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先生抬手要打人,彭宴助理挡过去,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退,“彭先生,小彭先生只不过是一时激动,没想到闹这么大的。”
“你知道吗?你如果不是我的儿子,那你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了,你应该——”
他没说完,因为不能想象自己的儿子在里面待着,他不可能让彭宴进去的。
儿子没了,他妈妈乳腺癌晚期,都爬起来,化疗都不去了,跟他爸爸一起去法院,去找媒体,去公安局,人家是独生子。
当年跟彭宴签的合同还保留着,看着彭先生派来的人,女的直接就晕倒了,男的一夜白头,“滚,我们是不会和解的,我要你们偿命。”
“程先生,你这是何苦呢?人已经没了,我们很抱歉,因为我们的倏忽,才发生这样的悲剧,但是钱我们准备好了,没想到你儿子直接冲上来就打人,情绪很激动,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的。”
说着,打开箱子,“这些呢,是双倍赔偿,至于令公子的安葬费,我们会按照您的要求来的,您可以说一个满意的数字。”
“因为是独子,我们彭先生非常理解,如果二位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
程先生红了眼,箱子给扔出去,“我要钱有什么用?”
他嘶吼着,没劲了,真没劲儿了,他老婆癌症,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什么奔头都没有了,“我一定要告你们,我就是死了,也要你们偿命。”
他看着儿子的遗体,没办法看了,一滩血水,烂肉一样的,要求法检,身上那么多的伤口,那么多被打的痕迹。
他的儿子他知道,因为家道中落所以很懂事,不会冲上去就打人的,一定是他们干了什么才是,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用跳楼威胁的。
来的人扯了扯嘴角,有时候很难理解,为了一时争口气,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要,归根到底人活着还是为了钱,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为什么跟在屁股后面追债这么多年呢,为什么要跑去跳楼呢。
还是一个原因,穷疯了。
因为穷,穷是一种病,他是来治病的,“程先生,如果你拿到这笔钱,程太太的病也许可以治好,我们可以找最好的肿瘤医生来做手术化疗,而且协助你们能再有一个孩子,无论是试管还是领养都可以。”
“听说,程太太妹妹身体也不好,也是癌症,你们家很缺钱,不是吗?”
他轻声说着,蹲下来把钱捡起来,“钱能救命,不是吗?”
穷人,总要学会低头的。
不低头的后果,就是这样的,只能从窗户上跳下来,依然会有很多人骂。
程满直接报警了。
关婷身体不好,还没有做手术,因为钱一直没到位,她已经哭得眼都坏了,“怪我,如果不是我病了,他不会一个人来这边要债的。我该死,该死的人应该是我。”
如果早点死了,就不会逼着孩子走到这一步。
多难啊。
她一想到孩子被逼的跳楼,浑身都是伤口啊,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们俩就是不活了,也要讨回来一个公道。”她咬着牙,她儿子没了,她这辈子完蛋了,那谁也别想好过,官司就是输了,她也要拉着彭宴去死,就这样。
在这边请人打官司,律师都不愿意接,听说彭宴美国请来了一个辩护团,酬金600万美金,势在必得。
程满咬着牙请好的,她发动筹款,就在写字楼门口,拉着横幅,谁要是拉她,她就玩命,记者媒体疯了一样的报道,盯着彭宴的事情死死的。
但是这边的人,cbd区域的,没有人敢去招惹彭家的,说白了这么大的一点地方,就是几家说了算的,经济都被把握在几个寡头手里面,彭家在里面也是举足轻重的,多少人靠着彭家吃饭,谁敢得罪呢。
“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不如回去打官司,也有人肯帮帮我们。”程满觉得很绝望,他们在这边,人家看他们就跟看乞丐一样。
就连巡逻的保安都讲了,“你们最好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而已,还要我们专门在这里盯着你们,这样的事情,在这边太多了,不能引起轰动的,你以为这些记者时候主持公道的吗?”
太天真了,堵在cbd区域有什么意思呢?
没有人会关注的,媒体拍的也是因为要报道彭宴,报道一下豪门风波而已,死不死人的,不在乎。
庞广白带着人,抱着一束白菊花,放在写字楼的门口,她呢,最看重死者为大了。
坠楼的地方实在是太不凑巧了,正好是蟾宫大厦跟彭氏地产中间,隔壁就是蟾宫大厦,她今天第一次上门收租,难免要来去一去煞气。
不敢去看遗照,放下来鞠躬就要走。
关婷见她体面,又是第一个敢来送花的,捂着嘴一下子扑倒在她面前,“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们。”
语无伦次,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庞广白吓了一跳,她退后两步,要说怕彭宴她自然是不怕的,可是她也不会插手,“你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眼看着人走了,关婷还跪在那里,庞广白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只回去找庞京墨出主意。
“我看她可怜,你看看今天的报纸啊,都在讲彭氏公关,只有这么一点是提到这个案子的,我想帮帮她啊。”
她皱着眉头,死人的事情她也不想遇到,觉得不好,刘妈知道她去了现场,这会儿拿着粗盐洒在屋子东北角,又去外面把车子车轱辘都撒上粗盐,去阴气。
“你女孩子,本来就身体虚弱,干嘛还要往哪里靠近呢,要送花喊人送去不就好了,气死了被你。”
庞广白也说不好,“送花总要自己去的嘛。”
刘妈恨不得把她埋在粗盐里面去,洗洗脑子好了。
庞京墨被她絮叨的没办法,老实说,这次彭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逃得过的,牵扯到一些政治问题,两地关系一定要和谐的。
他看着上面的报道,庞广白伸出来手指头指着关婷给他看,“诺,你看哪,就是这个女的,一下子就跪到我面前了,求我帮她讨回公道的,我当时不好说什么,可是是想帮她的,诺,钱不是问题,我今天刚好收租那么多,可以做好事行善积德了。”
庞京墨看着她指着的照片,目光一下子瑟缩,他下意识挪来眼,刘妈在后面站着一起看,体谅天下慈母心,“真是好可怜啊,都要过年了,还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最难过的啊,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妈妈的心里怎么能受得了呢。”
“七姐儿说得对,我们可以帮一下的,听说有名的律师都不接的,我们不如啊,出钱也从国外请个律师好了,这样子也不用我们露面,还能做好事了。”
这要是以前,庞广白拿着钱这样当善人,刘妈第一个要打断她的狗腿,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要去帮别人。
可是现在啊,她日子过得顺心,今天一天物业进账就要几千万啊,钱来的太容易,她反而觉得要做点好事才好。
很标准的富生仁心,有钱了很有时间考虑一下回报社会去了。
无论是庞广白还是刘妈,两个人办事都很有特点,在一些大面问题上,很传统很讲规矩。
关婷整晚整晚睡不着,半夜起来,突然想起来关悦,“赶紧起来,我想起来了,当初跟关悦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这边的?”
“哪个人啊?”
“就是关悦生下来孩子的那个,最后不是给了一笔钱,把孩子接走了吗?”关婷咬着牙,“我们试试吧,试着联系一下,那个人据说很有钱的,当初来的时候,还带着司机跟助理,我们去找小妹啊,让小妹看着联系一下,能不能帮帮我们啊。”
程满犹豫,“不要打了,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人家把孩子接走又给钱又给朱杰治病,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肯定是没有联系的,你又何苦去揭小妹伤疤呢。”
“算了吧。”
关婷怎么可能算了呢,“我儿子没了,我都这样了,我还能顾忌谁啊,我谁也不顾及,你不打我打,我去求她,她不能看着我死吧。”
关悦自从知道程峰没了,心里就一突一突的,睡着睡着半夜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大,越来越害怕,就跟被人捏住了心脏一样。
这会儿听到电话响,浑身就冒冷汗,起不来床,喊着丈夫,“你去接电话,电话响了。”
丈夫听她一喊,就赶紧起来了,“你等着,别起来着凉了,我去。”
光着脚就去了,就怕是孩子大姨打来的电话,没想到接起来,还真的是孩子大姨电话。
“你让关悦接电话。”关婷喊着。
“唉,好。”他把电话放在一边,刚起来就顿住了,“他大姨,你打手机,她在床上不好起来,接座机不方便。”
他家里就一直有座机,座机跟手机还有电视都是连着的,这样每年的话费还有有线电视全用网就可以了,省钱。
关婷挂了电话,都什么时候了,家里还用座机,她有时候真的是很看不上,真的很看不上的那种。
关悦坐起来,丈夫就给披上大棉袄了,“大姐,事情怎么样了?”
后面的话,就全是关婷在说,最后就求她,“你试着联系一下看看吧,真的,我们要被逼死了,有权有势真好,钱可以买命啊小妹。”
是啊,有钱有势真好,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因为钱,真的可以买命。
“我真的没有——”她忍不住咳嗽,“如果有的话,我这么多年,不能不去看看他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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