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榆村的故居里还是蒙尘已久,显然自从那次白鹏与司徒静在这里做了三天“真正夫妻”之后,再没人进来住过。
想到司徒静,白鹏又一阵心痛,那时与静儿恩爱甜蜜,自己只当是捡到了珍宝,如今却是真的怕了她,这些天两人彼此回避着,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心事重重走出自己家,白鹏到隔壁想与朱婶打个招呼,却发现全村空空荡荡,大人小孩一个都不见。进屋之前就没看到人,出来之后更觉得不对。
循着村中仅有的一点声响,白鹏来到一个草棚,眼前一头灰驴正懒洋洋地拉磨,不过空气中还飘荡着明显的狐臭气味。白鹏笑了,小时候躲这味道唯恐不及,这时候却感觉很亲切,果然转过墙角就看到蹲着晒太阳的茂发叔。
问了茂发叔才知道,今rì村里来了光明圣教的“大仙”说法,能教大伙祛病延年。全村人包括孩子都到半山坡的祠堂听讲,唯独茂发叔由于身上气味被摒弃在外,都说如果他去了,不但大伙没法专心,只怕大仙也要被熏跑。
茂发叔愤愤不平,白鹏笑着安慰,说“狗屁圣教,都是骗人的,去了也是瞎耽误工夫。”随后他自己直奔祠堂而去。他告诉茂发叔圣教骗人,自己心里却没多大把握,毕竟当初魔教水神将的惊人神通还能解释为武功高绝的话,后来紧那罗王的出场,那些神秘圣辉和萤光花雨则只能算是“神迹”了。
进入祠堂大门,只见村民三面环坐,中间背靠宗族牌位站着一人,三绺长髯修剪得仙风道骨,笑容慈祥,一看就是“圣教大仙”了。他身边还有个跪坐的女子,戴着奇异头饰,摆弄香烛搞出阵阵青烟来烘托气氛。
不过此刻的的大仙不是在说法,而是被人拿刀砍!
手持砍刀的不是旁人,正是白鹏的小兄弟牛蛋。他向着大仙连挥三刀,一刀狠过一刀,众村民的惊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大仙都微笑承受,随后伸手夹住刀刃,向牛蛋点头示意:“到此为止吧。”
牛蛋一脸震惊退后几步,向大仙跪了下去,众村民也有从板凳上起身下跪的,高呼“大仙神通广大”。
“心中光明,自然永得光明庇佑,刀枪不入,百病莫侵。”大仙微笑道,随后继续说法。此前他似乎已经说过天地之道,光明与黑暗必然交替,此刻又说人间之道,光明与黑暗乃是一体并存。但只要将身奉献光明,助光明压制黑暗,就能让人间永保光明,从人间消灭灾厄困苦,人人富贵安康。
大仙又说,光明与黑暗也同时存在于一人之身,yù灭人间黑暗,须先灭自身黑暗。黑暗源自私心,每当拒绝旁人一次求助,自身便黑暗一分,人间随之黑暗一分。当初洪荒年代,人们若非无私互助,又怎能制服洪水猛兽,创立辉煌盛世?如今人们吃饱穿暖,反而令世间光明rì渐黯淡,位于神佛之上的至高大神“光明天”终于无法坐视,派下分身,创造圣教,挽救人间于危亡之际。大仙说到这里,面带怜悯,微笑不语,注视着大家。
白鹏听了这些,暗暗点头,感觉大仙说的确实有理,若是人人无私互助,世间当真是会光明许多。不过大仙让牛蛋用刀砍他来展示圣教神通,却令白鹏不以为然,这不就是金钟罩横练功夫?骗骗村民也就罢了,遇上练家子当场就会露馅。
村民们却听不明白这通光明黑暗的绕口令,只觉得大仙高深莫测。见大仙不再说话,开始窃窃私语,大多还是关心信了光明圣教有什么好处,朱婶领头提问:“大仙,我们入了光明圣教,是不是真能祛病消灾延年益寿?能活到多少岁呀?”众人都跟着点头,盼望大仙答复。
大仙脸sè一沉,缓缓走到朱婶面前,手搭在她肩上:“你这一句话,只关心自家福祉,私心黑暗暴露无遗,光明天岂会庇佑?”他话音未落,朱婶就脸sè痛苦弯下了腰。大仙冷笑着走回自己位置:“当着光明天的使者露出黑暗一面,光明天自会加以惩戒!”
白鹏一惊,冲到朱婶身边扶住她:“朱婶,你怎么了?”朱婶呻吟着说不出话来。白鹏将内力从她后心探进去一查,发现一股暗力正在朱婶腹部经脉内肆虐,显然来自于大仙之手。说什么“光明天的惩戒”,无非是武功高手暗用内力伤人,伤的还是不会武功的乡民。白鹏大怒,大仙刚才那番道理令他产生的好感一扫而空,对大仙怒目而视,同时用自己真气将那股暗力压制住,迫其沿经脉四散而去。
朱婶不知道自己被白鹏所救,只道光明天收回了惩戒,连忙向大仙跪下哭求:“大仙饶命!民女再也不敢了!以后什么私心都不要了!”周围乡民也都战战兢兢跪下,为刚才产生的自私之心表示痛悔。
大仙颌首道:“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接下来他又举了几个例子,东边某县某村某老太去年三月入教后贡献了家中全部财产二百文钱,结果儿子考中进士,全家富贵。西边某县某员外上个月贡献了六百两银子,但只占其财富的两成,终究心不够诚,虽然女儿自病榻痊愈,却没有更多奇迹发生。所以,对光明天的供奉,不看数额多寡,只看心诚与否。哪怕只供奉一个铜板,只要有帮助他人的诚心,自会打动光明天。
而有某村某某人坚决不肯加入圣教,还诋毁圣教说是骗子,结果几天前上房修瓦时失足跌落,摔得脑浆崩裂。大伙都可以去打听是否确有其事。所以,光明天一切都看在眼中,福报与业报,都在各人自己的选择。
村民们到此时再无犹豫,都一叠声地要求入教,且自愿奉上财产若干。大仙微笑点头,叫女助手拿出册子来登记。
白鹏终于忍不住开口嘲讽:“大仙,你们圣教这生意真好做,不需要本钱,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就骗得铜钱白银就滚滚而来!”
大仙神sè一变,周围村民也都惶恐看过来,见是白鹏,纷纷呵斥:“小鹏,别乱说话!忘了大仙说的修房子那人怎么死的了?”
牛蛋刚才一直盯着大仙,这时才看到白鹏,惊喜扑过来搂住他肩膀:“小鹏哥!你才回来,光明圣教在湖州可做了不少好事!”
大仙看白鹏与众人熟识,穿得又俗气,哪会想到他是血手帮主,只当是村中土地主的少爷,冷笑一声:“这位小少爷看什么都是生意。我圣教收的供奉却是用来赈济百姓。最近湖州传说的‘光明圣教女菩萨’便是明证!”
白鹏也还以冷笑:“我怎么听说,那女菩萨赈济百姓的银子,都是血手帮给她的?”
“放肆!”大仙动了真怒,双手握拳,心中起了杀机,“血手帮欺压百姓发昧心财,奢侈挥霍,荒yín无度,却害多少人家妻离子散,他们就是湖州府最大的黑暗!是黑暗天派来祸乱百姓的恶鬼!圣女赈济百姓怎么可能是他们给的银两?你如此说话,必受光明天的严厉惩戒!”说着话,他向白鹏走来,一只手掌抬起,打算用对待朱婶的方式来“惩戒”这个地主少爷,而且下手会比刚才凶狠十倍。
“且慢!”白鹏又温和地笑了起来,“不知者不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仙别见怪。不过刚才大仙刀枪不入的功夫我没见到,可否让我来试试?若是真的,我家的银子都献给大仙!”
大仙闻言心中一宽,若是能将地主家的银子都收了来,那倒是美事一桩,口气和缓下来:“好,你来砍我三刀!”
白鹏摇摇头,从地上捡起牛蛋刚才抛下的砍刀:“不要三刀,一刀就够了。”
周围村民都劝:“小鹏,别闹了,不要惹大仙生气!”
“刚才那小伙子砍了我的肚子,你大可试试别的地方。”大仙轻蔑笑道。
“不必,还是肚子。”白鹏持刀在大仙肚子上比了比。
大仙吸了一口气屏住,两手握拳,横练功夫发动,周身筋肉紧绷,坚硬似铁。
白鹏比划完,将持刀的右手收到左肩处,反手一挥,停在右下,那刀光毫无阻碍地掠过大仙身体,仿佛他就是个幻影一般。
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大仙,先向左侧看看白鹏的刀,又低头看自己肚子,似乎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发现环绕着腰身出现一圈渐渐扩大变粗的红线,继而淅淅沥沥地流出鲜血来,才“啊~~~”地一声惨叫,身子分为两截倒了下去,周围顿时炸了锅一般喧哗。
白鹏冷笑:“早说了,他们是骗子!”又走到那带着奇怪头饰的女子面前。
“你你你你是黑暗天派来的魔王!”那女子指着白鹏大喊。
刀光“刷”地掠过,女子尖声惨叫,随后却发现自己没死,只是头饰与顶上的头发都被削去。
“他自己功夫不到家,怎能怪我?”白鹏将刀一扔:“削发代首,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你们上司,以后你们再来湖州招摇撞骗,这种事还会发生!”
随后白鹏站在大仙原来的位置面向村民高呼:“众位乡亲,你们也看到了,什么刀枪不入,江湖卖艺的玩意,他们就是大骗子!刚才朱婶受的什么惩戒,只是暗用内力伤人,练过武功的都能做到,狗屁的天神惩戒!像我这样出去跑过江湖见过世面的,根本不会上当!”
祠堂里众村民人声鼎沸,有人半信半疑,也有人已经开始大骂圣教是骗子。
朱婶的男人老朱叔闻言大怒,冲到大仙面前狠踢一脚。遭到“腰斩”的大仙直到此刻还没断气,双手撑着地,被老朱叔踢成仰面朝天。
白鹏凑到那苟延残喘的大仙眼前,低声道:“本人,血手帮帮主白鹏,你们魔教六大神将之一的水神就是我杀的,下回可以考虑再派个圣王来让我杀,你这样的垃圾就免了吧!”
大仙两眼圆睁,嘴动了动,说不出话,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白鹏跟乡亲们打了招呼,面对朱婶夫妇的感谢客气了几句,便离开祠堂回到山坡下,正要上马,却见牛蛋飞奔过来:“小鹏哥!小鹏哥!”
“牛蛋什么事?”
“听说血手帮换了新帮主也叫白鹏,我还跟二狗他们说笑讲是不是咱们村的小鹏哥,刚才你为血手帮说话,难道……难道真是你!”
“呵呵,不是。我哪有那么厉害。”白鹏一笑,“不过,如果有人欺负你狠了,就去湖州府城甘水巷丽人堂找我吧。”说罢白鹏飞身上马,又关照一句“照顾好你爹娘”,抛了一锭银子给他,便打马远去。
牛蛋看看手中二十两的银锭,一般农家十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又抬头望着白鹏背影,目瞪口呆:“我的天老爷……丽人堂,听说美女如云,那不就是血手帮帮主的住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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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才闭关修炼半个多月,湖州就成了这个局面,白鹏杀了“大仙”仍然难消心头之恨,快马冲进乌程县城,找到“圣教女菩萨”办的粥棚,向受雇的流浪汉询问女菩萨何在。
流浪汉吞吞吐吐,直到得了银子才说女菩萨每天驻节一个县城,今rì应该在归安。
“好!”白鹏重新上马,归安距乌程还不足十五里,转眼就到。“红棉,美丽善良的女菩萨,今rì要是饶过你,我跟你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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