“难道她是孟月”?但怎么想都不可能,孟月虽也有个“仙子”的名声,但“血刀仙子”绰号实在是旁人拍孟老帮主马屁所赠,论真实武功,孟月在血手帮都排不上号。她要是真有这般功夫,那次暴怒之后早就臭揍白鹏一顿,也不至于写一张《休夫书》黯然离去。
于是,就这样心不在焉地行了礼,神情恍惚地出着招,白鹏与吕傲天战到一处。
吕傲天看来已经jīng心研究了白鹏此前的几场比武,甚至可能得到了师门的指点,不肯与白鹏的木剑接触,只施展轻功绕着他团团打转,每一招似乎都是虚招,浅尝辄止,不与他过多纠缠,中间时不时踢腿出掌,企图跟白鹏试试拳脚。
白鹏心中暗笑,估计在吕傲天想来,白鹏对“松针剑法”极有天赋,使出来威力惊人,但内功才练了两天,总不至于强到哪去,只要双方一对掌,胜负便倾向了已经修炼五年的吕傲天。他却不知,白鹏这离梦神功,修炼一天等于旁人两天,又是自幼开始习练,迄今等于修炼了三十年。
转眼十几招过去,见吕傲天又是一掌打来,白鹏索xìng不再回避,也抬掌相迎,准备给他一个大大惊喜。可就在最后一霎那,白鹏眼尖,配合着探测之力,忽然发现对手掌上指根处戴着戒指,戒指上赫然有一根尖刺。不用问,对掌时被这根刺扎到了,绝不会有好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白鹏改掌为爪,一把擒住吕傲天的手腕,离梦神功冲击进去,对手顿时酥软,失去了行动能力。
白鹏“哈哈”一笑,拖着吕傲天到台前,将他那只手举向空中给观众看:“大伙瞧瞧,这位吕师兄戴了个戒指,竹门的各位弟子,谁平时见过吕师兄戴戒指?”
台下观众不理解白鹏的意思,议论纷纷,确实开始讨论平时吕傲天手指上有没有什么饰品。
吕傲天手脚酥麻,却还能讲话,口中怒吼:“我戴戒指关你屁事!比武赢了就赢了,少来羞辱人!”
台下许多人听了这话,也感觉白鹏欺人太甚,便开始喊叫起来。
白鹏继续大笑:“哈哈,忽然戴了个戒指没什么,但这戒指上还有尖刺,就有些奇怪了。”
原本坐着的竹门门主严昭一跃而起:“白相仁,停手!你赢了,比武结束!”
白鹏摇摇头:“还没有结束,吕师兄,你一直用掌打我,希望我跟你对掌,不如,试试攥起拳头的感觉?”说完抓住吕傲天手指一合,将他手掌变作了拳头,那尖刺自然刺入手心中去。
吕傲天厉声惨呼:“放手!放手!我要取解药!师傅救我!”
严昭正要扑过来,梅门门主彭迅伸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咱们看看清楚再说吧。”那手掌中内力含而不吐,却满是威胁。
这时吕傲天已经瘫倒下去,脸sè发黑,另一手弃了木剑,无力地企图向怀中摸索什么。
白鹏向台下笑道:“吕傲天戴戒指不奇怪,戒指上有刺也不奇怪,刺上有毒也不奇怪。”随后俯身到吕傲天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瞧,都是药粉,“这解药我能让你吃得下去,才叫奇怪!哈哈……”随手一甩,药粉都随风而去。
场下顿时轰然一乱,有惊呼的,也有叫好的。
吕傲天脸sè更黑了,看着药粉飞扬在空中,喉中发出“嗬嗬”喘息声,神情中都是绝望。
严昭怒吼:“你这个yīn毒的……”就要向白鹏猛扑。
彭迅却仍然死死拉住他:“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大伙解释解释?”
严昭无奈,只得求援般望向掌门人陈默风。
陈默风仅存的左手重重一挥:“白相仁这个戕害同门的小畜生!来人,拿下他!”
他的八名担任随从的亲传弟子闻言立刻行动,四人向陈默风面前横排一站,防白鹏突袭,另外台下那四人同时施展轻功飞跃而来。
与此同时,松门弟子中“呼啦啦”站起一片,随着阿炳的一声大喊“动手了!”都涌到一个假装生病躺在担架上的同门身边,掀起他的被子,露出几十柄真剑,众人手忙脚乱抽剑出鞘向台前冲来。
不过远水难解近火,四名转眼即至的敌人都是三代弟子,比费弘差也差不了多少,四人联手,白鹏其实根本无法取胜。要擒贼擒王去捉陈默风,却有另外四人护卫,也不可能突破。
台上严昭和陈勃这两个门主自然也与白鹏敌对。而百花门的郑婉容满脸迷惘,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梅门门主彭迅则眯起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周雪晴一人挥动手中木剑,跃到白鹏身边,对着陈默风怒斥:“你们怎么能这样!”
而全场唯一一个神sè如常的,就是白鹏。
这时他面带微笑看着陈默风:“这么快就憋不住了吗?一点涵养都没有,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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