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宜雪只得施施然行礼，不卑不亢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奴婢叫做宜雪。”
魏玉雯若有所思点点头，毫不避讳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丫鬟。
随后，她移回了视线看向自己大哥，颇有些好奇道：“大哥，你怎么想着让丫鬟伺候了？之前不是最烦这些小丫头笨手笨脚吗？”
魏清雨没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我用个丫鬟，难不成还影响到你月考发挥了？魏玉雯，你这是在丢你的脸，还是我魏家的脸？”
闻言，魏玉雯撇了撇嘴，也没好意思顶撞，毕竟最后一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思悔过。”魏清雨抬手欲要去拍魏玉雯的额头，被小姑娘闪身笑嘻嘻躲了去：“既是如此，那便抄上一遍四书五经，如何？”
不容置喙的语气。
魏玉雯听这话简直有些牙疼，哪哪儿都开始作痛，她撒娇道：“我不要！大哥明知我不爱抄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偏要折辱人，惯会欺负我。”
魏清雨淡淡道：“长兄如父。”
四两拨千斤。
她嘟了嘟嘴，眼底满是幽怨：“我去告诉祖母！你欺负我，我让祖母替我做主。”
“你告诉祖母也无用。”魏清雨忽然笑了一下：“最后一名，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呢，便是祖母来了，你也寸步不占理。”
他年少时便是夫子最得意的门生，样样功课趋于满分，任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天之骄子”，对妹妹严厉些，左不过是为了她好。
魏玉雯撇着嘴角，很是有些委屈，说些什么“好大哥”的求情好话儿，悉数被魏清雨以沉默惹得气急败坏。
施宜雪听着兄妹俩人的话，哑然失笑，这个二小姐实在是太像以前她念书的模样了，深受家长和老师的压迫，敢怒不敢言。
小姑娘又生得实在可爱漂亮，任谁见了不欢喜，岂料摊上了个这样的大哥。
施宜雪颔首抿着唇，愣是憋了笑声在嗓中没溢出一点，可肩头却是轻轻颤着。
“你笑话我？”魏玉雯陡然开了口，将事情的矛头又指向施宜雪。
施宜雪愕然，没料到魏玉雯如此心细，眸子里的笑意转瞬即逝，她上前两步，不失得体行礼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不敢。”
“我分明有看见你在笑话我嘛！”魏玉雯捏着裙摆，不满跺了跺脚：“我方才瞧见了！”
施宜雪无奈，只得好声好气哄道：“许是二小姐最近念书有些疲乏，一时眼花。”
魏玉雯本就不是个爱挑事儿的主，不过借着施宜雪取笑的由头撒泼了两句，本心还是善良的。
她见话题又兜回了念书，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眼魏清雨，自家大哥仍旧冷着脸，忽然就真委屈了。
“我不想抄……”魏玉雯硬着脾性顶嘴：“我就是不想念书，不想去学堂……”
魏清雨蹙眉：“成何体统！”
闻言，魏玉雯当即眼眶就红了一圈儿，擦了一下泛红的眼尾，哽着脖子不说话。
施宜雪站在那儿，一时不知是何缘由，竟也插不上话。
魏清雨愣了愣，有些手足无策。他虽对这个妹妹严厉，可也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哪里见过魏玉雯在自己的眼前哭过一回呢。
适然，他放轻了声音，柔声问道：“乖，你且同我说说，哭什么？”
“我不想去念书，学堂里的那些学生们都瞧不起我，说我出身贾商，满身铜臭味，夫子也怠慢我，那些高门贵府的千金小姐他没法子打骂，便拿我撒气。”魏玉雯说着，声音愈发哽咽，抽抽搭搭往外吐露着话。
看到她娇俏可怜的样子，施宜雪沉默片刻后，试探的开口说道：“公子，奴婢倒是认为，魏府家大业大，名下的铺子不计其数，二小姐若是无心学业，让她去当个账房先生也算历练自己，若记账管账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也好让她认清自己没有天赋，对此事日后也不会再介怀，如此便能安心回学堂念书，不知二小姐觉得如何？”
魏清雨沉默着，没应声。
“大哥，你真的忍心吗？我不是你最爱的妹妹了吗？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求你了大哥……”魏玉雯趁热打铁，忙不迭掉着眼泪撒娇。
半晌，魏清雨终是点头首肯，他警示道：“只此一次，若是输了，你便要好好念书，切不可再生事端。”
“好！可是学堂那边呢……”
“这事交给大哥处理，你可信我？”
“信。”魏玉雯抹了一把眼泪：“自然是信的，方才你让我抄四书五经也是这么说的。”
魏清雨哑然，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轻声道：“也罢，这回且不罚你了。”
魏玉雯这才止住了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泪，朝施宜雪抿嘴笑，柔柔道：“谢谢你啦！”说着，她冲施宜雪招了招手。
施宜雪往前走了两步，微微笑着福身，颔首不语。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魏玉雯见施宜雪没敢往前，便捏着自己的裙摆上前，她凑在施宜雪的耳边小声道。
刚哭完，鼻音太重，却平添了几分娇憨。
施宜雪哑然失笑。
魏清雨眼见着妹妹走远，瞥向身边的施宜雪，声音冷了些：“方才二小姐在场，我若是拂了你的面子，她定然是要同我闹。”
“施宜雪，主仆之分，你得看明白，先前我让你说话了吗？究竟我是你的主子，还是二小姐是你的主子？”
施宜雪噎了一下，当即便不卑不亢道：“二小姐本就对念书毫无兴趣，你去逼她，又能如何？不能如何，只会适得其反，更甚同你生分了兄妹之情。”
魏清雨凝视着她。
“我的提议，不过是为你找了一个台阶下。二小姐自己都说了，大家觉得她出身贾商低人一等，纵是念再多的书，哪怕有才女的魁首，那又如何？别人照旧不会高看她一眼，因为出身贾商之家是改不了的。”
“二小姐拨得好算盘，也算如了她的心愿，无论魏家将来如何，辉煌没落与否，她有一技之长，就是给自己拓了一条新路。”
“而且……”施宜雪笑了笑：“二小姐将来也要嫁人，为人妻，为人母，操持内宅帮衬夫君是少不了的，她什么都不比别人少。‘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虽不中听，可现下也是极为适合二小姐的。”
闻言，魏清雨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却仍旧冰冷，低声道：“下不为例。”
“是！”
施宜雪应声福身，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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