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心崇拜您的,想和恩人结交,还望大侠赏光。”
“冰山”见我态度“诚恳”,又是如此坚决,勉强点下头——实际上为了防止他“逃脱”,我早已死死抓住他的袖口。
我如蒙天恩,立刻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拉着他往不远处的鹤月楼走去。记得来时的路上,听张鹤龄提过这鹤月楼是沧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
果然,从进门那刻起,就感觉得到气派非凡。连服务水平都与众不同,周到得体不矫揉造作,我拉着“冰山”上二楼开了雅间。
环顾一周,满意的点点头,吩咐小二上酒备菜,热情地斟了香茶递给“冰山”暖胃。
不肖半刻,酒菜上全。我支走小二,又很狗腿地给他敬酒夹菜,自己都顾不上吃了,他则一副冷冷淡淡事不关己的模样。可能我是真贱吧,偏偏认为这才是大侠应有的气度,就越发主动的为他服务。
席间,我“八卦”的与他攀谈,当然处于我说他听的状态,哎,就是不知听进去多少。
“那个,我叫张慕晗,恩人怎么称呼?”
“……”
“我住在不远的兴济镇里,恩人是沧州人吗?”
“……”
“开春时我打算去江南,恩人是大侠肯定是游历四方的,不知曾否去过江南?”
“……”
“我听说江南很美,诗里都说‘江中绿雾起凉波,天上叠润巘红嵯峨。水风浦云生老竹,渚暝蒲帆如一幅。’你看,随便一首诗都写得这么美,听说那苏杭更是人间天堂呢!”
“……”
“恩人吃块‘芙蓉雪鸭’吧,听说是这里的招牌菜。”
……
直到“冰山”再也忍受不了我的聒噪,淡淡扫了我一眼,我赶紧陪笑,知情识趣地埋首于饭菜间。总之,一顿饭下来,我对他的了解还是那四个字——一无所知。
我挫败地低下了头。第二次了,这是他第二次对我“毫无反应”,深深伤害了我。饭毕,“冰山”起身欲走,我忙叫来小二结帐。
当我第四次翻遍全身时,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我居然没带银两!想起一直在张府当小姐,根本没消费的机会,带银子的习惯也跟着省了,真是死得心都有了。当着“冰山”的面,我可不想吃“霸王餐”啊,这脸啊真没皮了!
正当我羞红了脸,想着如何解释,让小二和我去张府别院取钱时,“冰山”从袖子里掏出半两碎银子。小二接过,乐呵地退出去了。雅间里再次只剩下我和“冰山”两人,我窘迫到无地自容,低头解释,“那个,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最近都在当小姐,就忘记带了,不过,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末了,我确定的点点头。
“不必了!”
这是“冰山”进鹤月楼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可内容实在是……唉!百感交集。
我小声嘀咕:“那怎么好意思呢。”
“不必了!”依旧是那三个字,冷淡得没有温度可言。
“不行!”我也管不了吃人的嘴短,抗议道:“这是原则上的问题!说好我请就我请,你随我回别院,我加倍还你;要不告诉我住处,我明日一早送还给你。”
“冰山”理都不理我,转身就走。我发挥了从月牙那儿学来的死缠烂打的工夫,索性抱住他的手臂,也不说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直勾勾盯着他不放。“冰山”扯了扯手臂,没拉动。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我今日便要离开沧州府。你若无法释怀,半个月后还来此地寻我便是。”
“好,我们说定了,大侠是不能骗人的哦!拉钩,不,击掌为誓!”我认真地抬起右手,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冰山”面无表情地回视着我,最终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轻抬右手与我快速击了下。我心满意足地放开手,又笑颜如花地目送他离去。
回到别院时,天已黑了。金氏和张鹤龄正焦急地等我回来,见我进门,张鹤龄马上迎了上来,“晗姐去哪了?我还担心你走失了呢,正想派下人去寻!”
“哪能啊!”我轻松的笑笑,沧州城再大,也不过是沈阳的一个区大(当然是古代的沧州,现代的沈阳),一水横平竖直的街道,让我这个在现代就爱好于“轧马路”的人丢,是不是难了点?
“回来就好。”金氏放心的笑笑。
我关好门,简单说了遇见救命恩人,故此回来晚了。当然了,绝口没提忘记带钱这茬。金氏听我如是说,也不好责怪,嘱咐我早点休息。我也问了两人采购一事,两人皆说明日上午各店会把订货送来,我见自己没耽误正事,也安心的笑了。
次日一早,各商铺果然把货品封好送来。我默默注视着众人结算银两、搬运货品,心中感叹,古人的信誉真是好到没话说!
金氏和张鹤龄清点完毕,辰时一过,登车返回兴济镇。路上,张鹤龄问我为何不去见见沧州的朋友。“朋友?”我反问,转念想起了镖队的商客们。可那群人里我就和月牙熟,要是真去拜访她,经刘叔当日做媒,她娘恐怕真以为我看上了那小丫头了。于是淡淡地说:“有缘自会相见,何必专程拜访。”
张鹤龄不置可否的笑笑,“晗姐果非凡人,那王捕头可是沧州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捕头?我想想,好象是那日为我送赏银的衙差之一,原来让我拜访他啊。我摇摇头,“不熟,还是算了。”张鹤龄不再多言,我也把头靠在马车篷壁上假寐。昨晚光惦记着与“冰山”的君子之约,心里美的压根睡不着觉。
回到张府,金氏和张鹤龄指挥下人从马车上大包小包搬过东西。我一旁看着也插不上手,就先回东院了,却意外地遇到了韵婷。
“不是在等我吧?小心变成‘望夫石’哦!”我一见韵婷翘首以待的模样就忍不住打趣。
韵婷嗔了我一眼,“姐姐说话怎么如此不正经了?”
“有吗?我一直这样啊。”我无辜的笑笑。
“妹妹本是特意在此等候,不想姐姐见了面就欺负人。”
“是我的不是了。”我亲切地挽上她的手臂,“不知妹妹急切盼我归来所为何事?”
“妹妹是想听听姐姐一路上的见闻,姐姐也知妹妹很少出门的。”韵婷遗憾的说。
我别有深意地答道:“冰天雪地能有什么见闻?一路平安就万事如意了。”
“当真没有,一路无事?”韵婷追问,眼中闪过一缕失望。
本就没事,我怎能添油加醋,装傻道:“是啊,倒是我遇见了恩人……”我岔开话题,把遇见“冰山”的事说了。韵婷陪我回到屋里,小坐片刻借口离开,我猜到她是去寻金氏的,也不阻止随她去了。
亲情·祭祖
年前几日,府中上下在忙碌中度过,其实从腊月二十三祭拜主宰吉凶祸福的“灶王爷”开始,就基本没人来东院找我。听说张峦回府了,只是疲于应付各处乡绅,连影子也没露过。我叹息着抚琴临帖打发时间——官大了也不好啊,应酬太多,太假。
期间,韵婷来过两次,见我懒懒的猫在屋里,没说什么。我感慨着,同是过春节,古人过得实在太麻烦、太繁琐了!
二十九那天,天生“多动症”的我无聊的独自在东院闲晃。晶莹的雪花不经意飘落在我长长的睫毛上,我眨眨眼,融化了那份清凉。抬头望去,漫天飞雪,纯白的飘4020电子书缀在湛蓝的天空上,美不胜收,一时间,我竟看得痴了。按照我在现代所学的地理知识,兴济镇位于河北南部,属于我国华北地区,又临近渤海湾,纵然下雪,也很少有声势浩大的鹅毛大雪。动情中,我不由回忆起家乡,东北的冬天银装素裹,纯净无暇。站在风雪中,只觉得可以与洁净无暇的曼妙自然融为一体,天地独我。
我分不清身在何处,忘情地吟出《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哈哈,好词!慕晗是在思念家乡吗?”
寻声望去,张峦立在院口。调皮的雪片落在他的身上,北风微微吹起衣角,远远看去,似有几分仙风道骨。我笑着迎了上去,“干爹怎么得闲了,这几日不是在应付各府的客人吗?”
张峦佯装微怒,“怎么,慕晗不希望干爹得闲?”
我撒娇地拉住他的外袍,“瞧干爹说的,哪有的事?我看您忙碌,想找您说会话都没机会,您倒先来寻我的不是了。”
张峦见我这般黏人,开心的笑了。我把他请进屋,又让烟云备茶,亲自捧个小手炉递了过去。张峦满意的点点头,“刚才那词只听得一半,可有下阙?”
我“嗯”了声,继续吟道:“‘江山如此多妖,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张峦满眼惊叹,“好一个‘还看今朝’!本以为老夫的小慕晗是个江湖侠女,志在逍遥。如今看来,是老夫轻视了你,能吟出这般气势恢宏的词句,慕晗的胸襟气魄绝不在男儿之下!”
“干爹谬赞了!这词不是我做的。”
“哦?那是何人之作?”
我当场石化——自掘坟墓啊。难道告诉他,这是我们新中国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在一九三六年建国前的大作?一时没了主意,只好用招牌傻笑缓解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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