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苍玉低头盯着枪,没来由地问一句:“你恨白石吗?”
白义龙坦荡地回答:“恨。就像他恨我一样。”说完他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们去湖边的时候白石去哪儿了吗?”
裴苍玉抬头看他。
“我跟你打个赌,今天你们见到的那个陪我下棋的女孩儿,再也不会来了。”
裴苍玉有点诧异:“为什么?”
白义龙冷笑一下:“因为他不能容忍我过得好,他就是这种神经病。他拉着你到某个下线,要求你接受,并享受这个下线。”白义龙伸手点了点裴苍玉的方向,“他要无底线的关怀,无原则的爱。”
“你都明白,为什么……”
白义龙伸手止住了他的话:“我回答你,因为我不在乎。”
裴苍玉握紧了枪:“你们做父母的对子女没有责任吗?”
白义龙抬头看他,脸上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为什么要有。你们这种生出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东西为什么理直气壮地要这个要那个,从来也没讨过我欢心。”
裴苍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意识到这世上有人是天生讨厌子女的,他很想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他们出生,不过看白义龙冷漠的表情他也大概明白,出不出生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裴苍玉心情很复杂,他在白家人身上看到了同一种偏激、狠戾以及随之而来的带有危险的潇洒和从容。他们类似风暴,很容易卷着别人走,甚至不是因为理讲通了,只是因为纯粹而坚定,他们很可以吸引到一些人。裴苍玉想白义龙能搞到这把枪或许就是一个佐证。
他慢慢地拖着步子离开房间,在门口时转头看了一眼,白义龙仍旧留了一个背影,而他现在则想起来,这个房间的布局,和白石小时候进的精神病院一模一样。
就像白义龙说的,白石确实没有和解过。而且白石也许,分不清爱恨。
第130章双头鹰-7
费左华还在停车,其他三个人就冲了下去,朝警戒线后的“白家住宅”跑去。费左华看了他们一眼,稳稳地倒了车停好,拔下钥匙下来。
周围只零落的有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住在附近的人,正在接受警方问话。
费左华朝住宅走去,在门口看见撞坏的栅栏,边上的草地有汽车的轮胎印,他蹲下来看了看,他捏了点土,土还有些潮湿,除了被碾压的花,这里的植物长势还不错。
他觉得旁边有人看他,装过头就看见胳膊一个年轻女孩儿,瞥了他两眼,又转过头逗自己的狗。
费左华觉得应该找她聊一下,还没迈步,施远尘就走过来,稍稍有些喜悦:“不是他。”
费左华越过他望了一眼挖出来的尸体,平躺在地上,盖了层塑料布,候齐安皱着眉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着尸体,孔苹脸色带了点劫后余生的苍白,但对尸体兴致缺缺。
于是费左华冷淡地点了点头,他想继续去找隔壁的那个女孩儿,再转脸已经找不到她了。
泰里奥走过来和他握了握手:“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费左华问他:“凶手是这家的主人吗?”
泰里奥犹豫了一下:“暂时还没有定论,先看一下尸检结果吧。对了,”他掏出一张复印的照片,“这是从小区管理拿的,这是你们要找的另一个人吗?”
费左华和施远尘都看了过去,然后对视了一眼。
“不是。”施远尘问,“这是登记的人吗?”
泰里奥点头:“我猜也不是,这是个法国人。”他点了下头便去一旁忙碌了。
施远尘转头看费左华:“你怎么看?”
“白石没有用真名登记。”费左华平静地回答,那边的孔苹和候齐安走了过来。
孔苹又心有余悸似地转头看了眼尸体:“还好……”
候齐安很严肃,他仍旧抱着手臂,也转头看了一眼:“下手够狠的。”说着看了眼施远尘,透露出理解他之前顾虑的意思,“确实很危险。”
施远尘没有回答。
孔苹看向候齐安:“什么意思?”他刚才没有敢仔细看。
候齐安转头看了眼脸上顿失血色的孔苹,摆了摆手,转而问施远尘:“接下来怎么办?说不是他住的。”
施远尘还没回答,孔苹倒是插了话:“关于这个,我有个想法。”
孔苹想了想:“找存款的地方吧,他一定有个拿钱的地方。”
施远尘微微挑了挑眉毛,点了点头:“好主意。”
费左华却一直盯着隔壁的房子,他觉得有人从那里看他:“那分开行动吧。我去附近走访一下。”
候齐安叫他:“我和泰里奥跟你一起,不然你没办法问。”
其他的人也点头同意,他们分成两队行动。
费左华在泰里奥走访的时候跟在了旁边,隔壁家那个引起他注意的女孩儿叫拉塞斯。
他们先在拉塞斯的家中询问成年人,泰里奥问完基本问题后,他转头看了眼费左华,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要问。
费左华摇了摇头,这些人嘴里问不出什么。
把白石的照片拿给他们看,也只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们不愿意承认他是这里的住户,更愿意去撒一个“被人偷偷顶替”的谎,况且这么一来,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也算不上“世外桃源”了,说不定过两天就搬走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嘴里和白石那一家的接触不多。
泰里奥无奈地用笔敲了敲记录本,点头说明白了,谢谢配合。其实他也知道这些外乡人本来就不好对付。
他们没什么收获,便准备回房子去看看。
临出门的时候费左华又看见了躲在楼梯转角的女孩儿,他趁人不注意指了指隔壁的房子,示意他们在那里。
死者的身份很快确定了,是个臭名昭著的皮条客,奸/淫毒黑样样沾。现场发现了枪,房子很乱,有打斗的痕迹,却没有看到翻找过财物的痕迹。
费左华在房间里走,仔仔细细地看,他拉开卧室门的时候挑了挑眉毛,这间卧室比他家还大。他旁边的候齐安一副严肃的表情,进了卧室看见了凌乱的被褥,一时间有些发愣。
费左华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发现候齐安还是皱着眉头盯着床,就看了他一眼:“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候齐安很快转头看他。
费左华摊了摊手:“同性恋。”
候齐安下意识地问:“怎么可能?”
“我不清楚。”
“被逼迫的吗?”
费左华鼻腔里哼了一声:“未必。”他走过去拉开床头柜,里面扔了很多避孕套,他转头看候齐安,“应该不是被逼的,过得还不错。”
他甩手关上了柜子,发出响亮的一声,接着转身就走。
可候齐安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肘,力气很大,像钳子一样,他问费左华:“你对裴苍玉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费左华平静地看着他:“什么意见?”
“你不会因为白石跟他还没有翻脸,把白石的事迁怒到他身上吧。”候齐安看着他,尽管没有用力,但眼神莫名地很有压迫感。
费左华拽出自己的手臂,抽出根烟叼在嘴上向外走。
他仍旧沿着房子转,转地仔仔细细。他在电视机下发现了一本杂志,画着乱七八糟的笔画。他抬头看了一眼,候齐安正蹲在水槽旁边,不知道干什么,他便走了过去。
“这儿有东西?”
候齐安已经撸起了袖子,摇头说:“不知道。”然后把手往里伸,“不过裴苍玉以前把黄书藏这种地方。”
费左华盯着他,候齐安在里面摸了好一会儿,好像刮到了手臂,缩了回来,手臂上起了一道红色的印,泛着血珠。候齐安没管,转个身换只手又伸了进去,摸了一会儿眉头一皱,慢慢地拿出了什么。
“地图?”费左华蹲下来,“藏这里干什么?”
候齐安翻开:“我猜白石不会让他拿。”
费左华转头看了眼认真翻地图的候齐安:“以前看的出来吗?裴苍玉的事。”
候齐安停下来,很疏离地看了眼费左华:“费警官,裴苍玉不会跟白石一伙儿的。”
费左华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是不是笑了一下。
他听见有人敲他们面前的玻璃,他们抬头一看,是隔壁的女孩儿。
这里是厨房,女孩儿站的地方算是内院,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