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萩原研二瞳孔一缩,大脑空白了极短一瞬,他全靠身体的本能猛的扭头大喊,“快跑!大家快跑!”
空荡荡的大楼,声音在楼道间无穷回荡,仿佛扩大了数倍,又无情的炸开。
“怎么了?!萩原!萩!”松田阵平察觉不对的声音在被扔到一边的手机里响起,但萩原研二已经无暇去管了。
他伸手要去抓那个不知死活还蹲在炸/弹前的家伙,但男人却微微侧头,轻轻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来得及。”
随着男人平静的话语落地,他剪断了唯一那根红色的线,炸/弹的数字一跳,永远的停在了那里。
【00:03】
萩原研二大脑空白了好一瞬,在生死边缘走上一圈的感觉太过刺ji,以至于他现在还没有什么依然活在人间的实感。
他下意识深深吸了一口气,本能的反手攥紧男人的手掌。
男人神色一怔,又流露出一点无奈,他好像也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工具钳,然后缓慢的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晃了晃,但又很快自己稳住了身形,从容的站了起来,萩原研二做好搀扶准备的手没有承受到一丝一毫的力。
所有人都沉浸在险死还生的氛围里,后面的防爆成员跌坐了一地,而炸/弹面前两个男人紧握着手,在沉寂的空气中无声的对视。
萩原研二深吸了两口气,把原地转一圈冲下楼拉着挚友跳芭蕾庆祝的心情压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的落到那位“救世主”先生身上,却难抑的在男人身上发现了无数熟悉的痕迹。
他第一时刻回想的是那句咬牙切齿的咒骂,带着熟络的亲昵,像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那个语气语调他都很熟悉,仿佛下一秒就能喊出那家伙的名字。但萩原研二又迟疑了,因为他已经一年没听到那家伙的声音了,而那家伙也死在了永远的一年前。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太像了,身形,站姿,走路形态,习惯解开的袖口,上挽三道的衬衫,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在显示那个人就是死去的故友。
“你……”萩原研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那个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他恨不得自己会透视,去看看男人墨镜和围巾下的面貌。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单手抵在口前咳了两下,他几乎把全部重量都交给了身后的墙壁。那点熟悉的气息在他开口后消失殆尽。他听上去很平淡,又藏在一点暴风雨来临前的意味:“您还好吗,警官先生?”
温柔、疲倦,带着跋涉山河后的疮痍。他是全然抑郁的,即使听上去在笑,也像是燃烧坠落的星星灰烬。
那怎么能是佐川涉呢?那个混蛋张扬热烈,像是永远焚烧的森林,好像永远也不会倦怠,又对什么都不甚关心。那个混蛋从来不会沉湎于什么,就像十四岁的长野暴雨,那一夜结束就算翻篇。
萩原研二一时间居然陷入短暂的失语,他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好一会,从越发熟悉到越发陌生,直到他快分不清那里是五官。
而男人轻轻的把手抽了回来,伸手往上挽了挽袖子,萩原研二眼尖的看见手腕上缠着几道绷带,微微渗出了血色。
“警官先生?”男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里带着忧虑的关切,一言一行都说明他将萩原研二的安危放的很高,这又显得他毫不在乎自身死活。
“我知道我上来有些不太合规矩,但是。”男人轻轻指了指萩原研二身后的手机,声音很轻的说,“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吧。您先给您的朋友报个平安吧。”
“他听起来要哭了。”这句话几乎是叹息着说的,但又带着点微妙的笑意。
萩原研二这才想起来刚刚电话在自动挂断前松田阵平绝望而慌乱的大喊,他又吸了一口气,发觉自己非常需要一根烟。
“你站在那别动。”他的话里带着点没什么理由的苍白,萩原研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强调了一遍,“待在那,我有话问你。”
男人怔了一下,微微皱眉,他看上去想要拒绝,眉眼间却短暂的划过了一丝沉钝的压抑,这让他把话改成了没什么语气的“好”。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他后退几步捡起手机,大概是摔那一下坏了,黑屏了半天。男人见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就当碎碎平安?”
萩原研二接过了电话,道了声谢,走到一个男人听不见的地方,快速的拨号给了松田阵平。这期间他一直把目光锁在男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离。
而楼下的松田阵平在电话那面传来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时,险些崩溃。他那根被一个人的死亡折腾的不甚强劲的神经瞬间崩断,他听到了萩原研二的大喊,但他听不清内容,在心中响起的计时器报时压过了一切。
第二次的“快逃”听的却一清二楚,松田阵平那一刻心里划过了千百种情况,从跳秒到回秒,他歇斯底里的对那面喊:“怎么了?!萩原!萩!”
然后电话断了,连带着他那根名为“永别长辞”的弦也断了,他对着空洞的“嘟——嘟——”声嘶吼友人的名字:“萩原?!喂!萩原!”
他手速飞快地回拨获原的号码,听筒里是冷冰冰的机械语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你不能这么对我。’他绝望的想。
‘你不能在夺走我的一个挚友后,又夺走一个。’
‘你不能让我的两个挚友都在那虚无缥缈的公众利益下沦亡。’
松田阵平在那一刻已经分不清那个‘你’是谁,可能是一年前的佐川涉,可能是现在的萩原研二,可能是他自己,也可能是自己肩上沉甸甸的肩章。